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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花影

胡進(jìn)人麻了,頓感受到的是一股一股的眩暈和窒息。

他心旋即一狠,是想和上官星月拼了。

遂即,又是一陣發(fā)涼。

前一瞬他就想拼了,換來的是不能動彈,換來的是被一股無形力量鎖喉的窒息。

他,不是這上官星月的對手啊……

直覺告訴他,上官星月想要弄死他,就和碾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沒有被鎖喉,那股窒息來自于心底。

上官星月笑容很美,很濃郁,可以說攝人心魄。

胡進(jìn)好難受,好壓抑,好絕望。

“你還不走嗎?”

“你想斷了兩條腿,然后被我拖進(jìn)去?”

“那樣,你可能很難活下去哦?!鄙瞎傩窃螺p喃。

慘然和絕望到了頂點(diǎn)。

胡進(jìn)只能艱難地往前走。

江和樹林很近。

走至樹林邊緣那一瞬,胡進(jìn)其實(shí)還有些僥幸。

他們出來了,走的路很特殊。

眼下,已經(jīng)不是一條路。

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可偏偏,當(dāng)他步入樹林時,好像聽見上官星月輕語了什么,肩頭被用力一搡,好似刺進(jìn)了什么東西!

痛,讓胡進(jìn)一聲悶哼。

他跌跌撞撞往前幾步。

再抬起頭來時,腦子嗡嗡作響!

入目所視的樹林,葉片綠得發(fā)黑。

天,暗沉的幾乎沒有天光,只有鉛塊一般的陰云,隨時會墜落。

“??!”胡進(jìn)崩潰的一聲大吼。

猛然扭頭,身后是濃密的霧。

瞧不見出路,瞧不見上官星月!

這對胡進(jìn)來說,簡直是大起大落,前一瞬剛呼吸到自由的空氣,照射到真正的陽光。

這一瞬,又被打入了牢籠!

“回去……對,靈生亡死,君子行道,我可以的,我可以的……”胡進(jìn)卻一時間不知道往左還是往右。

他趕緊摸出來身上那塊羅盤。

冷不丁的,耳邊卻聽到一個喊聲。

“胡進(jìn)?”

胡進(jìn)抬起頭來。

瞧見的是一人。

何燊。

明明當(dāng)初殘疾了的何燊,好端端地站著,沖著他招手。

胡進(jìn)頭皮發(fā)麻!

一行路那么久,觀察者都沒有出現(xiàn)。

此刻,居然出現(xiàn)了!?

這根本不是什么何燊。

群居屋的所有人,除了他們之外,都死了,都被觀察者剝掉了皮,取而代之!

……

……

江邊和樹林,就只有那一條路。

羅彬追了很遠(yuǎn),至少得有半小時。

他追到了一條馬路的邊兒上。

喇叭聲刺耳,路上車輛飛逝。

是對自由的渴望,是對浮龜山的排斥,以及,對自己和張云溪的隱隱懼怕,才讓胡進(jìn)離開得這么快?

羅彬知道,自己追不上了。

這里有車。

胡進(jìn)隨便攔下來一輛,就能遠(yuǎn)遠(yuǎn)離開。

羅彬不敢在這里待太久,他身上的衣服很襤褸,很臟,很破,血很多。

招魂在柜山醒來,又到浮龜山,雖然過了幾個月,但羅彬還沒到與世隔絕的地步。

他可不想被送進(jìn)局子里,到時候解釋不清楚一身血,拿不來證明身份的證件,恐怕他得蹲進(jìn)去吃公家飯。

心里隱隱有些失望,不過,倒也不算太失望。

至多,這算是命?

胡進(jìn)命里就不會和柜山,浮龜山繼續(xù)打交道,因此自己追不上。

張云溪多少還是有辦法的,畢竟,張云溪的本事比胡進(jìn)高得多。

思緒落定,羅彬往回走去。

大約走了十來分鐘,遠(yuǎn)離了那條馬路,羅彬先停了下來,四周無人,他脫掉了身上的血衣,換上了當(dāng)時從宋天柱身上扒下來的一身衣服。

還是一如既往的合身。

舊衣羅彬沒有扔掉,擋在了背囊的最底部。

隨后,羅彬才順著南邊一路往前。

先走到了最初出來的位置,羅彬正要繼續(xù)往前走。

冷不丁的,他好像聽到了喊聲,是在叫他的名字。

打了個冷噤,羅彬扭頭看了一眼。

他所視的方向,正是樹林。

這一眼,卻讓羅彬頭皮發(fā)麻。

前一瞬都青翠碧綠的林子,這一刻變得極為暗沉,墨綠色的苔蘚正在往外彌漫。

喊他名字的聲音,來自林間!

冷汗從后背冒起。

下一瞬,林子卻又恢復(fù)了正常,沒有絲毫異樣……

四肢略有僵硬,羅彬不敢再停頓,匆匆往前走去。

這期間,羅彬還是沒忍住。

瞟了好幾眼樹林方向。

一切都格外正常,再沒有剛才一幕陰暗浮龜山的場景。

羅彬才堪堪松了口氣。

是因為那位置,他們逃了出來,那相當(dāng)于浮龜山的入口?

遠(yuǎn)離了,就無礙了?

想歸想,羅彬不敢駐足停留。

從那位置算,又走了半小時左右。

江邊多了三個人影。

張云溪,兩個道士。

他們身上濕漉漉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下水洗了身上的污垢。

清洗之下露出了更多的底色,衣服卻也顯得更舊。

走至近前,羅彬如實(shí)說:“胡先生走了,我沒追上。”

張云溪稍一皺眉,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曉。

羅彬長舒一口氣,沒有繼續(xù)多言。

眼下,他只能跟著張云溪和這兩道士,否則身上沒錢,沒證件,他還是寸步難行。

張云溪掃了兩道士一眼,繼續(xù)邁步往南走去。

林子太寬泛了,南邊兒一眼都掃不到樓房建筑,這一走就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

直至傍晚天黑,終于瞧見了一座大橋。

從江邊上橋,張云溪扭頭回看。

同樣,羅彬回頭看了一眼。

夜晚的樹林是陰暗的。

一座大山屹立其中。

下半截的山,很寬大,略有一些抽象。

像是個龜。

上半截像是忽然拔起的峰頭,更像是龜背著一塊石碑!

嗓子眼有些火辣辣的,本能升起,卻還能被控制。

吃過情花果之后,燈油在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就可有可無了。

只不過喝了燈油會讓羅彬更清醒。

羅彬拿起腰間掛著的壺,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尸毒很重?!?/p>

“按照道理來說,毒氣攻心了。”其中一個道士忽然開口。

另一個道士點(diǎn)頭:“云溪先生還沒有給你拔毒,你還沒有死,你這身體,很硬朗?!?/p>

這么多天以來,道士從來沒有和羅彬言語過。

此刻的話,卻讓羅彬心頭微凜。

“應(yīng)該是離開了浮龜山,再加上那龜甲被鎮(zhèn)住,里邊兒的尸體無法散出更多的毒,冥冥之中,就讓我撐到了現(xiàn)在吧?”羅彬回答。

“這里不是我們進(jìn)山的地方,要穿城過去,等回去了,我會為你拔毒?!睆堅葡f:“你也不要太心急,一切,都從長計議?!?/p>

羅彬心頭再度一緊。

關(guān)于自己邪祟的身份,幾人不知曉。

拔毒……

拔得掉么?

自己能讓他拔么?

邪祟化的身體,是底牌啊。

張云溪沒有多言,繼續(xù)往前走去。

那兩個道士緊緊跟隨,并沒有落下半步,羅彬便跟在最后邊兒,他的速度,又一次快不起來了。

腦中思緒紊亂。

心中驅(qū)散不掉雜念。

羅彬忽然駐足,回頭往后看了一眼。

后方是安安靜靜的橋面,只有遠(yuǎn)處一輛車疾馳而來,那刺目的遠(yuǎn)光燈,讓羅彬捂住了眼。

本能的直覺告訴他,有人在看他。

這一回頭,卻什么都看不見了。

內(nèi)心的警惕,讓羅彬回溯了回頭那一瞬間。

不光是發(fā)生時肉眼不可見,這記憶的回溯,同樣沒有瞧見身后有半個人影。

羅彬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是自己太壓抑,心太重了嗎?

羅彬看不見,暗沉的橋墩旁,走著一個絕美的女子。

羅彬等人走在上方,上官星月卻走在橋下。

……

路燈和月光,將張云溪,兩個道士,以及羅彬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人在前,影子在后。

此刻,無人回頭。

羅彬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更為暗沉,就像是暗影。

尤其是頭的位置,隱隱約約,像是綻開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