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囊,倒出里邊兒的玉龜甲片,隨后他就在這洞口,擺出了一個山風蠱的卦陣。
先天十六卦,不僅僅只能用十六卦,八卦也在十六卦內(nèi)。
卦陣布好之后,一切其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至多,這地方成了山風蠱的陣眼,可風本來就弱,山本來就強,改編不了卦意。
羅彬再從懷中取出一物,是已經(jīng)恢復了部分光澤的善尸丹。
他將尸丹置于卦陣前方,山隙出口中央。
在某種時刻,生氣會以氣流的形式出現(xiàn),就像是湖心島下方的墓穴,生氣穴眼吹拂的風,頂住了一整個潭水,保持下方墓室干燥。
此刻,尸丹落入山隙口子那瞬間,一股暖風從內(nèi)而出!
這就像是一個開始!
因為尸丹本身也是一處穴眼,穴眼中生氣盎然,便引動了山隙中更多的風!
呼呼的風,灌在羅彬身上,那風不簡單,還夾雜這尸丹生氣!
很明顯,羅彬感覺到腰間那些小壇壇罐罐,不停地碰撞,似是里邊兒的毒蟲開始亢奮!
毫不猶豫,羅彬打開其中一個鐵罐,將里邊兒的蜈蚣倒進其中一個鐵壇中。
緊接著,他又打開另一個鐵罐,倒出兩只蟾蜍。
一個鐵壇,只放了九個毒蟲羅彬就停了下來。
苗王并沒有準確說,需要多少毒蟲來養(yǎng)一個蠱。
這也是羅彬自行決定的。
陰陽術中,九為數(shù)之極限,超過九,如果不能在某種層面上突破,其實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回歸了零,又是一至九的周而復始。
極限,就是恰到好處。
當羅彬?qū)⑺需F壇都放夠了毒蟲,他還有三個罐子沒打開。
暫時那三個罐子用不上了,容器就只有這么多。
接下來的,就是等,九蟲廝殺,會出一蠱!
羅彬也沒有干等著。
他取出了玄甲六十四天算,這一次,他是從第一頁開始翻閱。
羅彬其實已經(jīng)看過了面相部分的巨大部分內(nèi)容,可畢竟間隔的時間太長,即便是他一直在應用相術,也難免過于粗淺,沒有了解到其中更深刻的東西。
因此,羅彬從頭開始學。
制蠱養(yǎng)蠱,無法一蹴而就,蠱蟲要出現(xiàn),需要時間。
真正的掌握相術,掌握玄甲六十四天算,也需要時間。
飯食是洞女送來的。
羅彬絕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書中。
甚至不知道洞女什么時候會來。
他只知道,自己清醒過來的時候,身旁一定會有飯菜。
這里有個插曲兒,最開始灰四爺會偷吃,弄得羅彬有那么兩餐是餓過去的。
再之后,等羅彬再醒轉(zhuǎn),身旁就多了一份空碗筷,灰四爺要么在一旁仰著肚皮睡覺,要么不知道去哪兒弄來了毒蛇,毒蟲,津津有味的咀嚼。
手機沒電,無法確認時間。
最主要的是,羅彬沉浸進去,就分不清晝夜,更不知道過了多久。
最終只能歸類五個字。
山中無歲月。
谷澗中的草木植被,旺盛了不止一星半點。
在外的毒蟲,數(shù)量變多了。
本身藏在陰暗中的它們,居然也直接趴在了山壁或者草皮表面,絲毫沒有隱藏自身。
尤其是山隙中的毒蟲,聚攏在善尸丹的近處,靜靜蟄伏。
最大受益者就是灰四爺,它明顯胖了一大圈兒。
饒是如此,那些毒蟲都沒有畏懼,依舊留在明處,更想靠近善尸丹。
某一日,苗王,走出了三苗洞。
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老人斑居然都明顯變淡了一些。
他抬手,看著自己掌心上細密的褶子,再抬頭,看著灼目的太陽。
邁步,他往前走去。
走到一處位置,能夠看見盤腿坐在地上的羅彬了,他才停下腳步。
他的眼神,透著一絲絲唏噓,一絲絲感慨。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走出過三苗洞了。
確切來說,苗王只有最后的時間,才會一直留居,也只能留居在三苗洞,尤其是放出蠱種之后,更時日無多。
可自打羅彬開始制蠱那天,一切都好像變得不一樣。
陰冷潮濕的三苗洞,充滿了暖意。
僵硬到快要徹底硬化,快要腐朽的身體,仿佛浸入了溫水之中,不,是藥液之中滋養(yǎng)。
這就像是枯木逢春。
“相互的機緣嗎?”
苗王唏噓感慨。
本身,羅彬是單方面的受益者,千苗寨的付出,只為了一個將來,久遠的回報。
那回報對于羅彬來說,也不算付出代價。
可現(xiàn)在,谷澗中生機盎然,個把月下來,他都能走出三苗洞,毒蟲更是吞吐這溫潤生氣,日精月華,茁壯了太多。
從這些毒蟲中,能養(yǎng)出相當數(shù)量的蠱!
羅彬得到的還不多,無形之中,千苗寨現(xiàn)在收獲才是最多的。
“很用心的孩子。”
“雖然一心二用,但他很明白怎么規(guī)劃時間?!?/p>
“制蠱是枯燥的,用陰陽術來填充。”
“這很好了?!?/p>
苗王說話的時候,看似是自言自語,實則他依舊會微微抬頭,似是看著自己舉頭三尺。
沒等多久,他便轉(zhuǎn)身往回,到了三苗洞口,他沒有進去,而是在洞邊曬太陽。
……
……
月圓,羅彬合上了玄甲六十四天算的書頁。
他眼神要比之開始深邃不少,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一股成竹在胸的氣場,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靜靜注視著鐵壇,這么長時間以來,鐵壇中一直都有叮叮當當?shù)穆曧懀@是毒蟲在廝殺拼斗。
大概有一天左右,那些聲音都消失了。
將書收起,走至一個鐵壇前,羅彬?qū)⑸w子打開。
鐵壇底部靜靜趴著一條花背蜈蚣,黑漆漆甲殼布滿了鮮艷的彩線,小臂一般的長度,看一眼,都讓人通體發(fā)寒,不停的起雞皮疙瘩。
花背蜈蚣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羅彬同樣一動不動。
這已經(jīng)不是毒蟲了,是蠱。
還沒有認主的蠱。
它并非等待認主,而是等羅彬露出破綻,它就會竄出,一擊斃命,然后潛入暗處。
沉悶一聲響,羅彬竟然甩入一個木缽,蓋住了那花背蜈蚣。
“吱吱吱。”灰四爺叫了一嗓子,像是人一樣支棱起來瞅著羅彬,很明顯,它不理解。
灰仙通靈,苗王和羅彬的對話,灰四爺是全部聽進去了的。
此刻羅彬應該做的,是放血進去,認主。
為什么羅彬沒有這么做,反而又將蠱蟲克制?。?/p>
隨后,羅彬用一個鐵罐收起了這花背蜈蚣,又打開第二個鐵壇。
這壇子里是一條黑皮白腹,尖頭的細蛇。
開壇那一瞬,它就猛地弓起身子射出,羅彬早有防備,直接木缽擋住,那蠱蛇竄了進去,一下子動彈不得。
如法炮制,羅彬繼續(xù)收其他鐵壇中的蠱。
收了八個鐵壇中的蠱,打開最后一個鐵壇,羅彬沒有收蠱,而是倒出第一條花背蜈蚣!
那鐵壇中的蠱,是一只蟾蜍。
花背蜈蚣進去的瞬間,蟾蜍猛地射出舌頭,是要將其捕殺!
而花背蜈蚣本身反應速度不慢,閃避開來,快速游走到蟾蜍后背,蟾蜍動,它便動,像是卡在了死角上。
羅彬動作未頓,將其余七只蠱全部放了進去。
鐵壇蓋子沉悶的被蓋上。
叮叮當當?shù)穆曇粼俣软懫稹?/p>
長舒一口氣,羅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旁側(cè),灰四爺小眼睛都仿佛露出一抹悚然。
“九蟲出一蠱,和百蟲出一蠱的效果,是一樣的。”
“因為到達了極限?!?/p>
“而九蠱再出一蠱,雖說沒有百蟲,只有八十一蟲,但性質(zhì)完全不同?!?/p>
“蠱煉蠱和蟲煉蠱,我覺得有著極大的區(qū)別?!?/p>
灰四爺:“……”
扭頭,羅彬再看四周。
“本身我不想的,因為沒有那么好的條件,我沒有那么多毒蟲,沒想到善尸丹引出這么多毒蟲,生氣把它們滋養(yǎng)的那么快?!?/p>
“不能浪費了?!?/p>
“還有,噬殼蠱已經(jīng)很厲害,我養(yǎng)出普通的蠱蟲,至多是學會了蠱術,又有什么用?”
“就像是人,有些人出生就決定了上限,孱弱的老鼠會成長成至強的灰仙嗎?”
目光是在看那些毒蟲,話卻是對著灰四爺說的。
灰四爺腦袋點了點,它牙關碰撞了一下,又發(fā)出吱吱聲,同樣瞄了一眼那些毒蟲,又看一眼尸丹,最后從嘴里吐出來一枚暗金色的方士丹丸,又吞進去,藏進嗉囊里。
“你是想說后天?”
“那我再給你一個前提,相同后天條件下,出生是不是就決定了強度?”
羅彬這話,讓灰四爺不停的甩動尾巴,倒是沒繼續(xù)吱吱了。
隨后,羅彬開始捉毒蟲。
當身上所有壇罐都裝滿,又可以再煉一次蠱,羅彬沒有立即動手,而是走向三苗洞。
時值下午,苗王斜靠在洞口一塊石壁處曬太陽。
“師父。”
“還有鐵壇嗎?”
羅彬駐足,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