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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5章 手刃


單一朝臉色慘白,他緊咬著嘴唇,一直到嘗道腥銹味,才啞聲開口,“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br>顧景琰并沒有失望,只是平靜道,“裝傻并不能讓你獨(dú)善其身?!?br>單一朝沒再開口,拉開門倉皇離開。
人走后幾分鐘,林書才走進(jìn)來,“顧總,人上車了?!?br>顧景陽“嗯”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
林書嘆氣,“怪只怪找到這個趙藝丹的時間太晚了,他本就得了絕癥行將就木,要我我也選擇安安靜靜度過最后這段時光,當(dāng)年的案子要是翻出來,他會身敗名裂的?!?br>顧景琰說,“他已不是她,你覺得這對一個性別認(rèn)知沒有問題的人來說,還不是最絕望的嗎?”
林書愣了一下,覺得顧景琰說得也有些道理,但還是有些想不通,“那既然不在乎這些,跟我們合作是最好的選擇啊,只要她把聯(lián)系她動手的人供出來,那個人再供出蘇婉琴,蘇婉琴被繩之以法,他的仇不也能報了?”
顧景琰沉默了片刻說,“她愛人是被活活燒死的。”
林書沒明白過來。
顧景琰問他,“當(dāng)年火災(zāi)死的明明是單一朝,為什么他的父母會出面否認(rèn)呢?”
這也是林書納悶的點(diǎn),自己兒子死了,為什么對外說兒媳婦死了,兒媳婦怎么整容成了已故兒子的模樣,總不能是趙藝丹怕丈夫一家承受不住喪子之痛,假裝死的是自己吧。
這也不合理啊,當(dāng)初活下來的那個人受傷也不輕,哪能完成這么完美的謊言,更何況假裝兒子也不用變性吧?解釋不通的。
于是林書虛心請教,“顧總,您覺得是因為什么?”
顧景琰想著林書送過來的資料,一點(diǎn)點(diǎn)推測這其中的緣由,“單一朝的父母在當(dāng)?shù)厝A人圈子里很有名,一家收入夠得上中產(chǎn)階級以上,單一朝自己也非常勤奮上進(jìn),一個前途無量的兒子,你說他們會愿意接受一個沒有背景的外籍女人做兒媳嗎?”
林書說,“這也看人,比如您母親,那肯定是不愿意,瞧她那些年對太太的態(tài)度;但要是董事長的話,就沒那么重的身份觀念?!?br>顧景琰……
對方顧景琰想抽他的眼神,林書輕咳一聲,“顧總,您繼續(xù)?!?br>顧景琰剜了他一眼,又道,“如果能接受,不會一直到她懷孕,兩人都還沒有辦理結(jié)婚手續(xù),他們本就不看好這段關(guān)系,遲遲不同意兩人結(jié)婚,也是在拖時間,拖到他們感情淡了,自然而然就會分手,但是……”
但是這個愿望還沒實現(xiàn),兒子就死在了那場大火中,兒媳卻“好好的”活了下來。
懷孕八個月的孕婦能死里逃生,正在青壯年的兒子卻命喪火場,人心里怎么會沒有怨念?
只是有的人的怨念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卻,但也有些人,會與日俱增,在腐爛的血肉中,衍生出惡之花。
單一朝的母親是一個私人醫(yī)院的院長,主做整形,父親是有名的外科醫(yī)生,以這兩個人的財富和地位,想要將一個沒有根基和人脈的華人女子控制,簡直易如反掌。
這對夫妻對這個在火災(zāi)中喪夫喪子的女人做了什么,顧景琰有些不忍往下想說。
林書錯愕不已,一瞬間覺得太可怕了,這怎么可能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可又莫名覺得也許真相就和顧景琰猜測得八九不離十。
為了報復(fù)兒媳,也為了懷念兒子,他們將她變成了“兒子”留在了身邊。
她為什么不反抗呢,也許反抗了,反抗不了,又也許,她根本就放棄了反抗,私心里也是帶著贖罪的想法任人宰割。
那對父母,一個已死,另一個這兩年因為越來越嚴(yán)重的癡呆癥,被送進(jìn)了療養(yǎng)院。
也而她可能在擺脫那對夫妻的控制后,僅僅自由了兩年,就被查出罹患惡疾。
“單一朝”回國之后,除了給福利院捐錢,和定期去醫(yī)院治療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各個寺廟道觀。
每次去都會虔誠跪拜,捐上一筆香油錢,他一定是相信蘭因絮果,也覺得是自己當(dāng)年收錢做的那件傷天害理的事,才讓她的愛人不得善終,所以求神拜佛,奢望在人間這為數(shù)不多的日子里,求得一絲心理安慰。
林書聽完顧景琰串聯(lián)起來的故事,勾連起曾經(jīng)查到的一些細(xì)節(jié),竟然沒有多少違和感。
“她受了這么多非人折磨,不恨嗎?”
“恨,怎么不恨,尤其是知道她那些同事全都死于非命,她能不懷疑當(dāng)年那場大火到底是天災(zāi)還是人為嗎?”
“那她為什么拒絕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只要她肯出面供出當(dāng)年收買他們的人,兇手就能伏法。”
林書這個問題問出口,顧景琰又回到了最初那句話,“她的愛人是被活活燒死的?!?br>林書愣了一下,
顧景琰又說,“他現(xiàn)在是外籍,就算能有證據(jù)證明當(dāng)年那場大火是蘇婉琴指使人做的,你覺得她能讓對方伏法嗎?按照那邊的法律,兇手可能連一級謀殺都夠不到,不痛不癢的判幾年,如果能找一個更牛的律師,可能甚至連牢都不用坐,你覺得她甘心嗎?”
“她沒有時間了,法律訴訟的過程不管在哪個國家都十分緩慢,她等不了的,就算能,活活燒死和幾年牢獄之災(zāi)如何能相抵?”
林書明白過來,輕聲道,“那她是想親手復(fù)仇嗎?”
顧景琰沒說話,這是他能想到的,對單一朝現(xiàn)在這些行為最合理的解釋。
他只是設(shè)身處地的帶入了一下,如果是他的愛人被人傷害,在如此痛苦中去世,即便法律能判兇手死刑,也難消他心頭之恨切膚之痛。
他大概也會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去終結(jié)這一切。
從這一點(diǎn)上,他能理解單一朝為什么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和他們合作。
畢竟如果蘇婉琴等人先被國內(nèi)的法律制裁,她就再也沒有機(jī)會手刃仇人了。
本以為單一朝知曉這一切,會選擇跟他們合作,是他們想的太簡單了,人心都是復(fù)雜的,他們在賭單一朝對當(dāng)年做那件事的懊悔,而忽略了他本人身上所經(jīng)歷的種種。
顧景琰將剛剛吃飯時候談話的錄音打包發(fā)給了宋天駿,“哥,收聘禮了。”
幾分鐘后,宋天駿回了他一個動態(tài)表情包,一個下了蛋的母雞“咯咯咯”叫著,滿院子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