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城返回白山縣的路上,林火旺的心情可以說是近幾個月來最為放松的了。
港島的英資一掃而空,英國車廠的收購也是塵埃落定。白銀一戰(zhàn)更是讓他在全世界的金融領(lǐng)域都打出了聲名來,根據(jù)港島那邊傳來的消息,美國華爾街的那些金融巨頭們,現(xiàn)在都在尋求和他的合作。
而林火旺也是借著高考的這個契機,回到家鄉(xiāng)來放松一下。
畢竟,高考這算得上是一個壓在他心頭兩輩子的執(zhí)念吧!
至于結(jié)果,他卻是毫不擔(dān)心,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多在意了。
考完以后,林火旺自己就知道,只要自己想,清華北大都是可以上的了。
自己的學(xué)識和記憶,對于這些等待多年匆匆復(fù)習(xí)的考生們來說,絕對是降維打擊的。
而龔雪那邊,在柳茹夢那封“驚世駭俗”的信件指導(dǎo)下,兩人的關(guān)系也算是有了一個……嗯,一個林火旺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突破”。
原本他是想要過來徹底斷絕關(guān)系的,卻不想,自己的夢夢竟然考慮得如此的“周到”。
這個年代的感情,本應(yīng)是含蓄而內(nèi)斂的。
但柳茹夢從港島遞來的這一柄“尚方寶劍”,卻讓龔雪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爆發(fā)出了一股驚人的勇氣來。
林火旺一直想要知道,柳茹夢在信里,究竟是怎么和龔雪說的,但是龔雪卻咬死不說。
但是在那個溫情與羞澀相交織的美妙夜晚之后,林火旺卻是能清楚地感覺到,龔雪的心結(jié)算得上是徹底解開了。
處理完春城這邊的事之后,他便馬不停蹄地踏上了歸鄉(xiāng)之路。
蛇口工業(yè)區(qū)的訂單再緊急,廖公的催促再迫切,也都不急于這一時了。更加無法阻擋他回家看望母親和妹妹的腳步。
畢竟離家這么久,林火旺覺得,自己再不回去露面的話,哪怕有熊縣長時不時替自己到林家溝去看望母親,母親也一定會覺得自己肯定是出事了。
吉普車駛?cè)肓税咨娇h地界,林火旺從這沿途的道路與鄉(xiāng)鎮(zhèn)的景象,就已經(jīng)先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小的變化。
僅僅是半年多不見,整個縣城的氣象都截然不同了。
街道上的行人明顯增多,而且臉上不再是過去那種菜色和麻木,多了許多生氣與活潑來。
最直觀的,還是要數(shù)人們身上的穿著。
雖然依舊是藍(lán)、灰、黑為主色調(diào),但“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破舊補丁倒是少了許多,不少人的身上甚至都穿上了看著就比較新的襖子,精氣神那叫一個十足。
供銷社的門口,隊伍排得比以往更長,但人們不再是愁眉苦臉地?fù)屬?,反而像是在……為了過冬而大量采購。
“看來,我離開之后,熊縣長的確是按照我們的規(guī)劃,在整個白山縣將飛龍養(yǎng)殖這盤棋給走活了。”
林火旺也是會心一笑,知道自己的所托沒有被辜負(fù),熊縣長就是個能為民辦實事的好官。
所以,他這一下也沒有先回林家溝,而是先到了縣里,找到了熊縣長。
“哎呀!我的財神爺!我的大才子!你可算是回來了!高考考得怎么樣啊?我猜肯定今年的狀元郎非你莫屬了吧!”
熊縣長一見到林火旺,這一下簡直是比見到親爹還親。
他快步地從辦公桌后繞出來,然后便緊緊握住了林火旺的手,用力地?fù)u晃著,一張臉笑成了菊花。
“熊縣長,您這‘狀元郎’三個字,可別取笑我了,成績還沒出來呢。”林火旺笑道。
“哎!這還用等?”
熊縣長大手一揮,與有榮焉地說道:“你林火旺是何許人也?你出手,那還有懸念?我老熊已經(jīng)跟市里打過包票了,咱們白山縣今年至少要出一個省狀元!甚至是全國狀元也說不定呢!哈哈!”
兩人相互說著寒暄的話,然后落座。
熊縣長親自給林火旺泡了一杯濃茶,并且感慨萬千地說道:“阿旺啊,你可真是……真是我們白山縣的大福星??!”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到窗邊,指著外面明顯變得繁榮的縣城街道,激動地說道:
“你看看!你都看看!”
“你是不知道,你走的這大半年,咱們縣的變化有多大!這都虧了你,虧了你們林家溝帶的那個好頭?。 ?/p>
“你當(dāng)初提出的飛龍養(yǎng)殖方案,一開始還有人觀望。可自從你們林家溝的第一批飛龍賣到省城,換回了大把的鈔票和拖拉機,整個縣的那些鄉(xiāng)鎮(zhèn)全都瘋了!”
“現(xiàn)在,不只是你們林家溝,我們整個白山縣,大大小小的村子,全都開展了飛龍養(yǎng)殖基地!我老熊也大著膽子拍了板,跑到省里去要錢,縣里對下面是全力支持,技術(shù)、貸款、渠道,一路綠燈!”
“你知道嗎?”
熊縣長伸出兩根手指,“就這半年,光是飛龍養(yǎng)殖這一個項目,直接帶動了咱們整個縣的經(jīng)濟發(fā)展!全縣的年人均收入,翻了……翻了快兩番?。∑胀ǖ睦习傩占依?,也是真的能見到葷腥了!是頓頓能吃飽飯了!”
“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現(xiàn)在市里、省里,都把我們白山縣當(dāng)成‘養(yǎng)殖脫貧’的標(biāo)桿在夸獎!我老熊……我代表白山縣幾十萬老百姓,謝謝你!”
說著,熊縣長竟真的要給林火旺鞠躬。
林火旺趕緊扶住他笑道:“熊縣長,您這可折煞我了。我只是出了個點子,能有今天,全靠您的魄力和全縣人民的努力?!?/p>
“哎,你這覺悟,就是高!不像有些人,才做出一點點成績,就恨不得給自己的帽子戴得高高的?!?/p>
熊縣長順勢坐下,心里更是熨帖。
他壓低了聲音,然后又神秘地說道:“對了,阿旺,你這次回來……是從春城直接過來的?沒去南邊看看?”
林火旺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熊縣長作為一縣之長,級別雖然不高,但是政治嗅覺是有的。
并且,因為和自己的交往比較密切,林火旺的家人這邊還需要他的照拂,所以上面有些內(nèi)容情報也是有向他透露一些的。
自己之前通過中央,從東北三省調(diào)撥了那么多物資和人力南下,他是知道這一點的,肯定也猜到了自己在那邊有大動作。
“熊縣長明察秋毫?!?/p>
林火旺也不點破,“南邊的事情很順利,不過這次,我是專程從春城考完試,回家看我娘和妹妹的?!?/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熊縣長連連點頭,“你可是個大孝子??旎厝グ?,我讓縣里的吉普車,專門送你回林家溝!不過,這要是你在南邊搞的事,要是有可能的話,盡量給咱家鄉(xiāng)也順帶著摟點過來啊!隨便建幾個廠子,那帶來的產(chǎn)值都是實打?qū)嵉?,能大幅度提升我們?nèi)嗣竦纳钏桨?!?/p>
“放心!熊縣長,這些都在我的考慮當(dāng)中,其實我們東三省的工業(yè)底子,絕對是全國最好的了。畢竟是共和國的長子,只要觀念進行轉(zhuǎn)變,并且服從中央的統(tǒng)一調(diào)度與安排,是可以再煥發(fā)出第二春來的。”
林火旺點點頭,不過他說的這些話,可不是敷衍熊縣長的,而是實打?qū)崗乃麆偟礁蹗u時,內(nèi)心就開始的規(guī)劃了。
前世他就覺得東北的沒落,實在是太可惜了,哪怕有幾個汽車和重工業(yè)廠一直在支撐著,但和建國后的輝煌比起來,簡直是鳳凰變土雞了。
所以這一次,從英國簽的三個汽車品牌當(dāng)中,林火旺是決定要將路虎和部分的羅孚轎車生產(chǎn)線,都放在春城第一汽車制造廠這邊來的。
伴隨著將來國家的汽車銷量上升,配套的這些汽車工業(yè)廠子,也會遍布整個東北三省,盤活東北存量的這些工人與工業(yè)力量,再引進一些其他工業(yè)廠子,加上打通出海口的貿(mào)易線路,林火旺覺得未來的東北可期。
……
離開縣城之后,吉普車便在積雪的山路上緩緩行駛。
當(dāng)那熟悉又帶著些許陌生的村口出現(xiàn)在眼前時,林火旺的心,也才終于徹底落了地。
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林家溝。
縣城的變化都那么大了,林家溝的村子自然更是變了許多。
那泥濘的土路被碎石子鋪平了許多,路的兩旁蓋起了不少的新瓦房,雖然簡陋,但透著一股嶄新的希望。
村口,甚至還拉起了一個如今非常時髦的標(biāo)語,“發(fā)展飛龍養(yǎng)殖,奔向社會主義新生活”!
“阿旺!是阿旺回來了!”
眼尖的村民最先看到了從吉普車上下來的林火旺,便發(fā)出了一聲高呼,立馬就讓村里人炸開了鍋。
“啥?阿旺兄弟回來了?”
“哎呀!咱們村的大能人回來了!”
“快!快去叫水生叔!快去阿旺家里報信!”
一時間,整個林家溝可以說都沸騰了。
林火旺還沒走幾步,就被聞訊趕來的鄉(xiāng)親們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阿旺兄弟,你可算回來了!”
“阿旺,你再不回來,你水生叔家里的酒缸都要被他給瞪穿了!”
林水生則是撥開人群,匆匆趕來,上來就一拳頭敲在林火旺的胸口,眼眶有點紅紅地說道:“好小子……你還知道回來??!走了這么久,一個信兒都沒有!”
林火旺心中也是有些感動,重重地拍了拍林水生的肩膀:“水生叔,我這不是回來了么?!?/p>
“哥哥??!”
這時,一聲帶著哭腔的清脆喊聲也傳了過來。
人群自動分開,只見林小雪猛地一下就撲進了林火旺的懷里,然后嚎啕大哭起來:“哥哥!你跑哪去了!你不要我跟娘了嗎?我……我們好想你啊!”
“傻丫頭,哭什么?!?/p>
林阿旺摸著妹妹的頭,眼圈也紅了,“哥這不是回來了嗎?在外面耽擱了點事?!?/p>
“阿旺……”
然后是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
林母在趙菊花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淚流滿面,想上前,又怕自己是在做夢。
“娘!”
林火旺看到老母親這樣,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去,“噗通”一聲跪在了母親面前,磕了個響頭。
“娘!是兒子不孝!回來晚了!讓您和妹妹擔(dān)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林母一把抱住兒子的頭,母子三人,又在自家門口哭成了一團。
“阿旺哥!”
趙大牛也紅著眼圈,憨厚地笑著叫道,他笑起來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而且經(jīng)過這大半年的訓(xùn)練,又不缺口糧,趙大牛這回才是真的人如其名,長得和小牛犢子一樣壯。
“大牛,菊花?!?/p>
林火旺站起身,看著這對苦難兄妹,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趙菊花看著林火旺,她的臉微微泛紅,低聲道:“阿旺哥……你出去那么久……大家……大家都很擔(dān)心你?!?/p>
“好了好了,都別站在這喝西北風(fēng)了!”
林水生出來打了個圓場,“阿旺剛回來,趕緊讓他進屋歇歇!阿旺他娘,趕緊給阿旺弄點熱乎的!鄉(xiāng)親們,都散了吧,晚上,咱們?nèi)彘_席,給阿旺接風(fēng)洗塵!”
“好!”
鄉(xiāng)親們在一片歡呼聲當(dāng)中散去。
……
屋子里,燒得滾燙的火炕,驅(qū)散了所有的寒意。
林火旺喝著這熱騰騰的姜湯,趙大牛和趙菊花也和林家母子三人圍坐在一起,訴說著離別后的種種。
林母拉著兒子的手,左看右看,生怕少了一塊肉:“阿旺,你跟娘說實話,你這大半年,到底去哪了?干什么去了?之前熊縣長派人來說,你……你去南邊,干大事去了?”
林火旺看著母親擔(dān)憂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看旁邊一臉好奇的妹妹和大牛、菊花,也打算這一次回來,和他們好好說道說道的。
畢竟,現(xiàn)在大勢已定,林火旺的身份方面的問題,也已經(jīng)不需要多保密了。港島的那個小林天望,是日本華裔,還是來自中國東北,又有什么區(qū)別了呢?
港督麥理浩和匯豐銀行的大班沈弼,早就已經(jīng)被林火旺綁在了一條船上來。
如今的港島經(jīng)濟,不再會像后世那樣,被英資和“走狗”們所控制,以至于對大陸的各種好意,百般的阻撓與辜負(fù),我們的真金白銀最后養(yǎng)了一群白銀狼,只知道吸港島人民血的無良商人。
“娘?!?/p>
林火旺考慮了一下措辭之后,便放下碗,認(rèn)真地說道:“我……我前段時間,和夢夢一起,去了港島?!?/p>
“什么?!”
“哐當(dāng)”一聲,林母手中的碗直接掉在了炕上。
她的臉色也是“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相當(dāng)害怕地說道:“港……港島?那……那不是……那不是資本主義的地頭嗎?”
趙大牛和趙菊花也是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在這個年代,“港島”兩個字,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那就等于“敵特”與“叛逃”。
“阿旺!你……你這是‘外逃’??!”
林母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她一把就抓住兒子的胳膊,急得眼淚都下來了,“你這孩子!你怎么能干這種糊涂事??!這是要被抓起來……要被槍斃的啊!”
“娘!娘!您冷靜點!”
林火旺見母親嚇成這樣,是又好笑又好氣,他有點忽略了這一點,娘當(dāng)初可是見過不少有“海外”關(guān)系的人被批斗的,所以生怕她嚇壞了,就趕緊握住她的手說道,“您聽我解釋!不是您想的那樣!”
“哥!你怎么能去港島!那里都是壞人!”林小雪也被嚇哭了。
“我這不是‘外逃’!”
林火旺立馬就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國家允許的!”
“什么?”林母愣住了。
“娘,您不信我,總該信熊縣長吧?我南下,熊縣長是知道的。我去港島,更是……更是國家安排和讓我去的!”
為了讓母親安心,林火旺只能把事情往“國家任務(wù)”上靠。
他半真半假地解釋道:“國家現(xiàn)在需要發(fā)展,需要錢,特別是外國人的錢。我在那邊,就是幫國家……嗯,做生意,賺外國人的錢。我是光明正大坐飛機去的,也是正大光明回來的,不然我怎么還能回來參加高考呢?”
“真……真的?”林母還是不敢相信,“國家……安排你去的?”
“千真萬確?!绷只鹜刂攸c頭。
“呼……”
林母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這就好……這就好……嚇?biāo)滥锪恕瓏標(biāo)滥锪恕?/p>
趙大牛和趙菊花也是一臉的后怕,隨即,他們看向林火旺的眼神,就更是從敬佩,變成了……仰望。
能被國家安排去港島辦大事的……這……這得是多大的“干部”啊?
隨著林火旺的這一番解釋,屋子里的氣氛,終于算是緩和下來。
林火旺看著母親鬢邊多出的幾縷白發(fā),心中還是一酸:“娘,家里最近……有什么事么?我走的時候,留下的錢和票,還夠用吧?”
“夠用,夠用……”
林母的眼神卻突然有些閃躲,支支吾吾地說道:“家里……家里挺好的,沒……沒什么事。”
林火旺何等敏銳,一看母親這神情,就知道有事。
他還沒來得及追問,一旁的林小雪卻憋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氣得小臉通紅:
“娘!你怎么不跟哥說?。 ?/p>
“哥!”林小雪拉著林火旺的袖子,眼淚又開始打轉(zhuǎn),“家里出事了!前兩個月,那個……那個天底下最壞的人,他跑到家里來了!”
林火旺的眼神也是瞬間就冷了下來,質(zhì)問道:“誰?”
“就是……就是那個人??!”
林小雪跺著腳,氣呼呼地說道,“他還要強硬著拉我和娘走!說要帶我們回他那個家!還好……還好大牛哥來了,還有水生叔和村里的鄉(xiāng)親們,拿著獵槍和鋤頭,才將他給打跑了!”
“什么?是林福貴么?他還真敢找過來了??!”
林火旺猛地一下就站起來,一股殺氣就散發(fā)了出來。
趙大牛也站了起來說道:“對!阿旺哥,是真的。就是你那個……親生父親,林福貴!”
趙大牛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原來,就在林家溝的飛龍養(yǎng)殖辦得紅紅火火,家家戶戶都分到錢的時候,這個消息不知道怎么就傳到了林福貴的耳朵里。
林福貴一打聽,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那個“沒用”的瘸子兒子林火旺帶頭的,腸子都悔青了。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就動了心思,帶著幾個人,假仁假義地跑到林家溝來“認(rèn)親”,說自己當(dāng)年是“一時糊涂”,現(xiàn)在“良心發(fā)現(xiàn)”,要來接妻兒回去“團聚”。
他本以為林火旺一個毛頭小子,就算有點能耐,見到自己這個親爹,還不得乖乖就范?
可他沒料到,林火旺根本不在家!
當(dāng)他聽說林火旺已經(jīng)到縣里甚至省城去“有大發(fā)展”了,更是心頭火熱。
他立刻就心生一計,兒子不在,那就把老婆和女兒抓在手里!
他覺得,只要有這母女倆在手上當(dāng)“人質(zhì)”,林火旺回來以后,還能不認(rèn)自己這個爹?自己這一大家子下半輩子的享福,可就全指望這母女倆了!
于是,他當(dāng)場就要強拉著林母和林小雪走。
可他萬萬沒料到的是,現(xiàn)在的林家溝村,早已經(jīng)被林火旺凝聚成了一個拳頭。
林母和小雪的一聲驚呼,趙大牛和林水生立刻帶著狩獵小隊和幾十個村民圍了上來。
“還好你早留了后手,阿旺哥!”
趙大牛心有余悸地說,“你讓我們狩獵小隊平時多照看著點嬸子和小雪。那天,林福貴帶來的幾個人剛要動手,就被我們的人給按倒了!”
“水生叔當(dāng)場就指著林福貴的鼻子罵,說林家溝不歡迎他,林家母子跟他林福貴沒有半點關(guān)系!再敢踏入林家溝半步,就打斷他的狗腿!”
“我們就把他和他帶來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頓,給打跑了。并且嚴(yán)重警告他,不允許再踏入林家溝半步!”
聽完這一切,林火旺臉上的殺氣反而是收斂了。
他笑了。
但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笑得越是平靜,心中的怒火反而越是熾烈。
“上輩子……也是這樣啊?!彼闹性诶湫?。
林火旺清清楚楚地記得,上輩子自己發(fā)達的時候,這個便宜老爹也鬧過這么一出。
他跑到自己公司樓下,打著橫幅,說“億萬富豪林火旺,拋棄生父,天理難容”,搞得自己那叫一個狼狽不堪。
當(dāng)時,林火旺就把他叫到辦公室,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只給他一個選擇:“只要將你現(xiàn)在的妻子也休了,和你現(xiàn)在的兒女?dāng)嘟^關(guān)系,我就認(rèn)你這個爹,給你養(yǎng)老送終?!?/p>
沒想到,這個沒良心的爹當(dāng)時沒有絲毫猶豫,立馬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可還沒等他要來和自己這個兒子享福,林火旺便將這消息讓人傳到了林福貴現(xiàn)在的老婆那里。
結(jié)果,知道這事的他那個彪悍的老婆,就立馬召集了娘家的兄弟,將他這個沒良心的抓了回去,腿還給打斷了,關(guān)在了家里,這事才算完。
“沒想到啊……”
林火旺搖了搖頭心里笑道:“這輩子,他知道我發(fā)達的消息更早,膽子也更大了,竟然敢上門來……硬搶?還好……還好我早留了后手,讓大牛哥和狩獵小隊保護娘和小雪?!?/p>
這個隱患,必須徹底拔除。
自己被“道德綁架”無所謂,但他絕不允許母親和妹妹再受到一絲一毫的驚嚇。
既然如此……
林火旺的嘴角又興起了一絲壞笑來。
“那就……故技重施吧!”
他要讓這個爹,再受到一次應(yīng)有的懲罰。
“娘,小雪?!?/p>
林火旺拉起母親和妹妹的手,臉上的笑容溫和,但眼神卻冷得嚇人,“走,我?guī)銈內(nèi)氐琢私Y(jié)一樁舊事?!?/p>
“阿旺,你要干什么?”
林母有些害怕,“你可別亂來啊!他……他畢竟……”
“娘?!绷只鹜驍嗔怂拔也粫铀桓种割^。我只是……去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
很快,吉普車卷起了一路煙塵,停在了那個林火旺和母親、妹妹,曾經(jīng)過著噩夢般生活的螞蟻河公社林原莊生產(chǎn)大隊。
林火旺帶著母親、妹妹,徑直走到了那個熟悉的,有些破敗的院子門口。
“誰?。俊?/p>
聽到喊門聲,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院門打開,林福貴正端著一個豁口碗,看到門口的林火旺,先是一愣,隨即看清了他身后嶄新的吉普車,以及林火旺那一身不凡的氣度,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阿……阿旺?”
他激動地扔掉了手里的碗,然后搓著手就興奮地迎了上來,“哎呀!我的好兒子!你可算回來了!爹……爹可想死你了!”
他的目光全集中在林火旺的身上,看都沒看旁邊的林母和林小雪一眼。
林火旺卻笑了,笑得無比的“親熱”。
因為吉普車進村,這在這個年代可不是什么小事,周圍早就已經(jīng)圍了許多林原莊的村民們過來看熱鬧了。
正好,在這些人的見證下,林火旺更要好好的扮演起“有出息”的“孝子”這個角色了。
“爹??!”
他親熱地拉著林福貴的手,一副孝順的樣子,說道:
“爹,您看我,現(xiàn)在能賺錢了,有出息了!這不,我立馬就回來,接您過去林家溝享福了!”
“真……真的?!”林福貴聽到這話,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周圍的村民們,也都議論紛紛了起來,羨慕這林福貴真特么的好運氣?。≡缒陹仐壍舻墓聝汗涯?,現(xiàn)在居然那個瘸子兒子變得這么厲害,據(jù)說整個白山縣的飛龍養(yǎng)殖都是他帶動起來的,這樣的人才,國家怎么可能不多給獎勵,怎么可能會沒有干部身份呢?
別的不說,單純是這一輛吉普車出行,就足夠說明林火旺的身份與地位了。
這林福貴要是真跟著林火旺走了,那絕對是要去享福了。
“當(dāng)然是真的!”
林火旺指著吉普車,拍著胸脯說道,“以后您就住新瓦房,天天給您吃肉!我給您養(yǎng)老送終!”
“好好好!”林福貴激動得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不過……”
林火旺話鋒一轉(zhuǎn),故作為難地看了看院子里,“不過……您也知道,我娘她……心里有坎。您看……您要是想跟我過去享福,您現(xiàn)在這家人……必須徹底斷絕關(guān)系。咱們才是一家人,您說對不?”
林福貴是什么人?一聽這話,秒懂!
他沒有絲毫猶豫,當(dāng)下也像上輩子一樣,沒頭腦地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我懂!我懂!這婆娘,我早受夠她了!我現(xiàn)在就休了她!阿旺,你放心,爹以后就跟你過了!我跟這家人,徹底斷絕關(guān)系!”
“林福貴!你這個天殺的挨千刀的!”
林福貴話音剛落,一聲爆吼便從屋里傳來。
一個身材極其彪悍、滿臉橫肉的女人,提著一把菜刀就沖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她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兄弟。
“好啊你!林福貴!”
林福貴現(xiàn)在的妻子付小鳳,氣得渾身發(fā)抖,“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現(xiàn)在你前妻的兒子發(fā)達了,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她又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瞪著林火旺一家:“還有你們這群不要臉的!都已經(jīng)被休了,就不要再想來搶老娘的丈夫!我告訴你們,林福貴他入了我們家的門,這輩子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他跟你們家再也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了!”
林福貴嚇得一縮脖子:“你……你這潑婦!我要跟阿旺走!他是我兒子!你自己不想過好日子,我還要過好日子呢!我兒子剛說了,接我過去,天天都給吃肉呢!我才不怕你……我有我兒子在,我兒子是國家干部現(xiàn)在,你敢動我?”
果然,被林福貴這么一恐嚇,尤其是搬出了林火旺國家干部的身份不僅是那彪悍的付小鳳,連她的幾個兄弟也都遲疑的停了下來。
這年頭,農(nóng)村人彪悍歸彪悍,但是一聽到“干部”兩個字,還是會顧忌與忌憚的。
更不用說,林火旺可是能夠開著吉普車下鄉(xiāng)來的干部,鄉(xiāng)長這級別都沒有配吉普車呢!說明什么?說明林火旺肯定比鄉(xiāng)長還要大。
見幾人被唬住了,那林福貴就更是得意洋洋地說道:“以后有我兒子給我撐腰,你這老娘們想要欺負(fù)我?下輩子吧!老子也是受夠你了,要不是你這幾兄弟一直在這,老子早就把你給休了再娶過了,媽的,現(xiàn)在有我兒子在,你能奈我何?”
的確,林福貴后來娶的這個寡婦,當(dāng)初他看上的就是寡婦彪悍能干,也能生,但后來卻發(fā)現(xiàn)這娘們實在是太彪了,各種壓榨和虐待自己,還把她幾個兄弟都接了過來,直接霸占了林家的祖屋,林福貴是敢怒不敢言??!
現(xiàn)在好了!自己兒子出息了,林福貴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可算是熬到頭了,再也不用受這鳥氣了。
所以,他那嘴巴可是嘰里呱啦,把這么多年來的不滿和憤怒,全一股腦地發(fā)泄了出來。
“怎么樣?你們倒是說話???嘿嘿!老子現(xiàn)在就和你離婚,這破房子送給你們又怎么樣?老子有新房住,有兒子孝順,以后誰見到我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聲林老太爺啊!”
林福貴說著還沖著周圍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們炫耀道,“你們!你們現(xiàn)在日子過得好了一點,靠村里養(yǎng)飛龍多分了不少的錢糧,可全都是我兒子的功勞,你們也得好好謝謝我林福貴,沒我的話就沒我兒子,你們今年過年能吃得上肉?”
然而,就在他這耀武揚威了一陣之后,想要跟著林火旺上吉普車離開時,林火旺卻很為難地說道:“爹!你還沒和現(xiàn)在的老婆離婚呢!我可不敢這樣帶你走。你還是好好去說說吧!她要是不同意你離婚,我是真沒辦法?”
這話一說……
林福貴愣住了。
付小鳳立馬就樂了。
她早就聽說,林福貴對前妻一家不地道,她就奇了怪了,這林火旺怎么發(fā)達后,會以德報怨來主動接親爹去享福。
原來,人家壓根就沒這想法,是來演一場戲的。
而剛剛林福貴卻是毫不避諱地把這么多年的不滿與憤怒都傾倒了出來,確實是狠狠惹惱了付小鳳了。
她立馬對著自己的幾個兄弟怒吼:“還愣著干什么!沒聽到這狗東西要跑嗎?今天我就讓人把他的腿給打斷!我看看他沒腿了,還怎么跑!給我打!”
“是,大姐!”
那幾個兄弟早就看林福貴不順眼了,聞言立刻圍了上去。
“不!不要!阿彪!你們干什么!”林福貴嚇得屁滾尿流,“阿旺!阿旺救我??!我是你爹?。 ?/p>
林火旺則是在一旁,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假惺惺地大叫了起來:
“哎呀!姨!叔叔們!你們別傷害我爹?。〉。∵@……正因為我是國家干部,才更不能徇私枉法?。∧惚仨氁鞯酶兑痰耐怆x婚了,我才能管你的?。 ?/p>
“爹?。 ?/p>
他“痛心疾首”地喊道,“看來付姨這是不同意和你離婚。這……這可怎么辦??!這輩子看來我們的父子緣分是斷了!”
“咔嚓!”
一聲脆響,伴隨著林福貴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业耐?!我的腿斷了!!”
“爹??!”林火旺“悲痛”地捂住眼睛,“哎,沒辦法了……看來,我是沒辦法再給您盡孝,也沒辦法帶您去享福了??磥砀兑毯湍母星楦?,您還是留在這里和付姨好好過日子吧!我們有空會再來看你的……”
說完,他就拉著已經(jīng)看得目瞪口呆的母親和妹妹,轉(zhuǎn)身上了吉普車。
“娘,小雪,我們走??磥?,我爹……他是離不開他現(xiàn)在這個家啊!”
聽著身后林福貴那凄慘的叫聲,和那女人惡毒的咒罵聲,林火旺一家,非常痛快地離開了這個村莊。
林母回頭看了一眼,長長地嘆了口氣,但那口氣中,吐出的卻是幾十年的怨憤和……解脫。
林小雪則是痛快地“呸”了一聲:“活該!打死他才好!”
林火旺坐上吉普車,聽著那漸行漸遠(yuǎn)的慘叫,臉上也是露出了一個冰冷而暢快的笑容。
自己和這個無良的親生父親,上輩子的恩怨,這輩子的糾纏,從這一刻起,徹底了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