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茂山抱著夏簡兮回來的時候,尚且還是深夜,整條街上,就只有將軍府是燈火通明的。
親眼看著夏簡兮被馬車帶走的夏夫人,當(dāng)天便哭的昏死了過去,吃不下喝不下,醒過來時便是痛哭,直到又一次昏死過去為止。
知道夏簡兮還活著的時候,夏夫人幾乎是從床上直接翻滾下來,然后一路連滾帶爬的到了將軍府門口。
即便如今已經(jīng)快要盛夏,可夏夫人站在將軍府門口等著的時候,渾身上下依舊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夏夫人就那么站在將軍府門口等著,直到夏茂山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來,她才跌跌撞撞的向前。
易子川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懷里便抱著昏迷不醒的夏簡兮。
夏夫人看著像小時候那般,蜷縮在夏茂山懷里的夏簡兮時,當(dāng)即便紅了眼,隨后便顫抖著聲音喊道:“快,快進(jìn)府!”
夏茂山看著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的夏夫人,輕聲安慰道:“別擔(dān)心,應(yīng)該只是暈過去了!”
夏夫人顫抖著點了點頭,隨后跟在夏茂山的身邊,跟著進(jìn)了將軍府。
夏簡兮的院子恨不得將所有的燈都點燃,所有人都慌慌張張的在院子里進(jìn)出。
時薇看著躺在床上沒有聲息的夏簡兮,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那是她親眼看著夏簡兮被馬車帶走,瑤姿被那些殺手困住,沒有辦法脫身,她拼了命的想要去追馬車,卻怎么也追不上,還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殺手砍傷了手臂。
夏夫人看著一直在哭的時薇,明明自己心疼的不得了,但還是輕聲安慰道:“但是實在是太亂了,誰也想不到,竟然會有殺手劫道,你們也都盡力了,不要怪自己!”
時薇看著僅短短兩日,頭上便多了許多白發(fā)的夏夫人,紅著眼睛,什么都說不出來。
“大夫怎么還沒來?”一旁的聽晚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夏簡兮,不免有些焦急。
“將軍親自去了太醫(yī)院請人,想必也快到了,不要著急!”夏夫人輕聲說道。
從頭至尾,夏夫人的目光都沒有從夏簡兮的臉上挪開過。
要知道,自從知道夏簡兮和易子川是墜崖以后,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們兩個絕對沒有生還可能,而作為母親的夏夫人,除了傷心以外,卻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當(dāng)他看著自己失而復(fù)得的女兒時,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還在做夢,所以他甚至不敢挪開自己的目光,生怕一個不小心,夏簡兮便又會消失不見了。
夏夫人坐在床榻上,她看著夏簡兮相比前幾日更加消瘦的臉,心中一痛,目光隨后便落到了她綁滿繃帶的掌心。
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到底受了什么樣的傷,可偏偏現(xiàn)在的他根本不敢動。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南星幾乎是小跑著回來的,身后還跟著太醫(yī)院的院正陳太醫(yī)。
夏夫人忙不迭的起身,卻在看到陳太醫(yī)以后,有一瞬間的詫異:“陳太醫(yī)?”
“讓夏夫人久等了,我這就為夏小姐診脈!”陳太醫(yī)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藥箱,隨后快步走到床榻邊上,伸出手就去給夏簡兮診脈。
夏夫人看著面前的陳太醫(yī),有些困惑的回頭看向南星:“陳太醫(yī)是將軍請來的?”
要知道今日受了重傷的可是有兩位,其中一位可是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陳太醫(yī)作為太醫(yī)院的院正,這個時候不在攝政王的府邸,卻跑到他們這里來給夏簡兮看診,這怎么也說不過去??!
別是他家將軍,發(fā)了狠,直接將人給搶了回來,到時候得罪了宮里的,那更是麻煩。
南星知道夏夫人在想什么,趕緊說到:“將軍到的時候,攝政王府的管事也在,是王府的那個管事特地說了,咱們小姐傷的重,讓陳太醫(yī)走一趟!至于王爺自己那里,則是請了更擅長跌打損傷的宋太醫(yī)!”
聽到南星這么說,夏夫人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那便好,那便好!”
“王爺那里是折了骨頭,宋太醫(yī)更擅長接骨,他去那里比我更加合適!”陳太醫(yī)輕聲解釋道,“夏小姐這是受了驚嚇,身上有一些傷口,兩人想必更是擔(dān)驚受怕,這才暈了過去,如今還有一些低燒,不過也不要緊,先給他把傷口上清理一下,然后吃一些安神的湯藥,過幾日就會好了!”
夏夫人聽到陳太醫(yī)這么說,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那她身上的這些傷會留疤嗎?”
“只要換藥期間不要沾水,應(yīng)當(dāng)就是不會?!标愄t(yī)輕聲說道,隨后看向一旁的婢女,“我來的有些著急,便沒有帶人,你幫我打個下手,我要給你們家小姐清理傷口!”
聽晚忙不迭的應(yīng)下:“是!”
他們提前就準(zhǔn)備好了熱水和一些需要的東西,所以陳太醫(yī)換藥的時候動作也非常的快。
陳太醫(yī)小心翼翼的拿起夏簡兮的手,他的手上纏著一道又一道的布,隱約之間還有血跡滲透,里面的傷口顯然并不輕。
流出的血液粘住了布帛,為了避免扯到傷口,陳太醫(yī)只能小心翼翼的先用熱水化開血茄,然后一點一點的拆掉傷口上的布帛。
當(dāng)夏簡兮的手完全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的手心布滿傷痕,縱橫交錯,幾乎看不到原來的模樣,其中還有一根手指頭的指甲出現(xiàn)了斷裂,光光禿禿的指尖讓人無法想象她到底經(jīng)歷了怎么樣的疼痛。
只是看到了這么一眼,夏夫人便覺得自己喘不上來氣,她紅著眼別過頭,不忍心再去看。
“看這些傷口應(yīng)該是拖著什么重物的時候被磨破的!”陳大夫看了一眼夏夫人,“多半是墜落時拽著藤蔓被磨破的,雖然看著可怕,但到底還是保住了性命,這些傷口都是能夠恢復(fù)的,夏夫人還是不要太擔(dān)心的好!”
夏夫人點了點頭,隨后輕聲說道:“煩請陳大夫動手的時候輕一些,他從小便怕疼!”
陳太醫(yī)沒有做聲,只是默默的拿出了一把小刀。
夏簡兮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都破損嚴(yán)重,又沒有及時清理包扎,導(dǎo)致傷口都有些長上了,而里面還包裹著淤泥和河沙。
想要徹底將這些臟東西清理干凈,就只能把這些長好的傷口重新割開。
陳太醫(yī)看著面前的夏簡兮心中不免感慨,這小姑娘實在過分的多災(zāi)多難了些。
傷口被劃開,鮮血淋漓,陳太醫(yī)非常小心的一點一點的沖洗,將傷口里所有的臟污都清理干凈以后,正準(zhǔn)備從藥盒里面拿金創(chuàng)藥,便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聲響。
夏茂山即便到了后院也并沒有直接進(jìn)屋,而是在外面大聲說道:“陳太醫(yī),方才王府派人送了一盒金瘡藥過來,說是從異域送過來的可以讓傷口去腐生肌?!?/p>
陳太醫(yī)先是一愣,隨后回頭看向一旁的聽晚:“既然是王爺送過來的,想必是個好東西,你去拿來!”
聽晚忙不迭的去拿藥。
易子川專門派人送來的藥,的確是個好東西,只是一撒上去,傷口便立刻止住了血,陳太醫(yī)頗有幾分驚奇,便放在鼻子前仔細(xì)的嗅了嗅:“這樣好的東西,王爺?shù)故巧岬??!?/p>
換好了藥,陳太醫(yī)便留了個方子準(zhǔn)備離開,離開前還專門囑咐道:“夏小姐腿上的傷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到底不礙事,只是這幾日也盡量不要下床走動,好好休養(yǎng)幾日,等所有的傷口都長上以后,他這燒多半也就能退了!”
夏夫人和夏將軍自然是千恩萬謝的將陳太醫(yī)送走。
夏將軍更是親自騎馬護(hù)送陳太醫(yī)回去,以表感激。
回到房間的夏夫人,她坐在床榻之前,眼中滿是淚意。
他低頭看著夏簡兮的手,到底沒忍住,心疼的落了淚:“從小到大,她哪里吃過這么大的苦頭,平日里便是將繡花針扎了手指頭,我都要心疼許久!不是我讓她陪我去,她哪里會有這樣飛來的橫禍,如今真是吃盡了苦頭!”
南星看著滿眼通紅的夏夫人,心中難過,卻也只能低聲安慰道:“小姐要不能這樣怪罪自己,只怕也要心疼壞了,等明日小姐醒過來,知道夫人這幾日心疼的不能吃不能睡,只怕更是難過!”
夏夫人搖了搖頭,隨后看向南星:“也派人去背一份重重的厚禮,等明日,我親自送去攝政王府!”
“明日便去嗎?”南星有些猶豫,“這攝政王也是剛回來,聽將軍說,他的傷比小姐重的多,明日去,那王爺怕是還不能見客吧!”
“就明日!”夏夫人給夏簡兮蓋上被子,隨后低聲說道,“他救了簡兮的命,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上門致謝,明日若是見不了,那就后日后日,若是再見不了,那就是大后日,總要親自去見他!”
南星再沒有說什么,畢竟,若是沒有那位攝政王,他們家小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可能在這么兇險的時候,還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