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張嘴就要拒絕,何錦年想借勢的意圖太明顯,她不想讓蕭峙被這樣一塊狗皮膏藥黏上。
不過她剛張嘴,一只大手捂上來。
蕭峙不以為然道:“好說,本侯本就給你們在侯府安排了住處?!?/p>
何錦年連連道謝,喜滋滋地回自己馬車。
聽到腳步聲走遠,晚棠扯開蕭峙的手瞪他:“我說過不必顧及我的顏面,他這人品性不好,不能讓他攀附侯府?!?/p>
“不攀附,他名義上也是你的姐夫。秦家就兩個姑娘,你長姐傷成那樣,你若不聞不問,對你名聲不好。為夫已經讓人去查何錦年犯的事,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更穩(wěn)妥?!?/p>
蕭峙是有考量的,晚棠是秦家二姑娘,若是跟自家姐妹不和,日后難免會生閑言碎語。
況且他看得出,晚棠對秦姝有憐憫。
即便不安排秦姝夫婦住侯府,晚棠日后也免不得要過去探視。
幕后之人是不是徐志昂還不好說,畢竟沒證據(jù),府外總比侯府里危險。
晚棠聽他事事為自己著想,緊緊抓著他的手,乖巧道了聲:“好,都聽夫君的。”
蕭峙刮她鼻梁,輕輕的一下。
有點兒癢。
晚棠往后躲,后腦勺險些撞到車廂,蕭峙眼疾手快地用大手幫她墊著,她撞進溫溫熱熱的掌心里。
蕭峙的大手擦過她脖頸,把人往自己懷里一帶,另一只手摸向她小腹:“日后若不聽話,為夫罰你下不得地。”
晚棠想到更換身份前的荒唐,臉上氤氳起一片粉霞:“等我養(yǎng)好胎,好好幫你紓解?!?/p>
后面幾個字燙嘴,晚棠說得一頓一頓的。
蕭峙樂得咧嘴笑,不帶半點兒假客套:“那便有勞夫人了。”
晚棠心里帶著愧疚和感激,聽他湊到耳邊胡言亂語,也沒惱羞成怒。
一行人回到武安侯府,才知道府里已經塌了天。
老夫人早些年一下沒了兩個兒子,受的刺激不小,昨日乍然聽說蕭峙他們乘坐的船只沉了水,蕭峙性命垂危,再想到兒媳婦肚子里還揣著一個,嚇得一口氣沒提上來。
已經養(yǎng)好傷的徐行正在侯府給老夫人診治。
聽說蕭峙夫婦回來了,原本躺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老夫人掙扎著爬起來,讓人更了衣便顫顫巍巍往外院迎。
遠遠看到蕭峙走著,旁邊晚棠坐在轎椅上,倆人并排而行說著話。
老夫人猛地頓住,剛剛吊起來的精氣神一下偃旗息鼓。
一陣帶著熱浪的風吹過,蕭峙那身玄色長袍颯颯拂動,高大的身量筆直挺闊,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哪兒有傳言中奄奄一息,險些喪命的頹喪樣兒?
老夫人熱淚盈眶,被嬤嬤丫鬟們攙扶著上前,抓住蕭峙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平日里那張不會說話的嘴,這會兒張張合合,除了流淚,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蕭峙看著老母親,嘆了一聲:“母親放心,兒子沒事,兒子平安回來了?!?/p>
老夫人哽咽半晌,才擠出一個“好”字。
她揩了一把淚,這會兒晚棠的轎椅也已經被小廝們放下,晚棠沒起身。
老夫人又轉向她,看晚棠低頭行禮,她上前握住晚棠的手,緊張不已地看向晚棠的小腹。
不敢問,倘若相安無事,也不至于坐轎椅了。
晚棠柔聲道:“動了胎氣,需要臥床靜養(yǎng)?!?/p>
老夫人憋在心頭的那口悶氣吐出來,熱淚奪眶而出:“好!好好養(yǎng)!”
晚棠換身份嫁進來后,還是第一次從老夫人這里感受到真心實意的關懷,雖然這份關懷主要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她仍舊動容。
蕭峙善待她的親人,她何嘗不愿意跟他的家人友好相處?
這一刻,她真心實意地考慮起日后好好孝順老侯爺和老夫人。
一家子正融洽,何錦年推了秦姝一把。
同樣坐在轎椅上的秦姝早就站起了身,她本就是膽小性子,這會兒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老夫人,姝兒給您請安?!?/p>
老夫人這才看到何錦年夫婦,以及他們身邊一男一女兩個小娃。
何錦年見狀,熱絡上前寒暄。
老夫人對晚棠的關懷,在這一刻淡下去。
她不高興地看向何錦年夫婦,眼底劃過一抹對晚棠家窮酸親戚的嫌棄……
嚴廿三被初二送進了大獄。
大理寺的牢獄。
四肢似破布似的耷拉著,鼻青臉腫的樣子已經分辨不出他原本的樣貌。
這里雖然不是蕭峙的地盤,卻因為他是蕭峙差人送來的,所以巡邏視察的差役明顯增多,嚴廿三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
傍晚看守牢獄的差役輪值時,有個人趁著空襲挨個牢房找過來。
走到嚴廿三的牢房外,那人頓住,輕聲喚道:“嚴廿三?”
嚴廿三抬頭,那人背著光、低著頭,膚色略黑,看真不真切其樣貌。
嚴廿三瞇了下眼:“你是……”
“主子有令,將錯就錯?!蹦侨舜掖伊滔逻@么一句,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顧不上再多說一個字,轉身便埋著頭離開。
嚴廿三都沒來得及跟他對暗號,更沒來得及報備蕭峙懷疑中書令,傳言卻說要殺他的是門下侍中。
“將錯就錯”四個字,在他腦子里反復回蕩。
這是在提示他,索性承認是門下侍中指使?徹底撇清和中書令徐大人的關系?
嚴廿三渾身痛得厲害,腦子壓根無暇思考,更無法分辨剛才那人是不是徐志昂差遣來的。
蕭峙翌日帶著一身的傷上朝時,嚴廿三等人的口供也被大理寺卿親手呈給小皇帝。
小皇帝聽說了事情經過,看到蕭峙“虛弱”到脊背都挺不直,當即賞了椅子讓他坐著上朝。蕭峙卻之不恭,老老實實聽命坐下。
“臣請?zhí)t(yī)給蕭太師驗過傷,腿上三處、后背兩處、心口附近兩處……大大小小十處傷,都是匕首所致,刀刀奔著要害。太師嗆水傷及肺腑,若非身體底子好,換做他人已經死了幾回?!贝罄硭虑溆H口在百官跟前秉公敘述。
那些傷,都是他親眼所見。
只是他帶去的孫太醫(yī),是蕭峙的人,大理寺卿并不知曉。
傷自然是往嚴重了說,若非蕭峙身板硬朗,確實已經送了命。他能迅速精神抖擻,也是緣于他要在晚棠堅挺硬朗,不能讓她心慌。
小皇帝雷霆震怒:“豈有此理!”
“陛下息怒,太師活捉到的三個活口均已經招供,為首那人指認了……”大理寺卿用余光瞥了一眼劉進所在的方位。
劉進臉色鐵青,用余光瞟向徐志昂。
“指認了何人?”
隨著小皇帝的怒問,大理寺卿垂眸報出劉進的大名。
百官嘩然,劉進微微瞇起眸子,眼底閃過一抹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