猣初二正打算動身,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初二三人扭頭一看,是自己人,來人面露焦急,比劃了幾個手勢,有要事稟報。
初二只能帶著他們悄然離開。
待退進(jìn)山林之中,一名精兵才道:“夏統(tǒng)領(lǐng),有幾人自稱是陛下潛邸的護(hù)衛(wèi),急著想見您,他們都有陛下特發(fā)的腰牌。”
初二皺了下臉:“他們怎么來了?”
他們一幫兄弟,已經(jīng)先后被蕭峙在軍中、宮里安排了差事,一些年紀(jì)尚小或不愿任職的,便暫時留在武安侯府保護(hù)二老。
他話剛說完,十六便不高興地竄過來:“夏統(tǒng)領(lǐng)莫不是擔(dān)心被兄弟們搶功勞?”
十七緊跟其后:“就是就是,咱們也想立功?!?/p>
初二板著臉道:“誰讓你們擅自跟過來的?既然來了,那便聽我號令!都老實待著,我還有要事!”
他轉(zhuǎn)身便想進(jìn)桃花溝查探,十七一把拉住他,嚴(yán)肅道:“我去查,夏頭身負(fù)要職,還要指揮這么多人呢。而且夏頭也快成親了,不能出事?!?/p>
初二看著他青澀的臉,毫不猶豫道:“不行!”
十七有身手,又做過斥候,他本不該拒絕。
可他們還小,初二不愿意他們涉險。
這時候,另一張稚嫩的臉擠過來:“夏統(tǒng)領(lǐng)看不上咱們了?兄弟們的本事都是趙頭和夏統(tǒng)領(lǐng)你們手把手教的,若嫌棄咱們,那也是你們教得不好。”
初二正要訓(xùn)他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你們來了幾個?”
十六十七和十九相繼閃開視線,不敢和初二對視。
初二扭頭看旁邊精兵,后者回答:“來了五人?!?/p>
初二一把握住十九的肩膀,急聲問道:“十八呢?還有誰?”
十六和十七看他好像生氣了,訕訕地去掰初二的手:“夏頭,十九被你掐痛了?!?/p>
“說實話!他們?nèi)四兀俊背醵ゎ^一聲怒吼。
十六和十七相繼低了頭。
十九最害怕,小聲道:“他們潛進(jìn)桃花溝查情況了?!?/p>
初二感覺有一股怒血直往面門沖:“你們知道里面有多危險嗎?一旦打草驚蛇,怎么向陛下交代?你們太自作主張了!”
他盛怒之下,掐痛了十九。
看到十九扭曲了下臉,初二冷哼著松了手。
十六三個人如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相互交流眼神,最后還是最小的十九開了口:“夏頭別生氣,十五和十八絕對不會壞事的,咱們來的路上便商量好了法子,保證萬無一失?!?/p>
初二壓下怒火:“什么法子?”
他眼下不敢輕舉妄動,潛進(jìn)桃花溝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驚蛇。
“十五會假扮成其中一戶的遠(yuǎn)房侄子,過來探親。倭賊會將他當(dāng)活口捉進(jìn)去,在里面探消息,十八在外面接應(yīng)……”
這些都是他們跟著趙馳風(fēng)和初二學(xué)來的本事,以前也用過這一套。
初二聽完,明知道法子可行,卻還是憂心忡忡。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耐心地等候消息。
初二又做了力所能及的探查后,這一夜,他在桃花溝的村口盯了一宿。
直等到第二天日頭當(dāng)空,十八才渾身濕漉漉地從桃花溪里爬出來,回到初二所在的山林。
他臉色青紫,顯然是在水里憋了許久:“夏頭,倭賊有一百五十人左右,里面還有他們一個皇子,那皇子好像受了傷,一直在發(fā)熱……十五出不來,打算在里面跟咱們里應(yīng)外合?!?/p>
初二松了一口氣:“你們都好好的就行,你快去吃……”
他話沒說完,十八忽然一頭栽他懷里。
初二聲音發(fā)顫:“十八?”
他扶著十八躺好,這才發(fā)現(xiàn)掌心有些粘膩,顫著手從十八的腦袋上拿開手一看,都是血。
初二渾身一震,扒開十八的頭發(fā),赫然看到他腦袋凹進(jìn)去一塊。
十八張了張嘴:“好渴啊,我想……喝水?!?/p>
初二眼眶通紅,顫聲道:“你頭怎么了?”
“差點被……被發(fā)現(xiàn),倭賊往水里射箭、扔石頭,我……嘿嘿,我憋住了。夏頭放心,我沿著水流游了很遠(yuǎn),他們沒看到水里有血,沒暴露……十八完成……任務(wù)?!笔艘呀?jīng)把探來的消息稟報完,這會兒忽然開始?xì)馊粲谓z。
他又渴又累,只想好好睡一覺。
初二眼睛酸澀,這會兒也顧不上有沒有暴露,用力抱起他,便去找十六他們,讓他們帶著十八速速回京找大夫。
十六他們看到十八時,十八已經(jīng)閉上了眼,臉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
十九年紀(jì)小,直接哭出聲來:“我說了我去,你非要搶,我水性不比你好?”
幾個人沉默著沒出聲,初二哽咽道:“我的話都不聽了?帶他回京看大夫!”
他只想把這幾個孩子支走,不想他們再有任何一個傷亡。
但是十六三個人,都紅著眼眶不聽他的……
一個時辰后,蕭峙便帶著百來個金吾衛(wèi)趕了過來。
彼時初二剛親手給十八換了一身干凈衣服,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原本圍繞在十八周圍的人都回頭看過去,向新帝行禮。
蕭峙遠(yuǎn)遠(yuǎn)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神色一凝:“怎么回事?”
十九哭得眼淚鼻涕一把,跪爬上前:“陛下,十八……去見他爹娘了。”
蕭峙不等他說完,已經(jīng)翻身下馬大步走過去,看到地上雙目緊閉的少年,他握緊了拳頭,側(cè)眸看向初二。
初二沒說十八他們擅自找過來的事情,轉(zhuǎn)述了十八打探來的消息,又把周邊地形、桃花溝里的動靜等一一稟報。
蕭峙沒有責(zé)怪任何人,脫下身上的斗篷,蓋在十八身上:“十六、十七、十九,朕命你三人送十八回武安侯府,厚葬!”
“陛下,屬下不走!”
“屬下要為十八報仇!”
他們?nèi)齻€爭先恐后地開了口,沒人肯離開。
沒有新帝都來了,他們卻要遠(yuǎn)離戰(zhàn)場的道理。
“這是圣旨!朕都使喚不動你們了?你們難不成想讓十八留在這荒郊野嶺?”蕭峙沉著臉看向那三個孩子,鋒銳的眸光威壓過去。
十六三個不敢再吵嚷,相繼低下頭,過了片刻才點頭應(yīng)下。
蕭峙不放心,又安排了兩名金吾衛(wèi)送他們一起回京。
初二向蕭峙分析了桃花溝的地形后,蕭峙問了句:“那條桃花溪的上游在何處?”
他決定親自過來的當(dāng)晚,晚棠一宿沒睡,連夜召了徐行進(jìn)宮。
他的皇后處心積慮幫忙琢磨法子,他不能辜負(fù)晚棠的好意,更不能辜負(fù)十八用性命換回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