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瞟到一個小身影奔向自己,下意識蹲下去,張開雙臂。
團(tuán)哥兒一把鼻涕一把淚,撲進(jìn)他懷里打哭嗝。
徐行頓時心軟得一塌糊涂:“小殿下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誰敢給你委屈受?”
團(tuán)哥兒鼻涕泡都出來了,他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在徐行懷里蹭了蹭。
徐行垂眸一看,好家伙,他衣服上被洇濕一塊。
團(tuán)哥兒帶著哭腔,指著正殿便嘰里咕嚕開始告狀,說了半晌,徐行一個字也沒聽懂。但是看到小娃娃氣鼓鼓的模樣,徐行真真是忍俊不禁。
“發(fā)生了何事?”徐行抱起團(tuán)哥兒,小家伙的視野頓時變得開闊。
他睜著烏溜溜的大眼四處張望,暫時忘了剛才的委屈。
一旁的乳母嬤嬤不敢說帝后的壞話,小聲說道:“小殿下昨晚咬了皇后娘娘一口,陛下今日知道,便讓他在這里反省。”
“小殿下會走路了,你們沒看到嗎?”徐行比在場之人都興奮,“快去稟報陛下,懲罰能免除了。”
乳母嬤嬤和宮女們波瀾不驚。
乳母嬤嬤小聲道:“徐太醫(yī)有所不知,陛下和娘娘適才都看到小殿下走路了。”
徐行嘴角的笑容微僵,側(cè)眸看向懷里的“燙手山芋”。
“燙手山芋”一臉無辜、眼神無比清澈地也看向徐行,還咧嘴笑起來,露出昨晚行兇的工具——幾顆白晃晃的小牙齒。
“呀呀咿噢……”徐太醫(yī)幫我求求情吧。
團(tuán)哥兒又嘀咕了一串,還朝徐行雙手合十,仿佛在央求;嘴角咧出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笑,只是剛笑出聲,鼻孔又吹出來一個大鼻涕泡。
徐行強(qiáng)忍住嫌棄,默默掏出素帕幫他擦鼻涕:“臣可沒那般面子,只能試著求情,倘若陛下不允,小殿下還是得繼續(xù)反省。”
嘴里這么說,心里卻不禁腹誹:這么小的娃,帝后也真是狠心,竟然舍得讓他自個兒站在外面哭,他能反省出什么呀?
團(tuán)哥兒開心極了,立馬在徐行懷里撲騰起來,兩只小肉手還提前開始慶祝,在徐行耳邊“啪啪”鼓掌。
徐行哭笑不得,抱著團(tuán)哥兒往里走。
團(tuán)哥兒長得結(jié)實(shí),都快三十斤了,徐行抱了一會兒看他還在高興地?fù)潋v,頓時有種想把他放地上讓他自己走的念頭。
這會兒,蕭峙正和晚棠一起陪茜茜。
小女娃乖巧懂事,小臉蛋撲出來,白里透紅,嘴唇紅艷艷的,尤其是那雙眼,跟黑寶石一般泛著清澈耀眼的光澤。
她腦袋上梳的還是兩個總角,似兩個丸子,每個總角上綁著一個毛茸茸的小球,與她的斗篷一樣,也是紅色。
“粉雕玉琢的,跟男娃娃就是不一樣。”晚棠艷羨地摸摸茜茜的臉。
蕭峙雖然盯著茜茜,心里想的卻是晚棠:“皇后年幼時,想來也如此可愛懂事?!?/p>
皇后這個年歲還在她自己母親身邊,彼時的她應(yīng)該也是如此愛笑,想來比茜茜更加漂亮。
如今歲月靜好,以前的苦難在晚棠眼里恍若隔世,她從不避諱去提及。熬不過的苦難是一道坎,但她熬過了那些苦難,所以往事變成了一筆點(diǎn)綴。
團(tuán)哥兒一進(jìn)來便看到自己的父皇母后圍著茜茜,沒人看自己,當(dāng)即癟了嘴。
他在徐行懷里向前涌動,張開胳膊便想要晚棠抱:“啊啊……”
蕭峙一扭頭看到團(tuán)哥兒,沉下臉:“你可知錯了?反省好了嗎?”
團(tuán)哥兒扭頭就埋進(jìn)徐行懷里。
剛要行禮的徐行險些被這個小壯士折騰得站不穩(wěn)。
蕭峙免了他的禮,徐行便想把懷里這沉沉的一坨放下,但是團(tuán)哥兒不想松手放走這根救命稻草,摟著徐行的脖子不肯撒手。
這時候,茜茜奶聲奶氣道:“你咬人就是你的不對,你應(yīng)該跟皇后娘娘道歉。你道歉了,皇后娘娘肯定會原諒你的?!?/p>
她覺得這個小殿下有點(diǎn)笨,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還不會說話的團(tuán)哥兒,可憐巴巴地看向晚棠:“啊啊啊嗷嗷……”
看表情,是知道錯了的。
茜茜也看懂了他的愧疚,扭頭看向晚棠:“他知錯了,皇后娘娘能原諒他嗎?”
晚棠點(diǎn)點(diǎn)頭,故作嚴(yán)肅地教育了幾句,然后便帶著兩個孩子走了,讓徐行和蕭峙議事。
徐行看左右無人,急忙稟報了陸靖離京一事:“臣不敢有所隱瞞,陸指揮使還請臣佯裝給他看病,隔三岔五去一趟陸府,應(yīng)是想對外稱病,以此遮掩?!?/p>
蕭峙冷笑一聲,平靜道:“好大的膽子,為了一個女子一會兒要請辭,一會兒又擅自離京?!?/p>
徐行瞄了他一眼,斟酌再三,還是為陸靖求情道:“陸指揮使與他夫人有年少時的情誼,又同生共死經(jīng)歷過許多事,如今孩子都生了,他舍不得也在理?!?/p>
蕭峙鄙夷地斜乜著他:“朕發(fā)現(xiàn)你成了親后,腦子怎得也蠢了?!?/p>
徐行:“……”
“陸指揮使既然已經(jīng)和離,便是愿意放手了,既如此,又何必和離?為了女兒日后的日子,他也該好好當(dāng)差?!毙煨卸慈粲^火,早就料到了一切。
同為男子,他理解陸靖對他夫人的情深意重,不肯放手很正常。
可作為天子,他自然不喜歡臣子如此任性。
徐行恍然大悟:“陛下是說,陸靖跟著許家,本意不在護(hù)送?”
蕭峙撇撇嘴,有些頭疼。
他十分認(rèn)可陸靖的本事,倘若事情鬧大,彈劾陸靖的人不會少,他得想想法子保住這個左臂右膀。
徐行這會兒才有種助紂為虐的負(fù)罪感,不過他即便早就猜到陸靖的意圖,也阻止不了。
他無奈地嘀咕道:“既然不舍,何必答應(yīng)和離呢?真是多此一舉。”
換他……徐行一想到鄭書雅要跟他和離這種可能,便心如刀割,呼吸都在痛。
不行!他死皮賴臉也不會答應(yīng)和離的!
“陸靖當(dāng)初娶到妻子的手段不光彩,許家人對他怕是還有怨恨,他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蕭峙頗有些經(jīng)驗(yàn)似的,說著說著,忽然將身上的龍袍掀了掀。
很不體面地露出里面的褲腿,膝蓋上明晃晃鼓鼓囊囊一塊。
蕭峙的舉動十分突兀,徐行不由自主地看到了他膝蓋:“陛下這是?”
徐行看得出來,蕭峙的褲子很暖和,膝蓋那一塊好似也特地縫制了什么,能更保暖。
蕭峙得意地挑挑眉頭:“皇后擔(dān)心朕腿寒,特地給朕縫制的,里面加了棉絮和藥草……”
徐行眼角抽了抽。
得,他就不該多余問,正中蕭峙下懷,又跟他炫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