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郎,我愿意為妾,絕對好好侍奉剛剛那位姑娘。蘇郎情深意重,牡丹不會讓蘇郎為難?!蹦档ふ驹谔K勉跟前,梨花帶雨。
蘇勉看到她和許寶箏神似的眉眼,心頭一軟,柔聲道:“你既得了自由身,還是回去找你父母,過你……”
“找他們?我難不成回去再被他們賣一次嗎?蘇郎,我心里只有你,你便留下我吧,蘇郎只要給我一個遮風避雨之地,便是做牛做馬,我都愿意?!?/p>
她當然很歡喜自己能被贖身,但是今后的去處,她心中并無主意。
她是喜歡蘇勉的溫柔寵溺的,她也妒忌自己只是許寶箏的替代,可既然許寶箏壓根看不上蘇勉,她為何不爭取留在蘇勉身邊?
“你……”蘇勉抬眸看到她的眉眼,剛剛狠硬起來的心腸,再次軟了兩分。
想到許寶箏就在隔壁,他堅決搖頭:“你若不肯走,我差人送你一程?!?/p>
牡丹眸子一轉,楚楚可憐道:“我知道自己在蘇郎心中比不上那位娘子,可據(jù)我所觀,她心里似乎并無蘇郎。只求蘇郎不要急著將我攆走,萬一、萬一蘇郎與那位娘子的親事出現(xiàn)波折,我也能回來伺候蘇郎。”
牡丹說得委婉,但蘇勉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倘若他娶不到許寶箏,牡丹愿意繼續(xù)在他身邊做其替代之人。
想到不能娶到許寶箏,蘇勉便怒氣橫生:“從今往后,我身心便只屬于箏娘一人!你若繼續(xù)糾纏,別怪我不客氣!”
他撂下這番氣話,轉身進了屋。
牡丹站在院子里,看似無所適從,無助低頭那一瞬,嘴角卻揚起一抹嘲諷。
她見多了男人,如蘇勉這般看似深情的,也接觸過不少。當真忠貞于一人,怎會找上她?何況蘇勉還娶過妻,家里還有倆通房。
她覺得幫她贖身的那位郎君說得對,她不干凈,蘇勉也沒干凈到哪里去,這方面誰也別嫌棄誰。
許家人一整日沒出門閑逛,當日便收拾好行囊,打算天黑之前分批出城。
許家起初離開兩撥人時,蘇家還未放在心上,待許父許母也出門上馬車后,蘇母察覺不對,當即帶人堵到了他們門口。
牡丹賴在蘇家不肯走,蘇勉原本沒臉見許寶箏,一聽說他們要離開,便著急忙慌地沖出小院。
許寶箏與許母一輛馬車,聽到蘇勉母子的聲音,不由得皺起眉頭:“他們一家子這臉皮保養(yǎng)得真厚,污言穢語罵過去都得彈回來?!?/p>
蘇母忍俊不禁:“你這嘴,這幾年怎得變本加厲了?”
她說完便想起陸靖,當年奪女之恨,早就恨完了。如今回頭想想,陸靖這些年肯定把箏娘照顧得很好,否則箏娘不會驕縱成如今這個樣子。
“親家這是要去哪兒?不如上蘇家坐坐,你們來了這些許時日,我們都不曾好好招待,回頭子勤他爹得數(shù)落我了?!碧K母涼薄的聲音傳進馬車。
許父看看許母和女兒,低聲道:“你們坐著,我出去看看。”
許父出了車廂一看,當即氣得怒發(fā)沖冠。
只見蘇家母子竟然帶了十幾個小廝,將他的馬車團團圍住,半步都不讓他們挪動!
許父再好的教養(yǎng),也被這等無賴樣氣住了:“你們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想動手搶人不成?”
“伯父不要誤會,你們天黑趕路太危險,我……”蘇勉試圖找補。
許父張嘴便啐了他一口:“呸!當初算老夫瞎了眼,竟然想把女兒許給你!我們許家早就不欠你們蘇家什么了,這門親事老夫不同意!讓開!”
蘇勉難堪不已,站在馬車邊搖搖欲墜。
蘇母看到一副天塌了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跺跺腳:“親家既如此不留情面,便別怪我心狠了。我這就去報官,你們別急著跑!給我攔好,你,去一趟衙門!”
許父臉色大變。
這里算蘇家地頭,若是走不了,日后許家討不了好。
能用錢財解決也還好,怕就怕蘇家鐵了心要把許寶箏娶過去。
他一咬牙,當即喚來自家小廝:“把他們拉開,別管他們,咱們盡快趕路?!?/p>
兩家小廝很快開始推推搡搡,有人被推倒在地,事態(tài)很快演變成打架,蘇母見狀,趕忙讓丫鬟又找來一伙人。
蘇勉見狀,憂心忡忡道:“母親,這么鬧下去,會驚動官府的?!?/p>
“我都打算報官了,驚動了又如何?總之不能讓他們走,你還想不想娶媳婦兒了?”蘇母剜了蘇勉一眼,蘇勉看一眼馬車,終究沒有阻止。
馬車被眾人圍著,不論許父如何催促,還是寸步難行。
許家?guī)У男P不多,又分批走了一些,壓根不是蘇家的對手。
眼看雙方的怒氣愈演愈烈,不知從何處竄來一波乞丐,他們拿著破碗上前乞討,撞開了蘇家的小廝們。若有不長眼的棍棒打到他們,他們便嗚呼哀哉,邊嚷嚷邊打罵回去。
場面看似混亂,但蘇家那波人很快便被撞到一邊,許家的馬車反而尋到一個缺口沖出了人群。
許家小廝們見狀,也不再逗留,追著馬車一起跑了。
蘇家人想追上去,奈何那些乞丐拖拽著他們讓賠償,嘴里高呼蘇家人打人,很快便有一群老百姓圍過來瞧起了熱鬧。
陸靖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蘇家母子焦頭爛額,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許家人有何打算,可既然他們瞧不上蘇家,蘇家便不該繼續(xù)糾纏。
護送許家人順利出城后,陸靖騎著馬兒站在一處土坡上,安靜地目送許家人的馬車。
一月之期所剩無幾,他離開茜茜太久,是時候回京了。他跟了許家人這么久,不曾看到許寶箏念叨他一個字。
興許許父說得對,這是老天懲罰他當初的任性,讓許寶箏另覓良人。
想到許寶箏這次失憶,總是嫌棄他生得不夠俊美,他心上便似扎滿了針,密密麻麻地痛。
即將到來的分別,讓他肝腸寸斷,心口疼得難以呼吸。
“陸指揮使放心,曹記會護送他們安然回鄉(xiāng)?!绷硪粋€男子策馬上前,低聲跟陸靖說話。
孤寂的鳥鳴響徹夜空,斷人腸、透心涼。
陸靖朝鏢師拱了拱手:“有勞了,路上有任何風吹草動,還請盡快知會我?!?/p>
鏢師和他身后一排人手都拱手回禮,齊刷刷低頭出聲:“陸指揮使請放心!”
陸靖聞言,借著月光再次看了一眼許家人的車馬,轆轆的車輪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輕,像極了他和許寶箏的緣分,從此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