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禪院隱在前面恢弘的宮殿后方,私密性極好。
不時的有巡邏人員經(jīng)過。
如果不是谷燕的話,我根本不可能順利地進入禪院,并且如此之近地靠近這間禪房。
禪房的后窗戶上有一個小洞,不知道是剛巧破的,還是被谷燕提前做了手腳。
我從那個小洞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隱隱地就看到了鳳獻秋直挺挺的跪著的側(cè)身。
他剛挨了一巴掌,臉被打得朝一邊側(cè)過去,卻又倔強地抬眼看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而那個男人,赫然就是諦鸞!
我皺了皺眉頭,直覺不對。
剛才我聽到的那個聲音,分明不是諦鸞的。
諦鸞被剝了皮,現(xiàn)在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如此有威嚴?
這個人是誰?
剛才那道聲音……
“我并未忤逆您。”鳳獻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鳳凰圖騰只認真正的鳳主,而鳳族真正的鳳主只有一個,無論她是誰,她都必須牢牢地被掌控在我們的手中,我只是做了我本該做的事情,我不覺得自己有錯?!?/p>
“秋兒,我的兒,你犯糊涂?。 蹦腥苏Z重心長道,“你身體里流著我的血脈,她何嘗不是?從這一層面上來說,她算是你的親妹妹?。∧阍跄堋?/p>
“為何不能?!”鳳獻秋毫不示弱,“我要的是鳳主,而不是女人!就算她是個男人,我照樣會娶他過門!您別忘了,當(dāng)年我與鳳主的陰婚冥帖,可是蓋了您的章的!這是您一開始就決定了的事情,不是嗎?”
這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跟鳳獻秋一樣,瘋癲了。
我剛才聽到了什么?
我身上流著誰的血脈?
我跟鳳獻秋算親兄妹?
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鳳獻秋的話,很顯然取悅了男人。
男人輕撫鳳獻秋的腦袋,語調(diào)放緩:“秋兒,你是我的所有孩子中,最像我的,也是最有能力的一個,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事成之后,都會一一兌現(xiàn)。
但你要謹記,我們等這一個血脈純凈的孩子,等了太多太多年,眼看著就要大成,就算你真的喜歡那丫頭,也不能污了這抹血脈,等將來……她若能活下來,你想怎么玩我都不會干涉……”
后面的話,我都聽不到了。
谷燕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強行拉著我悄悄離開。
一路回到我的房間,她又幫我換了一套常服。
我整個人手腳冰涼,胃里一陣一陣翻涌,惡心,想吐!
剛才那兩個人太讓我惡心了!
“小九,這才剛開始,你若就這樣被幾句話打倒,我勸你別再想著趟這趟渾水,我想辦法送你離開?!?/p>
谷燕語氣森嚴。
我抬頭茫然的看著她。
我記得的。
她這種強烈的反差感,我記得。
她接手五福鎮(zhèn)茶館很多年,在鎮(zhèn)民的眼中,她愛笑、性感,左右逢源,八面玲瓏。
但在她向我坦白谷蝶事件的那天,她就像今天這樣,整個人身上透著一股沉穩(wěn)又隱忍的肅殺之氣。
她天生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只一句話,就將我?guī)缀跻罎⒌那榫w穩(wěn)住。
我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老板娘,給我點時間,我好好想想,剛才那個人絕不是諦鸞,我應(yīng)該曾經(jīng)在什么地方見過他。”
“小九,在鳳族,我不是五福鎮(zhèn)茶館的老板娘,也不是谷燕。”谷燕嚴肅道,“我叫巫靈,是鳳族大巫師一母同胞流落去湘西的親姐妹的后代,不用質(zhì)疑我的能力,鳳獻秋已經(jīng)驗證過。”
我驚詫地看著她,很認真地問了一句:“那你真的是嗎?”
谷燕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十分確定道:“我是!”
“小九,或許你會覺得難以置信,但我這趟回湘西,真的受益良多,我不僅養(yǎng)成了自己的本命蠱,還學(xué)習(xí)了一些巫法,而這些巫法傳承自大巫師一脈。
大巫師曾給我家祖上一封信,流傳至今,最終到了我手里,信上一再懇求我祖上,若有朝一日鳳貍奴有難,求我們鼎力相助?!?/p>
谷燕,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她巫靈。
巫靈握著我的手,哽咽道:“小九,大巫師在用這種方式向你贖罪?!?/p>
我的眼眶頓時紅了。
其實我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恨大巫師。
說到底,她只是被利用了。
在發(fā)現(xiàn)自己大錯特錯的那一刻,她也以自己的行動贖罪了。
并且在鳳貍奴的成長過程中,大巫師給她的愛并不少。
要怪,只能怪那些攪弄風(fēng)云的家伙吧!
還沒等我說話,巫靈又給了一個震驚我的消息:“我能以巫靈這個名字滲透進鳳族來,還是唐熏幫忙的?!?/p>
巫靈竟是小姨安插進來的?
“她不知道我的具體身份,但知道我在五福鎮(zhèn)時與你的關(guān)系?!蔽嘴`說道,“我潛伏進來有一段時間了,之所以突然被鳳獻秋重用,除了我與大巫師的那層關(guān)系外,他更看重我的蠱術(shù),自古巫蠱是一家,巫術(shù),他玩不過他上頭那人,便只能從蠱術(shù)這方面入手了。”
原來是這樣。
“我是大概一周前,發(fā)現(xiàn)鳳獻秋在禪房那邊藏了人的,好在一周時間,足以我摸清那邊的線路、隱藏點,以及巡邏人員換班的間隔,我也稍稍用了一點蠱蟲,我們才能靠近那么一小會兒,鳳獻秋應(yīng)該很快就要回來了,小九,即便再厭惡,也千萬不能露出馬腳,懂嗎?鳳獻秋有野心,他或許會是一個突破點?!?/p>
……
鳳獻秋最終并沒有來我的房間,而是派人過來請走了巫靈。
我想,他此刻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fā)泄,需要找巫靈幫他出謀劃策。
我靠在床頭,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入睡。
我不斷地回想著巫靈跟我說的這些話,又在腦海中重演了我們從禪房里看到的場景。
我猛地想起來,那人的聲音我在哪兒聽過了。
那不就是黑蟒的聲音嗎?!
所以……他是黑蟒?
是了,黑蟒蛻皮,又換了諦鸞的皮囊,這很合理。
可他為什么又說他是鳳獻秋的爹?
鳳獻秋說,當(dāng)年那人在陰婚冥帖上蓋了章。
陰婚冥帖落款的兩個章,一個是鳳獻秋,另一個是鳳行舟。
難道黑蟒叫鳳行舟?
不,更確切地說,鳳行舟曾是黑蟒用過的名字中的其中一個。
他說了,在他眾多孩子之中……而我和鳳獻秋,都是他的孩子。
鳳行舟,應(yīng)該是他作為我父親時,所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