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小道盡頭看的時候,劉陳也是發(fā)現(xiàn)了那邊的情況,他張著大嘴,用手指著兩個發(fā)著幽藍色燈光的紅燈籠說:“就,就,就是那兒!”
周欣瑤也是嚇得躲到了劉陳的身后。
我并沒有立刻上前。
而是繼續(xù)靜靜地看著小道盡頭的情況。
一團團的陰氣順著小道的斜坡流淌下來,經(jīng)過我們身邊的時候,便形成了輕柔的陰風(fēng)。
“嘩啦啦……”
陰風(fēng)吹得燈籠上的符箓,輕微作響。
劉陳說完,見我們沒人作答,便又說了一遍:“就是那邊,我們夢到參加婚禮的房子,就是那個!掛著紅燈籠的那個!”
我這才回頭對著劉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徐妍則是往后走了幾步,走到了我們隊伍的末尾,劉陳下意識回頭,就發(fā)現(xiàn)我們身后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跟上了二十多個臟東西。
它們把我們的退路給堵死了。
劉陳、周欣瑤這下被嚇得更狠了,兩個人拼命往我跟前湊。
催命將他們攔下說:“你們最好不要離我們徐老板太近,我來保護你們就夠了?!?/p>
我回頭看了看催命。
他立刻點頭,將箱子放了下來。
我用手輕輕敲了敲箱子,幾個小家伙紛紛推開隔斷,飛快跑了出來,在我面前排成了一排。
我指了指這個村子說:“你們?nèi)パ惨曊麄€村子的外圍,一會兒不能放任何一個臟東西離開?!?/p>
幾個小家伙點頭,接著紛紛殘影消失不見了。
我又看向催命說:“你負責(zé)保護劉陳、周欣瑤,同時幫我守住這小道的入口,不能放任何一個臟東西進這小道,特別是靠近那掛燈籠的房子?!?/p>
催命立刻點頭:“是,徐老板!”
我又看了看徐妍說:“你愿意幫忙就幫下忙,若是嫌麻煩,就自己隨便轉(zhuǎn)悠一會兒,別出村子就行。”
徐妍點頭。
我又看了看箱子上放著的桃影說:“你也留在小道入口處,幫著點催命,不用著急出手,見機行事便可。”
桃影在箱子上微微抖動了一下。
我最后對著徐青招了招手:“咱們?nèi)ブ骷铱纯础!?/p>
徐青開心地跟了上來。
催命此時已經(jīng)從背包里取出一把銅錢劍來,他一手握劍,一手運氣,周身的金光咒大作,并把劉陳、周欣瑤擋在了身后。
那些臟東西見狀,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
徐妍微微運氣,沒有去瞎轉(zhuǎn)的打算,顯然打算留下來幫催命。
我和徐青很快便來到了燈籠下面。
兩扇巨大的黑漆木門,大門兩側(cè)還有兩個不是很大的石獅子,兩頭石獅子看起來少了威嚴(yán),多出幾分的陰戾來,在幽藍的光照之下,便更加的邪乎了。
門前的石獅子一般有著雄雌之分,雄獅在左側(cè),右前爪踩著一個繡球,象征權(quán)力和威嚴(yán)。
而右側(cè)是雌獅,左前爪撫摸一只幼獅,寓意子孫綿延。
可這門前的雄獅子丟了繡球,雌獅子爪下的幼獅,也是少了一個腦袋。
權(quán)力威嚴(yán)不在,子孫死絕……
我站在門口不動彈,徐青就問我:“老大,你咋盯著這一對兒石獅子發(fā)呆啊,值錢嗎?要不要等咱們回去的時候搬走?”
我“哈哈”一笑說:“不值錢!”
說罷,我上前敲響了木門。
“嘭嘭嘭……”
隨著幾聲敲門的聲音擴散,我感覺到院子里的陰氣更加的活躍了,從門縫里涌出的陰氣也就越來越多了。
再接著,我便聽到一陣腳步聲,一個老人的聲音也是隨之傳來:“誰???找誰?”
我說:“路過,討杯水喝?!?/p>
腳步聲走到大門的后面,而后大門緩緩打開。
“咯吱……”
一個滿頭白發(fā),穿著長衫,套著馬褂的老者站在門后,他探出半個身子,一臉的藍光,對著我悠悠地問了一句:“過路人?”
我說:“嗯,路過!”
老人這才把一扇門打開請我和徐青進去。
這院子不大,只有一進,院子中央放著一個水甕,水甕里的水都是臭的。
院子里到處都是腐朽的落葉,旁邊花池子里的花草,也都是死的。
整棟房子了無生機。
此時正屋那邊的門緩緩?fù)崎_,房間里走出一男一女來,他們還是新郎新娘的裝扮。
男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女人則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
男人一臉的慘白,胸口系著一朵大紅花,咧著嘴,露出一嘴森白的牙齒。
女人五官端正,卻也是生得一張白得滲人的臉,眼睛之中黑洞洞的,似有黑氣間歇性地冒出來。
老人此時也退到了門口,把門給守住了。
我環(huán)視四周這才慢慢地說了一句:“小小的一個院子,竟然有三個懾青鬼,難得,少見!”
男人此時也開口:“你不是什么過路人,你是修道之人,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放你走,你也不要為難于我?!?/p>
我搖搖頭:“若這里是地府,你們隨意折騰,我絕無二話,可這里是人間,你們把一個活人的村子變成鬼村,這是人間大道所不許的。”
男人立刻說:“西溝村就要死了,你應(yīng)該也能看到,西溝村只吊著最后一口氣了,等在這里出生的人都死絕了,這個村子也就是一個死村了,村子死了,給我們這些死人住,豈不是正合適?!?/p>
我說:“你們的歸宿是地府,人間沒有適合你們的地方?!?/p>
男人一臉陰狠:“沒得談?”
我搖頭說:“在你們歸宿的事情上,沒得談,不過在去的方式上,你們倒是求求我,讓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當(dāng)然,你需要把你身上的事情仔仔細細地給我講一遍,我會根據(jù)你的過往來判斷要怎么送你入地府?!?/p>
“或者說,我干脆在這里散掉你們這些臟東西?!?/p>
我身后的老者就說:“少爺,有什么好說的,我們?nèi)辶鶙l鬼物的性命還收拾不了他們?”
說話的時候,老者身上的青氣升騰,殺意外露。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搭理他。
胸前戴著紅花的男人,卻是抬手阻止老者說:“馬五,別沖動,我們眼前的這個修道者不簡單,我竟然看不出他的實力高低來?!?/p>
老者這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氣息。
此時我已經(jīng)感知到小道入口處有氣息波動的痕跡,很顯然,催命已經(jīng)和靠過來的臟東西交上手了。
院子里三個懾青級別的臟東西,自然也是感覺到了那邊的情況。
被稱為馬五的老者又一次沉不住氣了。
男人拽下胸前的紅花,對著我開口說:“我叫馬二良,西溝村本地人,民國十三年死于非命,旁邊這個是我的妻子,孟小翠,在我死后,雖未與我完婚,卻毅然選擇隨我而去,雙方父母為我們操辦了陰婚,合葬于村子北面的野狗嶺?!?/p>
“本來我們是有機會去地府,享受輪回的,可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從哪里聽到的傳言,半夜偷偷跑到野狗嶺,往我們的墳頭上扔釘子和針?!?/p>
聽到這里,我不由“咦”了一聲說:“釘子也好,針也罷,對鬼魂而言,都是煞物,從運勢上說,這些東西會刺破一個家族的運勢,輕則導(dǎo)致這個家族破落,重則讓整個家族斷子絕孫……”
馬二良對著我點頭說:“是的,我和我妻子的魂魄,就被那些煞物,困在了人間,我們家的運勢破敗,我兩個弟弟先后夭折,我的小侄子們也都沒有活過十五。
“我們一家人絕了后?!?/p>
“這些年,我一直想要搞清楚,當(dāng)年那些村民為什么要這么做,所以當(dāng)年村子里參與過往我們墳頭扔釘子和針的,我把他們的魂魄全都拘禁了起來?!?/p>
“可查了這么多年,我仍舊沒有查清楚一個所以然來。”
“而我和我妻子,身上背負的因果,怨氣也是越來越重,我們再也去不了地府,只能帶著那些被我們拘禁的村民魂魄在野狗嶺安家,做起了孤魂野鬼?!?/p>
“不過我們從未害過一個活人。”
“直到最近,我發(fā)現(xiàn)西溝村快死了,我才想著借著我和小翠的婚禮,帶著村民搬回村子里面住?!?/p>
“只是前兩日有幾個人沖撞了我們的婚禮,還有兩個半夜出魂參加了我們的婚禮,他們沾染我們陰婚的氣息,帶走了我和我妻子部分的姻緣,所以我只能在他們身上留下迷魂咒,慢慢地讓他們成為我們的親戚,以后常來看看我們?!?/p>
“我并沒有要害他們的意思?!?/p>
馬二良說的很誠懇。
我則是轉(zhuǎn)身指了指馬五說:“那個老東西呢,他是如何留在你身邊的?”
馬二良又說:“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很顯然,馬二良不敢對我說實話。
我則是淡淡一笑說:“你不說,那我來替你說,馬五是你和你妻子陰婚的陪葬品,而且用的還不是紙人,是活人,你家人把馬五一個大活人埋在你和你妻子的墳?zāi)古赃?,讓他給你這個死人做管家?!?/p>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