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初略一沉吟:“我倒是識得一位高人,太子妃中蠱之事就是她幫忙指點(diǎn)的。假如你覺得秦世子的行為的確異常,可以讓秦長寂帶著秦世子前往。
不過,關(guān)于她的住處,還請國公千萬保密,她與世無爭,我不想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p>
秦國公一口應(yīng)下,道謝之后,返回國公府。
秦長寂冷聲道:“太子真是陰險(xiǎn)卑鄙,無恥小人。我真恨不能現(xiàn)在就親自手刃他,為我大哥報(bào)仇。”
“你有殺兄之仇,我同樣也身負(fù)深仇大恨,還有蘇仇,姜家大舅,我們齊心協(xié)力,遲早會有這一天?!?/p>
“要不我今夜去一趟太子府,查探一下情況。”
“太冒險(xiǎn)了,假如太子府守衛(wèi)不嚴(yán),可以來去自如,秦國公何須受制于人,過來找我?
我們暫且沉住氣,等一等國公消息。只要秦淮則反口,太子妃那里我們就能有六成勝算了?!?/p>
秦長寂放棄冒險(xiǎn)的打算,對靜初誠懇道:“這一次,連累你因?yàn)槲沂芰诉@么多的苦,也替我謝謝池宴清?!?/p>
靜初笑笑:“我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不過,皇帝那里,你真不打算接受封賞嗎?留在我這兒真的委屈你了?!?/p>
秦長寂自嘲道:“我有勇無謀,不過就是為了報(bào)仇苦練了一身殺人的本領(lǐng)罷了,可不懂朝堂上這些蠅營狗茍。
王不留行,就是我秦某人的歸宿。你救人,我替你殺人,這才叫人盡其才,物盡其用?!?/p>
靜初也不勉強(qiáng)他。
他的性情向來孤僻冷漠,不喜與人交往。
就連身世曝光之后,他親舅父與姨母,以及司家來人探望他,讓他隨同一起回府居住,都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父母在,尚有來處;父母不在,即便再親,也是寄人籬下。
往后,秦府就是他的家。
靜初沒有過多耽擱,因?yàn)?,兩日后,就是池宴行迎娶楚一依的日子?/p>
侯府按照楚國舅的要求,三媒六聘、風(fēng)光迎娶自然不用多說。哪怕風(fēng)頭壓過自己,靜初也不斤斤計(jì)較。
一切也有條不紊,順利行進(jìn)。
靜初留在府上,幫著侯夫人一同迎來送往,打理瑣事。
國舅府的嫁妝送進(jìn)門,靜初指揮著府上下人清點(diǎn)安頓,抬去后院。
侯府給出了天價(jià)聘禮,國舅府的嫁妝相較而言,就有些寒酸。
嫁妝清單上,田土、商鋪、壓箱底的銀子都寥寥無幾,反倒是那些爛七八糟的瑣碎物件不少。
龍鳳柜子,八仙掛屏,青玉妝臺,鴛鴦?wù)?、龍鳳被,就連盆架夜壺等,一抬又一抬,顯得風(fēng)光。
后母終究是不一樣,要的是臉面,哪管女兒嫁后手頭拮據(jù)?
清點(diǎn)交接完畢,安排下人給國舅府送嫁的發(fā)賞銀。
下人得了賞銀,都?xì)g天喜地,嘰嘰喳喳地說笑。
“今兒咱家小姐大喜,好像沒見到太師府的史小姐前來送嫁啊?!?/p>
“人家現(xiàn)如今可是太子側(cè)妃,今時(shí)不同往日,自然架子大?!?/p>
“嘁,側(cè)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小姐與她素日最是要好,縱然再忙,也該打發(fā)個(gè)嬤嬤前來送添妝吧?!?/p>
“太子殿下也沒露面呢。小姐蠻傷心的。”
幾人正聚在一處談?wù)?,冷不丁聽到有人催促:“你們快著點(diǎn),別磨磨蹭蹭的,錢祿家的等著急了呢?!?/p>
靜初最初并未在意,只是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等后來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錢祿,不就是那座小院房契上的名字嗎?
猛然抬臉,四處張望。
烏泱泱的,除了府上下人,國舅府送嫁的隊(duì)伍,還有來往賓客,絡(luò)繹不絕,正是喧嘩熱鬧的時(shí)候。
哪里還分得清適才這話出自于誰口?
靜初一把捉住身邊宿月:“宿月,你剛才可聽清有人在叫錢祿的名字?”
宿月忙得暈頭轉(zhuǎn)向:“錢祿,哪個(gè)錢祿?”
靜初只得放棄,朝著四周喊了兩聲:“錢祿?錢祿在哪里?”
這一嗓子,引得好幾人全都扭過臉來,詫異地望向她。
外面鞭炮驟然炸響,大家全都蜂擁著往門口跑。
是新娘子花轎臨門了。
靜初哪里還能找得到適才說話之人?
只是從這人的稱呼之中,靜初感覺,這“錢祿”家的,似乎是那種在大戶人家做事的仆婦。
就像是在白府,大家就習(xí)慣性地稱呼那些已經(jīng)婚嫁的婦人為陳嫂,李嬸等,假如婦人嫁的,同樣是府上的下人,大家就稱呼她為誰誰家的。
剛才說話的,是國舅府的下人,還是來往賓客?
靜初不死心地隨著人流去了府外,在人群之中張望。
楚一依的花轎臨門,池宴行被大家簇?fù)碇瑢⒁簧眸P冠霞帔的楚一依迎出花轎。
周圍瞧熱鬧的人群之中,突然涌出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脂粉厚涂,滿頭簪花,帶著一身的脂粉氣味,一瞧就是那種煙花柳巷里浸染的姐兒。
她們嬉笑著,熱情地朝著花轎迎過來,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今兒池公子還真是風(fēng)流倜儻,一表人才啊?!?/p>
“就是,這穿上衣裳,人模狗樣的,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p>
“你被窩里人來人往,男人就跟那下蛋母雞似的,爬完窩就走。他不穿衣裳,你也未必認(rèn)得吧?”
眾人哄笑,女人打鬧,眼瞧著似乎來者不善。
沈夫人忙不迭地上前轟趕:“去去去,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都走遠(yuǎn)一些,真晦氣。”
“別啊,”領(lǐng)頭的姐兒將帕子甩在沈夫人臉上:“來者都是客,我可是代表我們?nèi)f春樓的姐妹們給池公子道賀來了,好歹也要討一杯水酒喝?!?/p>
她身邊其他女人也爭先恐后:“還有我們琳瑯閣,承蒙池公子關(guān)照,我們都得表示表示?!?/p>
“池公子可是我們舞樂坊的老主顧,以前他捧我們的場,今兒我們也得捧他的場。我們?nèi)ソo賓客們唱個(gè)曲兒,讓大家都熱鬧熱鬧?!?/p>
冷不丁地來這么一出,把新郎官池宴行都給驚住了。
他雖說喜歡尋花問柳,可礙于身份,哪敢這樣大張旗鼓地嫖妓,偶爾都是冒著池宴清的名頭在外面偷腥。
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定是故意來砸場子。
龍鳳蓋頭下的楚一依氣得將紅綢手牽揉成一團(tuán),就要發(fā)作。
沈夫人見這些女人轟趕不走,還一個(gè)勁兒地起哄,擔(dān)心被賓客們瞧了熱鬧,不得不忍著氣怒:
“來者是客,大家都隨我去旁邊領(lǐng)喜錢,讓開路,別耽擱新人拜堂吉時(shí)?!?/p>
果真有錢能使鬼推磨,女人們立即七嘴八舌:“這位夫人可真慷慨,不知道這喜錢可夠我們回去給眾位姐妹們買喜果吃。”
沈夫人想方設(shè)法穩(wěn)住這群女人,催促池宴行趕緊將楚一依接進(jìn)侯府,也好讓賓客們?nèi)几⑷ァ?/p>
然后狠心咬牙,慷慨道:“自然有,一人二兩銀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