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眉眼間都是愉悅。
這一日的奔波,雖然讓她面上也帶了幾分疲色,只是因著在蕭燼身邊讓她不至于像先前那樣緊繃著,所以這會整個人舉手投足之間略顯慵懶嬌媚。
蕭燼適時收回了視線,垂眸開口。
“來之前,因為又牽扯長公主和楊家,還擔(dān)心你貿(mào)然發(fā)難,多少會影響你的聲譽,可如今太子生出事端,就算之前你們恩怨再多,想來也不會有人再認為是你的錯?!?/p>
豢養(yǎng)私兵,勾結(jié)山匪,殘害世家貴女,打壓異己,哪條罪名都能皇上徹底厭惡太子。
一國儲君,可以無功無過,但決不能心術(shù)不正,手段殘忍。
太子這次不太好過。
“太子府中有幾個宮人告發(fā)有功。”顧悅提醒道,“還請王爺徹查之時,放過他們一馬。”
當(dāng)初的許諾,顧悅總得兌現(xiàn)。
其實,她完全可以偷偷李代桃僵,但是她還是對蕭燼和盤托出,也是一種信任。
蕭燼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當(dāng)下點頭道,“若是事情發(fā)展如你我所料,到時候自然會保下他們?!?/p>
“我就知道,任何事在王爺這里都不是問題?!鳖檺傂α?,連聲夸贊,“多虧我與王爺是友非敵,不然十個我也不是王爺?shù)膶κ??!?/p>
蕭燼伸出手,替她將落下來的發(fā)絲別在了耳后,輕聲道,“別拍馬屁?!?/p>
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顧悅一時晃了神。
不得不說,蕭燼的容貌著實出眾,離得近了,簡直就是大殺器。
“王爺有所不知?!焙芸炀突謴?fù)了鎮(zhèn)定的顧悅咧嘴一笑,只道,“我素來只說實話,特別是對王爺,絕無半句虛言,那怎么能叫拍馬屁?”
蕭燼心中無奈一笑。
這丫頭,回神夠快。
看來,他這人人夸贊的容貌壓根沒有半點用處,真是可惜。
相比較馬車里的和諧,此刻的御書房里,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長公主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比蕭燼入宮還早。
可人都到了,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說,當(dāng)下跪在地上,斟酌著,想替顧瑀求情。
恰好沒多久,皇后也到了,二人一同跪在御前,卻不敢開口催促皇帝半句。
“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長公主和皇后跪得雙腿發(fā)麻的時候,皇上終于幽幽開了口。
“怪不得,就這一伙山匪,京兆府圍剿了七次,次次都撲了空,那個時候,朕還以為是京兆尹欺上瞞下,原來都是你的好兒子所為!”
一本折子直接砸在了皇后的頭上。
鳳釵跌落在地,皇后的頭發(fā)倏然散落,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了下來,瞧著狼狽不已。
皇后跪伏在地,磕頭認錯道,“皇上,臣妾知罪?!?/p>
“瓊?cè)A,你來做什么?”皇上不理會皇后,目光落在長公主身上,冷聲道,“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朕不知情?”
說話間,皇上已經(jīng)走了下來,一腳踹在了長公主的肩膀上,將她踢倒在地。
“朕跟你說過,悅?cè)辉俨粷且彩悄愕呐畠?,你竟然由著顧瑀去陷害她?”
“掘墓焚尸,楊家上輩子是欠你幾條命嗎?”
長公主跪直了身子,垂著頭說道,“皇兄息怒,瓊?cè)A知錯?!?/p>
這會別說替顧瑀求情了,能讓皇上不要再追究她們的錯,都已經(jīng)是天恩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公公硬著頭皮走了進來,恭聲道,“皇上,攝政王和悅?cè)豢ぶ鞯搅?。?/p>
皇上沉著臉,半晌之后才道,“讓他們進來。”
顧悅跟著蕭燼進了御書房,一眼就看到了皇后和長公主,心下微微沉了沉,看來皇上的怒氣并不算大。
依著她對皇上的了解,若是真的動怒,這會就不會見這兩個人。
“悅?cè)?,讓你受委屈了。?/p>
皇上看著顧悅,和顏悅色地開口。
“想要什么補償,跟朕說,朕都答應(yīng)你?!?/p>
顧悅眨了眨眼,半晌之后才問道,“皇上能送我兩個龍衛(wèi)嗎?”
“放肆!”沒等皇上同意,長公主猛然抬頭,怒聲道,“顧悅,你當(dāng)真是愈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龍衛(wèi)是你一個郡主能要的嗎?”
上次在楊家,龍衛(wèi)的出現(xiàn)不過是皇上臨時派過去的而已。
可說到底,這些人只效忠皇上。
就算是太后,都未曾有龍衛(wèi)在身邊護著,顧悅怎么敢開的口?
“王爺送了我一隊寒骨衛(wèi)做聘禮。”顧悅壓根不理會長公主,笑著看向皇上說道,“皇上既然問我想要什么,那我就實話實說,若是不行,那便算了,皇上給我銀子,我也一樣歡喜?!?/p>
自回京以來,皇上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賞了顧悅多少東西了。
似乎每一次都是補償。
只是瞧著顧悅好像從不訴說委屈,但是要的東西也一次比一次重。
很顯然,她不是不委屈,只是在自己面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好?!背聊艘粫噬宵c頭應(yīng)道,“回頭朕挑兩個人給你,另外待會跟著李公公去庫房,有喜歡的就拿著,不必拘束。”
顧悅笑著行禮,“多謝皇上。”
“楊家那邊……”皇上想了想,看向顧悅說道,“悅?cè)?,你替朕走一趟,傳朕口諭,賞五千兩,楊家為官者破格升任一級。”
讓顧悅?cè)マk這件事。
一來彌補楊家,二來讓楊家念顧悅的情,也是彌補顧悅。
只可惜,顧悅其實并不太稀罕。
“皇上,雖然悅?cè)豢诳诼暵曇c楊家斷絕關(guān)系,可被掘墓焚尸的到底是悅?cè)坏淖娓改福赣H和兄妹。”
顧悅依舊是面帶微笑,平靜地開口。
“皇上一直都說賞罰分明,既然賞已經(jīng)說完了,那么罰呢?”
話音一落,滿室寂靜。
皇上面上沒有半點波瀾,但是誰都能察覺到,他動了怒。
“郡主,此事是太子糊涂?!被屎舐氏乳_口,低聲道,“不管怎么說,你也是跟太子一同長大的,他只是怕失去你,所以才會腦子犯了渾,悅?cè)?,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可好?”
皇后的姿態(tài)放得很低,甚至帶著一絲絲乞求,看上去格外可憐。
“皇后娘娘,一句糊涂就能抹殺掉他做的錯事嗎?”
顧悅抬眸,冷聲開口。
“我原諒他,那么那些死去的貴女呢?”
“她們怎么原諒?”
“誰來給她們討個公道?”
“難道,你是要讓太子下去跟她們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