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有此事?”
李公公平日里就對顧悅很是不錯,這會見她故意選在這個時候鬧出來,自然不會拆臺,當(dāng)下有些驚訝地看向陳勛,有些為難地開口。
“陳老先生,皇恩浩蕩,但是若是有意欺瞞,那是要誅九族的?!?/p>
“不知……郡主所言可是事實?”
“當(dāng)然不是!”
陳鶴安本來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得頭昏腦漲,結(jié)果聽到李公公的話,登時想要反駁,唯恐這一切都成為泡影。
“閉嘴!”
陳勛知道陳鶴安是什么德行,這會當(dāng)然那不能再讓他多嘴,眼見著陳鶴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陳鶴安,這才朝著李公公躬身行禮。
“李公公,這都是誤會?!?/p>
“在公公來之前,陳家已經(jīng)認(rèn)下了這筆賬,自然也會還的。”
“至于鶴安之所以對自己的母親有些急躁,也是因為羅氏最近總是胡思亂想,甚至還有傷人的行徑,鶴安是過于擔(dān)心才會這般,回頭老夫會好生教導(dǎo)他。”
“本是家丑不可外揚,若不是郡主今日點名道姓非要見羅氏,老夫也不愿讓她出來,驚擾了各位,老夫在這里給大家賠個不是?!?/p>
李公公在皇帝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這位陳閣老的脾氣,哪里敢受他的禮?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可不敢賭自己今日受了這禮,還能不能活過明年的春天。
“陳閣老言重了?!?/p>
李公公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顧悅,擺擺手說道,“既是誤會,那早該解釋清楚,萬一皇上知曉,大家想來都不好過?!?/p>
“李公公所言甚是?!标悇滋ы聪蝾檺?,笑著問道,“郡主,若是尋羅氏無旁的事,老夫就讓人帶她下去了,鬧出笑話來就不好了?!?/p>
“陳閣老的嘴,殺人不見血的刀,先前只是聽聞,今日得見才知道果然厲害?!?/p>
顧悅不僅沒有半點退讓,反而似笑非笑地開口。
“陳二夫人站在這里不吵不鬧,被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定成了瘋子?!?/p>
“人家在你們陳家,連話都說不全,陳老先生這些手段哄哄自己便罷了,想要哄騙本郡主,那還早得很。”
“銀子,我現(xiàn)在就要,陳家有銀子豪擲千金,想來應(yīng)該也不是問題?!?/p>
“況且,我剛才拿出來的是陳家二爺?shù)馁~本,這里還有陳家大爺和陳家三爺?shù)摹昂笏阆聛砉灿嬑迦f兩,不知道諸位誰來還?”
顧悅的話音一落,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五萬兩。
這得是多有家底,才敢如此揮霍?
“剛才不說,只是看看你們陳家的態(tài)度而已?!?/p>
顧悅也不給陳家這些人反應(yīng)的機會,只是笑著說道,“如今陳鶴一和陳鶴安都有了官身,想來應(yīng)該也不會賴賬吧?”
“否則,本郡主可不介意親自走一趟宮里,跟舅舅好好說道說道這里頭的事。”
一旦鬧到皇上那里,那跟一巴掌直接扇在皇上臉上有什么區(qū)別?
到時候,皇上就算是遷怒顧悅,那最大的怒火必然也會沖著陳家而來。
“郡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陳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這位郡主今日是有備而來,若是達不到她的目的,恐怕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郡主到底想如何,不妨明說!”
“當(dāng)然是要債。”顧悅微微一笑,只道,“趁著李公公在這,咱們把賬面清了,到時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絕不糾纏。”
“我們陳家是寒門出身,哪里會有這么多銀兩?”
就算有,也不可能就這么光明正大地給,到時候這些銀子的出處怕是都解釋不清。
“郡主若是有意為難,就算是告到官府,老夫也無能為力?!?/p>
“郡主,民婦的嫁妝算起來差不多有這個數(shù)?!本驮谶@個時候,羅明珠突然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說道,“只是嫁妝都在公爹手里,若是郡主能要回來,民婦愿意全部交給郡主抵債?!?/p>
“你的嫁妝,本該是你的,你愿意拿出來替他們還債,這是你心存仁義?!?/p>
顧悅壓根沒有理會難堪到恨不得把在場人都殺光的陳勛,只是目光平靜地落在羅明珠身上,緩聲開口。
“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無欲無求之人,你可有什么念想,若是我能幫你的,定然不會袖手旁觀?!?/p>
羅明珠在這一刻也終于明白了顧悅的用意,她在告訴自己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人想要什么,得自己去爭取。
別人出手幫忙,可以是雪中送炭,也可以是錦上添花。
可若是自己立不起來,旁人做什么都無濟于事。
“回郡主的話,民婦想要一封和離書?!?/p>
羅明珠深吸一口氣,昂起了頭,認(rèn)真地說道,“陳耀當(dāng)初騙婚,他心有所屬,卻沒有提前告訴羅家,待到新婚當(dāng)日對我拳打腳踢,將所有的錯怪在我的身上,只是我不愿父母擔(dān)心,所以才沒有言明。”
“而我知道自己被騙,本意是熬過三年后讓他以沒有子嗣的理由休妻,可卻被陳家算計,他們拿走了我的嫁妝,還下藥設(shè)計我與陳耀圓房,最終有了陳鶴安?!?/p>
“老二媳婦,你住嘴!”
陳勛想阻止,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那些嘲諷、懷疑和驚訝,甚至鄙夷的目光瞬間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像將陳家這些年風(fēng)光無限的遮羞布徹底撕了個粉碎。
“為了孩子,我打算認(rèn)命,可沒想到,陳耀死了以后,我想要回嫁妝給陳鶴安留些家底,陳鶴安非但不理解,反而處處指責(zé)我,還揚言要與我斷絕母子關(guān)系?!?/p>
“民婦心已死,別無他求,只求能離開這吃人之地,再不回頭?!?/p>
羅明珠句句血淚。
在場的眾人聽了無不動容。
也許在旁人看來,羅氏在陳家不愁吃喝,還有兒子傍身,即便夫君不喜歡自己,偶爾對她動手,那也不妨礙她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
可周遭有女子,有婦人,她們都明白羅氏心里的苦。
那種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感覺,讓人惡心至極,卻無從訴說。
“好一個寒門清流?!?/p>
顧悅拍了拍手,冷眼掃過陳勛、陳鶴一和陳鶴安陰惻惻的臉,冷聲開口。
“李公公,你還是回去跟舅舅好好說說今日這場大戲,讓舅舅思量下這二人的品性,到底能不能做官吧!”
“顧悅!”
陳勛這下徹底不裝了,上前一步,怒視著顧悅,沉聲開口。
“斷人前程,猶如弒人父母!”
“羅氏與你素不相識,難道為了她,你當(dāng)真要與陳家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