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
酒瓶在葉鼎的顱頂轟然炸裂,紅色的酒液與玻璃碎片四下飛濺。
刺鼻的酒精氣味瞬間彌漫開來,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血腥。
葉鼎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悶哼,身體便猛地一僵,瞳孔里的震驚和狂怒還未散去,就被一片渙散的空白所取代。
他晃了兩下,像一棵被砍斷了根的樹,沉重地、毫無緩沖地向前栽倒,砰地一聲砸在地毯上,再無聲息。
周客站在原地,呼吸略微急促,手還保持著揮擊的姿勢。
他看著倒地不起的葉鼎,眼神里沒有絲毫波動。
上一次在現(xiàn)實的搏斗留下的記憶刻在他的腦海里,讓他這一次的動作精準、高效,沒有一絲多余。
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側(cè)耳傾聽。
房間外沒有任何異響,這座金融大廈的頂層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被高度扭曲了的城市底噪。
寂靜,是此刻最好的掩護。
周客轉(zhuǎn)身,開始在房間里快速而有序地搜索。
他的目光掃過昂貴的紅木家具、皮質(zhì)沙發(fā)、酒柜……最終定格在儲藏柜的一角。
那里有一卷粗實的尼龍繩,嶄新而結(jié)實。
他取來繩子,將葉鼎的身體拖到房間中央,將其翻過來,用膝蓋頂住他的后背,開始捆綁。
很快,葉鼎就被捆成了一個無法動彈的繭,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周客蹲下身,近距離地審視著這張昏迷中仍帶著一絲陰鷙的臉。他輕笑一聲,聲音低得幾乎只有自已能聽見:
“別怪我心狠。”
“畢竟,你只是假的?!?這句話像是在對葉鼎說,又像是在對自已強調(diào),給自已接下來的行動尋找一個合理的注腳。
“不過,現(xiàn)實中的你,也是獨眼,不是嗎?”
他的目光落在葉鼎緊閉的雙眼上,“我只是讓你的形象,更貼近現(xiàn)實?!?/p>
“所以……”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仿佛惡魔的呢喃。
“借我眼珠子一用?!?/p>
周客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微攤開,仿佛在等待什么降臨。
“來吧。我知道你會出現(xiàn)。”
他對著空無一物的手掌心,自言自語,語氣卻異常篤定,帶著一種與這片虛擬世界規(guī)則博弈的自信。
下一秒,異象陡生。
空氣中的微光仿佛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牽引,迅速朝著他的掌心匯聚。
光流旋轉(zhuǎn)、凝結(jié),從虛幻變?yōu)閷嶓w,勾勒出冰冷的金屬輪廓和鋒利的刃線——
正是他那把短劍。
果然如此。
周客握住驟然出現(xiàn)的短劍,熟悉的冰冷觸感從掌心傳來。
這里是幻境,是基于某種科技或異能構(gòu)建的虛擬世界。
而他的短劍,這把來歷特殊、甚至能侵入學校虛擬考試系統(tǒng)的武器,顯然也具備了干涉這種虛擬空間的特性。
他調(diào)整了一下握姿,拇指輕輕擦過劍柄上的梅花圖案。
然后,他轉(zhuǎn)動短劍,將閃爍著寒芒的劍尖對準了葉鼎緊閉的左眼。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殘忍,沒有興奮,也沒有不忍,平靜得令人心悸。
就好像他接下來要做的,不是一場殘酷的解剖,而只是一個必要的、甚至略帶枯燥的程序步驟。
手臂抬起,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然后,毫不猶豫,一眼不眨,短劍精準而果斷地刺了下去。
劍尖破開眼皮,陷入柔軟組織的觸感通過劍身細微地傳遞回來,一種沉悶而令人不適的阻力過后,是輕微的破裂感。
沒有噴涌的鮮血,只有一些暗色的、粘稠的液體緩緩滲出。
周客手腕極穩(wěn)地一剜一挑。
一顆濕滑、保持著完整球形的眼球,便離開了它的巢穴,落入了他的手中。
黏膩溫熱的觸感緊貼著皮膚,沉甸甸的。
他面無表情地扯過旁邊桌上一塊裝飾用的軟布,草草擦拭了一下短劍和手上的污跡,然后將那顆眼球握在手中。
沒有再看地上那個抽搐了一下的軀體,周客起身,握著眼球,走向那部需要瞳孔認證的專用電梯。
滴——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沾染著血絲和不明液體的眼球貼在識別器上,掃描光束掠過,綠燈亮起。
電梯門無聲滑開。
周客走進去,轉(zhuǎn)身,面向門外。
金屬門緩緩合攏,映出他冷靜得近乎漠然的臉,以及他手中那顆逐漸失去溫度、變得僵硬的“鑰匙”。
電梯平穩(wěn)上行。數(shù)字不斷跳動,樓層越來越高。周客靠著冰冷的轎廂壁,呼吸已經(jīng)徹底平穩(wěn)。
他仔細感受著電梯運行的速度、聲音,判斷著可能停留的樓層。但這一次,異常順利,中間沒有任何停頓,直達頂層。
電梯門再次打開。門外是鋪著厚地毯的安靜走廊,光線柔和,空無一人。
周客邁步而出,腳步很輕,但速度不慢。他的感官提升到極致,捕捉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按照之前的“經(jīng)驗””,葉凌天應該會在這里出現(xiàn),成為最后的關(guān)卡。
但是,沒有。
走廊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被地毯吸收。
是因為這一次,他沒有偷竊四棱石,自然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潛入大廈。
周客腳步毫不遲疑,徑直走向通往天臺的那扇厚重的防火門。
推開門的瞬間,強勁的高空之風立刻呼嘯著灌入,吹得他頭發(fā)飛揚,衣衫獵獵作響。
他瞇起眼睛,踏入了這片毫無遮擋的廣闊空間。
眼前豁然開朗。
整個城市仿佛一幅巨大的、鋪陳開來的灰色畫卷,無數(shù)高樓如同冰冷的石林,街道上車輛穿梭如織,渺小得如同玩具。
陰沉的天空壓得很低,厚重的烏云緩慢翻滾,給人一種壓抑而窒息的迫近感。
周客一步步走到天臺邊緣,金屬欄桿只到腰部。
他低下頭,俯瞰著那令人眩暈的高度。氣流帶來的失重感拉扯著神經(jīng),但他站得很穩(wěn)。
他抬起一只腳,踩在了天臺邊緣稍高一點的坎上,身體微微前傾,仿佛下一秒就要投身于那片虛無的天空。
風更大,幾乎要將他推下去。
就在這個瞬間,他停住了。
所有動作驟然凝固。
前傾的身體緩緩收回,抬起的腳也穩(wěn)穩(wěn)地落回原地。
他臉上的那種漠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的了然,嘴角繼而泛起一絲詭秘而冰冷的輕笑。
“你們真以為……我會乖乖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