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鼠那平靜卻帶著執(zhí)拗的疑問,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葉鼎心中激起了層層警惕的漣漪。
他獨眼微瞇,寒光乍現(xiàn),一股屬于上位者的威壓瞬間籠罩了狹小的牢房。
“問題?”葉鼎的聲音冷硬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拒絕,“影鼠,你是什么身份?做好你分內(nèi)的事,不該問的,別問!”
他袖袍一拂,語氣強(qiáng)硬,“立刻帶上尸體,隨我出去!否則……你知道后果?!?/p>
他話語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區(qū)區(qū)一個死刑犯出身的殺手,竟敢在此刻向他提問?簡直不知所謂!
然而,他話音未落,一個平和的聲音自牢房門口響起,打破了這緊繃的氣氛。
“葉大人,何必動怒呢?”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林登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了牢門外,臉上帶著他那慣有的、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溫和笑容。
他仿佛只是路過,恰好聽到了里面的對話。
葉鼎看到林登,獨眼深處閃過一絲極快的不自然,但面上卻迅速堆起了同僚間應(yīng)有的、略帶不滿的客套:
“林登大人?你怎么會在此處?此地污穢,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林登微微一笑,邁步走了進(jìn)來,目光掃過地上的“尸體”和垂手而立的影鼠,最后落在葉鼎身上,語氣輕松:
“聽聞葉大人親自來提審犯人,心中好奇,便跟過來看看。畢竟,周客此案,牽涉甚廣,你我同為輔政,多關(guān)心一下也是分內(nèi)之事?!?/p>
他頓了頓,看向影鼠,話鋒一轉(zhuǎn),“至于影鼠……說起來,他倒也算是我的人?!?/p>
這話一出,葉鼎獨眼立刻瞪大,猛地看向林登,又看向影鼠,臉上滿是驚訝。
“你的人?”
林登笑容不變,解釋道:“葉大人不必驚訝。影鼠身負(fù)【方塊8】異能,是難得的人才?!?/p>
“我早先便有意招攬,只是他身陷囹圄,尚未找到合適時機(jī)?!?/p>
“沒想到,葉大人竟與我不謀而合,也看中了他的能力,并先行一步,給了他‘將功贖罪’的機(jī)會。說起來,這倒真是巧了?!?/p>
他語氣平和,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點明了影鼠的價值,又給了葉鼎一個臺階,暗示這只是英雄所見略同的巧合。
葉鼎心中念頭飛轉(zhuǎn),林登的出現(xiàn)和他這番話,徹底打亂了他的節(jié)奏。
他私下里對林登有著難以言喻的忌憚,但此刻明面上,他葉家主的地位遠(yuǎn)高于年輕的林登,周圍還有侍衛(wèi)和影鼠看著,他絕不能露怯。
他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波瀾,臉上擠出一絲恍然和些許不情愿的釋懷,順著林登的話說道:
“原來如此……倒真是巧了??磥磉@人確實有些用處?!?/p>
他語氣放緩,仿佛被林登說服,“既然林登大人也在此,那……開誠布公地談?wù)?,也無不可?!?/p>
他看了一眼影鼠,又看了看林登,似乎下定了決心。
他轉(zhuǎn)向門口的侍衛(wèi),揮了揮手:“你們先退到通道外等候,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任何人靠近?!?/p>
“是!”侍衛(wèi)們躬身領(lǐng)命,迅速退了出去,并帶上了牢門。
然而,葉鼎的目光再次落到影鼠身上。
他猶豫了一下,示意影鼠最好也離開時......
林登卻開口了:“葉大人,影鼠既然身涉其中,有些事,讓他聽聽也無妨。畢竟,有些‘功勞’,也需要有人見證,不是嗎?”
他話語意味深長,仿佛在暗示影鼠是連接他們兩人、共同完成某些事的紐帶。
葉鼎眉頭微皺,心中雖掠過一絲本能的謹(jǐn)慎。
之前他和林登有過一些......隱秘的私下交流,也進(jìn)行過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是絕不能被外人聽到的內(nèi)容。
但林登現(xiàn)在話里的意思很明白。
影鼠是自已人,他參與了二人謀劃的所有計劃。理應(yīng)讓他也參與計劃的交流。
他若再堅持驅(qū)趕影鼠,反而顯得自已氣量狹小,不夠信任這位“盟友”和剛剛立下大功的“自已人”。
他瞥了一眼垂手恭立的影鼠,心想:
這人剛剛親手結(jié)果了周客,已是納了投名狀,又與林登有舊識,算是徹底綁在了我們這條船上。
有些事,讓他知曉也無妨,或許更能讓他死心塌地。
他沉吟片刻,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對著林登擺了擺手:
“也罷,既然林登大人如此說,那便讓他留下聽聽。畢竟,有些事,他也出了力,算是半個‘自已人’?!?/p>
他特意在“自已人”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既是說給影鼠聽,也是說給林登聽,表明他此刻的接納態(tài)度。
牢房內(nèi),只剩下葉鼎、林登和垂首而立的影鼠三人,以及地上那具冰冷的“尸體”。
林登率先開口,語氣依舊輕松,像是老友閑聊般提起:
“葉大人此番安排,當(dāng)真是精妙?!?/p>
“誰能想到,一個本該悄無聲息死在牢里的囚犯,竟能在這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如此決定性的作用?!?/p>
葉鼎自然明白林登指的是什么。
他輕笑一聲:
“是啊,畢竟,收尾工作,必須安排妥當(dāng)。”
“周客這小子我聽說過,似乎實力不俗,哪怕他是弒君的重大嫌疑人,也有可能,在庭審上使出什么花招,導(dǎo)致翻案。”
“現(xiàn)在好了,我指派影鼠干掉他,周客已死,而死人是沒辦法說話的?!?/p>
“周客,已經(jīng)坐實了弒君罪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