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王一直緊蹙的眉頭終于稍稍舒展,他對著大唐使者的方向微微躬身:“天兵神速,克復卑沙,解我新羅倒懸之危,此恩此德,新羅上下永志不忘!”
殿下群臣亦是感慨萬千:“大唐果然信義之邦!有卑沙城為依托,高句麗逆賊必不敢再全力攻我!”
“聽聞唐軍中有位白袍驍將,先登破城,勇不可當,真乃天降神將也!”
絕處逢生的喜悅和對大唐援軍的感激,彌漫在整個新羅王廷。
他們立刻加派使者,攜帶重禮,前往卑沙城犒勞唐軍,并急切與侯君集商議聯(lián)軍反攻之策。
……
數(shù)日后,數(shù)艘快船自卑沙港啟航,攜帶著侯君集的戰(zhàn)報與請功奏表,乘風破浪,駛向大唐本土。
當“水師奇襲,克復卑沙,斬獲無算”的捷報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傳至長安,整個朝野為之振奮。
李世民拿著侯君集的奏報,在御書房內反復看了數(shù)遍,臉上露出了東征以來的第一抹暢快笑容。
“好!好一個侯君集!果然不負朕望!水師初戰(zhàn)告捷,拿下卑沙,此乃開門紅,大漲我軍士氣!”
他對著房玄齡、長孫無忌等重臣朗聲道,“如此一來,高句麗側翼洞開,其陸路主力已陷入我南北夾擊之勢,戰(zhàn)局主動,盡在我手!”
群臣紛紛道賀,稱頌陛下英明,將士用命。
李世民目光掃過奏報末尾,特意被侯君集用朱筆圈出的部分:“……先鋒斥候隊士卒薛禮,勇力絕倫,膽識過人。
先于敵前暗壘張弓斃敵,掃清障礙;后于攻城之時,率先登城,陣斬卑沙城副將高延壽,勇冠三軍,功推第一……”
“薛禮……”李世民手指輕輕敲擊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與欣賞,“可是太子曾向朕提及的那個薛仁貴?”
身旁的近侍連忙躬身回答:“回陛下,正是此人。聽聞其出身河東薛氏,家境中落,卻懷報國之志,武藝超群?!?/p>
李世民微微頷首:“一介士卒,初臨戰(zhàn)陣,便能立此奇功,確是將才胚子。傳朕口諭,將此捷報明發(fā)天下,以鼓舞軍民。
至于這薛仁貴……待侯君集詳細敘功奏表到日,再行封賞。
告訴侯君集,卑沙城既下,當穩(wěn)扎穩(wěn)打,不可冒進,亦不可坐失戰(zhàn)機,一切以配合朕之主力大軍為要!”
“遵旨!”
……
圣旨傳出,御書房內振奮的氣氛稍稍平復,但東征的緊迫感依舊縈繞在每位重臣心頭。
李世民負手立于巨大的遼東輿圖前,目光深邃,仿佛已穿透宮墻,越過千山萬水,看到了那片即將成為帝國新戰(zhàn)場的土地。
“卑沙城已克,侯君集扎下了釘子。然高句麗疆域遼闊,民風彪悍,其主力未損,更兼地利?!?/p>
李世民緩緩開口,聲音沉穩(wěn)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水師偏師雖利,終究難以撼動其國本。朕,該動身了?!?/p>
他轉過身,銳利的目光掃過房玄齡、長孫無忌、李勣等核心重臣:“玄齡,朕命你統(tǒng)籌糧秣軍械,督運河北諸州,如今情形如何?大軍遠征,糧草乃重中之重,不容有失?!?/p>
房玄齡立刻踏前一步,躬身稟報:“回陛下,臣日夜督飭,不敢懈怠。目前已于幽州、營州等地囤積糧秣逾百萬石,箭矢、甲胄、攻城器械亦在源源不斷調運北上。
河北道諸州民夫已征調完畢,分段漕運、陸路轉運之策已定,可保大軍三月之需。后續(xù)糧草,仍會依前線戰(zhàn)況,持續(xù)補充?!?/p>
“三月……”李世民沉吟片刻,“若能速戰(zhàn)速決,或可支撐。然高句麗非旦夕可下之邦,需做長久之計。
傳朕旨意,加設遼東道行軍轉運使,專司糧餉調撥,沿途設倉,務必使糧道暢通,前軍無乏。”
“臣遵旨!”房玄齡領命。
“輔機,”李世民看向長孫無忌,“大軍征發(fā),各部集結情況如何?朕要的是能戰(zhàn)之兵,精悍之卒!”
長孫無忌從容奏對:“陛下,此番征調,共集十六衛(wèi)府兵及募兵逾十萬。
大將軍李靖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已率前軍五萬,出柳城,兵鋒直指懷遠鎮(zhèn),造勢佯動,吸引高句麗注意。
同時,蘇定方已率舟師后繼四萬,自東萊渡海,直趨卑沙城,與侯君集匯合,鞏固海上戰(zhàn)線,并伺機擴大戰(zhàn)果。
其余各部,皆已按預定方略,分駐幽、薊等地,整裝待發(fā),只待陛下旌旗所指!”
李世民微微頷首,對李勣道:“懋功,前軍責任重大,既要迷惑敵軍,亦要尋機破敵。
陸路進軍,山川險阻,高句麗必據(jù)城堅守,你認為藥師當作何打算?”
李勣,這位以沉穩(wěn)多謀著稱的名將,拱手道:“陛下,高句麗恃險而驕,尤賴遼東堅城。
我軍若強攻,傷亡必重。臣意,前軍以穩(wěn)為主,多派斥候,廣布疑兵,摸清敵軍布防虛實。
待陛下天兵抵達,再以雷霆萬鈞之勢,拔其要害。
同時,侯將軍水師在側,若能尋隙登陸,水陸并進,則高句麗首尾難顧,破之易矣?!?/p>
“水陸并進……不錯。”李世民目光再次投向地圖上卑沙城的位置。
“侯君集送來捷報,亦提及下一步欲攻木底城,掃清側翼。此策甚合朕意。
告訴蘇定方,抵達卑沙后,舟師主力需與侯君集部精誠合作,陸上戰(zhàn)事,可多倚重侯君集之能。那薛仁貴,既是勇將,便該放在刀刃之上!”
“陛下圣明?!崩顒薜溃坝泻罹诒吧吵沁@把尖刀,高句麗寢食難安。
其主力若分兵救援,則我陸路正面前軍壓力頓減,可尋機突破;若其不顧,則侯、蘇二位將軍便可肆意縱橫,斷其糧道,攪其腹地。主動權,已在我手?!?/p>
李世民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但隨即又肅然道:“然亦不可輕敵。前隋煬帝三征高句麗而敗,非兵不利,戰(zhàn)不善,弊在屢失天時、地利、人和。
朕此番御駕親征,不僅要勝,更要大勝,要勝得漂亮,打出我大唐煌煌天威,令四夷賓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