訛人”周淑蘭冷笑,“你們給我等著!”
說完便轉(zhuǎn)身往家跑,布鞋踏在碎石路上發(fā)出急促的聲響。
沒多久,周淑蘭手里舉著另一條一模一樣的長命鎖沖了回來,將兩條金鎖展示在眾人面前。
兩條金鎖在夕陽下交相輝映,同樣的古鎖造型,同樣雕刻著祥云和蝙蝠的鎖身,連紋路都分毫不差。
圍觀村民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嘆。
“閻紅芝,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是我當(dāng)年專門找金匠打的!我的三個孩子,每人都有一個!”
周淑蘭的手青筋暴起,將兩條金燦燦的長命鎖重重拍在張公安攤開的手掌心。
“公安同志,請您看看,閻紅芝手上這個長命鎖,就是他們從我兒子身上拿走的。你們仔細(xì)瞧瞧,金鎖的背后這里刻著一個‘宋’字。這確實是我們宋家的東西。”
兩個公安仔仔細(xì)細(xì)對比了兩條鏈子,發(fā)現(xiàn)幾乎是一模一樣,鎖扣內(nèi)側(cè)果然刻著“宋”字。
張公安突然舉起鎖身,讓眾人都能看清,“確實刻著‘宋’字,和周淑蘭同志所說的對上,可以確定這是宋家的東西?!?/p>
這下閻紅芝無法抵賴了。
“不就是條破鏈子!有什么了不起……當(dāng)我老薛家稀罕嗎?還給你們就是了?!?/p>
薛躍進的心在滴血。
那金鎖重量可不輕,如今就這么沒了。
周淑蘭從公安手中接過兩條長命鎖時,恍惚間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小硯洲戴著金鎖蹣跚學(xué)步的模樣。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葉西西見狀忍不住掏出手帕幫她擦去淚水,“媽,別哭了,我們回家吧?!?/p>
目光掃過薛家眾人灰敗的臉色,又望向院外指指點點的村民。
“薛家這下可又丟盡臉了!”
“偷東西、欺負(fù)兒媳婦,還昧了人家的長命鎖……”
經(jīng)過最近這么多事情,薛家的名聲早就臭了。
她拉了拉宋硯洲的衣袖,“硯洲,我們走吧,這里烏煙瘴氣的,看著就讓人心煩?!?/p>
宋硯洲點點頭,扶著一直在掉眼淚的周淑蘭。
幾人就這樣離開了薛家。
身后傳來薛紅旗的嚎叫聲,混著閻紅芝尖厲的哭罵,在落日霞光下顯得格外刺耳。
后來的事情葉西西還是從青禾村八卦第一廣播站的柳翠萍口中得知。
三天后,葉西西休息在家,正躺在竹搖椅上吃著水果吹著風(fēng),柳翠萍帶著一菜籃青菜上門來嘮嗑。
“西西妹子!我跟你說,薛家的事兒又有新花樣!”
她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扇子拍得“啪啪”響。
“閻紅芝那老東西,竟然又把薛紅旗偷東西的事兒揭過去了!說是‘親兒子哪有不護著的’,氣得許玉霞直哭!”
葉西西挑了挑眉,對閻紅芝無底線偏愛薛紅旗并不意外。
“那薛五星能忍?”
“可不是忍不了!”柳翠萍往前湊了湊,聲音里含著笑。
“薛五星這下是鐵了心要分家!都鬧到村支書那里去了。不管閻紅芝如何躺地上撒潑,又是撞墻又是上吊的,他就是不松口,一定要分家。”
閻紅芝當(dāng)然不肯分家!
薛五星干活賣命,一天能掙滿工分,薛紅旗卻只知道偷懶,能掙8個工分就已經(jīng)算頂了天。
許玉霞這些年在薛家當(dāng)牛做馬的,家里大部分家務(wù)都是她干的。
這兩人要是離開薛家,那薛家其他人以后還怎么像以前那樣過躲懶好日子?
以前家里有大把存款的時候自然不把薛五星和許玉霞當(dāng)一回事,現(xiàn)在家里的錢都沒了,只剩那幾百塊的積蓄,以薛紅旗那種爛賭的性子,沒多久肯定被敗光!
“分家那天可熱鬧了!閻紅芝自己不想和大兒子住,一點錢都不愿意給薛五星,還提出要求說薛五星以后每年得給他們交五百個工分!再送兩擔(dān)白米!
嘖嘖,她也不想想,薛五星在生產(chǎn)隊累死累活一年,全家工分加起來都湊不出這個數(shù)!”
柳翠萍探著身子,唾沫星子直飛。
“薛五星和許玉霞當(dāng)然不肯,最后,五星愣是只拿了三個豁口的粗瓷碗、兩把掉了毛的掃帚,扛著兩床補丁摞補丁的棉被,帶著媳婦孩子進了破土房。
那還是村委會見薛五星一家實在可憐,又恰好在山腳下有合適地塊,這才將房子劃給他家?!?/p>
柳翠萍站在院子里指著東邊不遠(yuǎn)的一間破舊小院。
“你猜怎么著?那房子離你們家,也就不過百步路的距離!”
葉西西望著遠(yuǎn)處連綿的青山,山腳下那抹新起的炊煙裊裊升起。
因為薛家的事情,她前兩天還特地找了個時間,坐車去臨江縣機械廠打聽那個搬運工人的消息。
但無奈她看資料時并沒有記住搬運工人的名字,只隱約記得是個高級鉗工,再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結(jié)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西西妹子!后山那片野板栗熟透啦,再不去撿都要被松鼠叼光了!”
柳翠萍的聲音打斷了葉西西的思緒,她點點頭,反正宋家人都去上工了,自己在家也沒事,不如去后山撿點板栗來做板栗糕。
青禾村的后山有一片野板栗,現(xiàn)在正是成熟的時候。
兩人背著竹筐就直接去了后山,沒多久就滿載而歸,柳翠萍背了整整一大筐板栗回家,說是可以吃上好幾天了。
葉西西則很有自知之明地只背了不到半筐,一來她沒有柳翠萍那樣的力氣可以背得動一整竹筐的栗子,二來她也沒必要那么做,空間那片山林里就有一片板栗樹呢。
下了山,兩人兵分兩路各自回家。
葉西西自從上班后,有一時間沒親自下廚了。
回到家她先將野板栗洗凈用開水燙了去殼,燙過的板栗輕輕一掰,帶著絨毛的外殼便裂開,露出金黃的果仁。
鐵鍋燒熱后倒入板栗果仁翻炒,再將炒至軟糯的板栗搗成泥,摻上糯米粉、紅糖,又細(xì)細(xì)篩了兩遍,做成一個個可愛的形狀,在蒸籠里鋪好。
沒多久,甜香美味的栗子糕便可以出鍋了。
揭開鍋蓋,馥郁的栗香率先鉆進鼻腔,拿一塊輕輕咬上一口,軟糯的糕體在齒間散開,板栗的粉糯、糯米粉的綿柔以及紅糖的甜蜜,巧妙地交織在一起。
細(xì)膩的口感近乎入口即化。
葉西西忍不住點點頭,就差對自己豎起大拇指了,果然,加了靈泉水和空間產(chǎn)的板栗后,這板栗糕的味道簡直脫胎換骨!
午飯她做了栗子蒸飯、板栗燒雞、紅燒鯽魚還有清炒萵筍片。
這段時間從青河里捕了不少魚回來養(yǎng)在院子里的水缸里,都快吃不完了。
但葉西西也很注意控制數(shù)量,畢竟也不可能天天都捕到魚不是嗎?
所以三天兩頭的,偶爾她就幾條魚,偶爾放一兩條,有時候干脆就不放。
小龍蝦和石螺倒是能抓到一些,但數(shù)量不多。
做好飯,葉西西看了下時間,上午11點半,她挎著裝滿飯菜的竹籃,踩著發(fā)燙的田埂往落霞溝趕。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6月底,希望大隊正值農(nóng)忙時節(jié),農(nóng)事活動都圍繞夏收夏種緊張展開。
最近幾天社員們都在地里搶收成熟的小麥,用鐮刀收割后,在曬場通過脫粒、揚場等工序?qū)Ⅺ溋7蛛x出來,確保顆粒歸倉;
同時,水田的早稻也到了田間管理關(guān)鍵期,社員們忙著拔除雜草、合理灌溉,還要根據(jù)水稻生長情況施加肥料,防治稻飛虱、稻瘟病等病蟲害。
大家每天起早貪黑,忙得熱火朝天。
山上的挖渠工作暫時停止,所有活計都給夏收夏種讓了道。
宋硯洲和宋振國等人被分配去落霞溝旁邊的小麥田里收割小麥。
六月末的日頭像火球,曬得麥芒都蜷了腰。
金黃的麥田里,社員們揮著鐮刀彎腰如弓,“唰唰”的割麥聲混著此起彼伏的吆喝。
轉(zhuǎn)過田壟,熱浪裹著麥稈焦香撲面而來。
葉西西瞇起眼,在明晃晃的日光里,一眼瞧見宋曉蕓立在落霞溝邊。
烈日下,少女戴著草帽,軍綠色長褲筆直地勾勒出雙腿線條,隨著她的動作微微繃緊,更襯得身姿挺拔;
粉色碎花襯衫被熱風(fēng)掀起衣角,如同春日里綻放的桃花,輕盈地掠過纖細(xì)腰身,亭亭玉立的模樣,恰似一株在驕陽下蓬勃生長的翠竹。
宋家人本就生得出眾,宋曉蕓更是眉眼如畫。
只是……
她身后不遠(yuǎn)處,一個身材纖瘦的女人如影隨形。
林見微縮在大樹投下的陰影里,蒼白的臉半隱在發(fā)絲間,兩只眼睛似乎正一動不動地看向宋曉蕓的方向。
兩人的身影很近,只有不到兩只手臂的距離。
宋曉蕓站的地方離社員們午休處不過幾十步,卻被枝繁葉茂的大樹嚴(yán)嚴(yán)實實擋住,正在麥田里揮鐮的宋硯洲等人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這邊的不對勁。
唯有葉西西站在田壟高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頓時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