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欣指尖掐進(jìn)掌心,面上卻強撐著平靜。
看著顧時序打了好幾個電話,又是吩咐助理,又是找私家偵探,甚至聯(lián)系警局里的人脈。
她又氣又怕,整顆心在胸腔里翻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見顧時序回到了書房,蘇雅欣也回到自己房間,門窗緊閉,打了電話。
葉景辰收到心愛之人的電話格外驚喜,開口就是:“雅欣,你終于主動找我了。今天方便出來嗎?”
“你幫我辦件事?!碧K雅欣壓低聲音,卻仍在顫抖:“蘇念恩回來了,你一定要在顧時序找到她之前,幫我把她找到。最好……能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給了結(jié)了。”
葉景辰頓住,道:“她怎么回來了?你之前不是說她不敢再回來嗎?”
蘇雅欣咬牙道:“我也不清楚,她現(xiàn)在不僅就在海城,竟然還出現(xiàn)在了顧時序面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我覺得,她肯定是故意的。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知道我和我媽做的事了,要是被顧時序找到她,我就完了!”
葉景辰猶豫了。
他并不想花這個時間和精力去找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女人。
他道:“雅欣,既然蘇念恩回到顧時序身邊,這不是很好么?昭昭也不用被顧時序纏著了,你也能脫身。到時候,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p>
蘇雅欣一聽,咬牙道:“葉景辰,你妹妹把我害成這樣子,你居然還替她著想?別忘了我們的大計劃,我至今都沒有拿到顧時序電腦里的資源。那些客戶的喜好和秘密全都在顧時序的電腦里,你一旦掌握了這些,還怕葉氏不能發(fā)揚光大嗎?”
葉景辰只覺得理智和情感不停地撕扯。
理智告訴他顧時序當(dāng)初能掌握這么多資源和客戶,幾乎壟斷了國內(nèi)幾個最大的供銷商,都源于他把人家的命脈和把柄攥在手里,這才是他執(zhí)掌顧氏這幾年,業(yè)績年年穩(wěn)定攀升的秘訣。只有蘇雅欣在他身邊,才能有機會拿到這些東西。
可情感又告訴他,蘇雅欣是他的女人,為了這些身外之物,他每每想到他最愛的女人要與顧時序虛與委蛇,他就難受得要命。
蘇雅欣見葉景辰磨磨嘰嘰的,半天不給她回應(yīng),便道:“葉景辰,你真的不管我死活了嗎?要是顧時序知道我和我媽當(dāng)初告訴了蘇念恩一切,他會讓我就這么全身而退嗎?你以為到時候你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只有你強大起來,把顧時序死死踩在腳底的那天,我們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p>
葉景辰終于下定了決心,道:“好,我聽你的。我會盡快想辦法找到這女人,但是……我們還是不要沾上人命吧。我可以想辦法讓她離開海城,畢竟,她也是跟你一個父親的姐姐。”
蘇雅欣心里暗罵葉景辰?jīng)]種,可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能信任的,而且可以死心塌地為她做事的人,也就只有葉景辰了。
……
商場里。
自從顧時序從珠寶店里離開后,我和宋今若緊隨其后,步伐急促,也想尋找到蘇念恩的蹤跡。
我腦子里反復(fù)盤旋著一個念頭:顧時序的白月光蘇念恩是真的回來了,她這次被顧時序看到,絕非偶然,恐怕是故意的。如果顧時序真的跟蘇念恩在一起,他肯定不可能再跟我辦這個荒唐的婚禮了。
為了知道顧時序和蘇念恩的下落,我們也想看看監(jiān)控。
宋今若是這家商場的VIP,一個電話打過去,很快就聯(lián)系上了負(fù)責(zé)人。
可當(dāng)監(jiān)控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們,“今天的監(jiān)控被黑客入侵,全都沒有了”的時候,我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瞬間涼透了四肢百骸。
這已經(jīng)是第幾次了?
每次只要牽扯到蘇念恩,關(guān)鍵線索總會以各種理由消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背后操縱著這一切。
宋今若顯然也想起了我之前跟她說過的事。
她瞬間急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追問道:“那顧時序現(xiàn)在去哪兒了?他總不能也憑空消失了吧!”
工作人員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顧總……顧總好像已經(jīng)離開商場了,十幾分鐘前走的?!?/p>
我們出了監(jiān)控室一無所獲,宋今若咬牙罵道:“這個王八蛋,動不動就丟下你一個人。曾經(jīng)是這樣,現(xiàn)在又是這樣!每次有事,你永遠(yuǎn)都是被丟下的那個!”
雖然宋今若一直不贊同我和顧時序辦這場婚禮,可這幾年我跟顧時序之間的拉扯、委屈,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的憤怒不為別的,只是心疼我一次次被忽視、被丟下。
我看著她替我不平的模樣,心中的苦澀和溫暖交織著。
我反過來安慰道:“別氣了,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顧時序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蘇念恩,說不定……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會從我身上移開了?!?/p>
宋今若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你就這么肯定?萬一那個蘇念恩跟她妹妹一樣臭不要臉,心甘情愿當(dāng)顧時序的情婦,顧時序還是繼續(xù)報復(fù)你和沈宴州怎么辦?別忘了,顧時序當(dāng)年可是把蘇念恩藏了那么久。當(dāng)初你連蘇雅欣都發(fā)現(xiàn)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蘇念恩?!?/p>
我望著商場外車水馬龍的街道,心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宋今若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從來都不知道顧時序的腦回路究竟是怎么長的?
他做的很多事,我都無法理解。
宋今若重重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替我不值的憤懣:“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么顧時序這個渣子能這么三心二意?他自己‘州官放火’,還處處盯著你不放,這算什么道理!”
她越說越激動,氣紅了眼:“你好不容易遇到沈律師這樣的人,真心實意疼你愛你,他倒好,非要揪著你逼婚?,F(xiàn)在蘇念恩才剛冒頭,他就跟條看見骨頭的狗似的,立刻追上去了,把你扔在這兒算什么事!”
我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楚,帶著幾分早已看透的淡然,道:“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有道理的事?我早就不在乎這些了。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蘇念恩到底在哪兒?只要顧時序找到她,我就能徹底解脫了。到時候,他求著我離婚也說不定呢?!?/p>
宋今若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道:“咱們找沈律師??!上次你被賣到緬甸,那么復(fù)雜的情況,沈律師都能把你毫發(fā)無傷的救出來,更別說找一個蘇念恩了!他肯定有辦法!”
這一次,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同意。
比起心驚膽戰(zhàn)等待“救援”,還不如主動出擊。
我掏出手機,飛快地?fù)芡松蜓缰莸碾娫挕?/p>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聽筒里傳來他低沉溫潤的嗓音。
我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松弛了幾分,連帶著聲音都輕了些,把今天在商場的發(fā)現(xiàn)蘇念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他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好,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查?!?/p>
頓了頓,他的聲音又柔和了幾分,“安心等我消息。就算暫時找不到蘇念恩,你擔(dān)心的那些事,也絕對不會發(fā)生。昭昭,我永遠(yuǎn)都在你身后?!?/p>
他從來不會把情啊愛啊地掛在嘴邊,可剛才那番話卻足以讓我鼻尖發(fā)酸。
我重重‘嗯’了聲,道:“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保重?!?/p>
掛了電話,掌心還殘留著手機的溫度,心里那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大半。
……
另一邊。
銀色的賓利歐陸里,沈宴州握著手機的手無意識收緊,目光落在身旁女人身上。
蘇念恩還沒從方才的驚悸中抽離。
因為她剛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跟蹤她,她不知道這究竟是顧時序的人,還是顧亦寒的人?
若不是遇到了沈宴州在這邊見客戶,自己這時候說不定會面臨什么局面?
蘇念恩凝重的看了眼后視鏡,幸好,那里已經(jīng)沒了剛才跟蹤者的蹤影。
她長舒一口氣,側(cè)過身想推開車門:“沈律師,今天多謝你?!?/p>
“等等?!?/p>
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蘇念恩推門的動作猛地頓住,回頭時眼底帶著幾分疑惑:“沈律師還有事?”
沈宴州視線落在她緊繃的肩線上,一字一句地開口:“亦寒和我認(rèn)識很多年了,就算你不答應(yīng)我之前的條件,不回去做誘餌,我也會幫他。顧時序?qū)δ愕膱?zhí)念不是一兩天了,你要是真回去,恐怕就不好再脫身了?!?/p>
蘇念恩的心猛地一沉。
她早知道沈宴州城府極深,通常像沈宴州這樣的家庭背景,能混到這種位置的男人,不會有什么可笑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她不太相信沈宴州是在為她考慮。
所以,她警惕地望著他,問:“所以沈律師,您現(xiàn)在是有別的條件了嗎?”
她做好了應(yīng)對各種條件的準(zhǔn)備,卻沒料到沈宴州繼續(xù)道:“那天和你談過之后,我想了很久。如果救昭昭的代價是把你推入火坑,她日后知道了,一定不會原諒我?!?/p>
“……”
蘇念恩怔怔地望著他,良久才緩緩舒展了眉,嘴角勾起一抹釋懷的笑。
原來昭昭沒選錯人,這個男人此刻的顧慮,比任何承諾都更讓她安心。
她的妹妹,以后會幸福的。
沈宴州見她不說話,只當(dāng)她是默認(rèn)了不愿回顧時序身邊。
畢竟被欺騙、被關(guān)在精神病院的滋味,沒人會想再經(jīng)歷一次。
他繼續(xù)道:“蘇小姐,那天我能感覺到,你心里有亦寒。要是昭昭知道你是她親姐姐,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p>
蘇念恩頓住,轉(zhuǎn)而問:“那你和昭昭呢?就看著顧時序像瘋了一樣,繼續(xù)禍害她?”
“我會幫昭昭起訴離婚,證據(jù)鏈已經(jīng)齊了,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證。”
沈宴州的語氣帶著篤定,道:“公眾知道顧時序的所作所為后,他之前用輿論困住昭昭的手段,自然會不攻自破?!?/p>
蘇念恩心底涌起一陣復(fù)雜的情緒。
“沈律師,我必須回到顧時序身邊。我妹妹、我媽媽,還有我,我們?nèi)齻€人都被他害了?!?/p>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卻字字決絕:“我媽媽是因他而死。你說,這筆賬,我怎么能不算?只在法庭上作證,讓他名聲受損,這懲罰太輕了,根本不夠?!?/p>
沈宴州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蘇念恩回到顧時序身邊不僅僅是為了顧亦寒。
她是要替母親、替妹妹,也替曾經(jīng)的她自己,討回所有公道。
沈宴州只覺得涼意漫上心頭,他并非菩薩心腸,更不會無端插手旁人的恩怨。
若不是蘇念恩是葉昭昭的親姐姐,他不會多次破例給她選擇。
可如今她心意已決,他終究沒有立場去攔。
良久,蘇念恩先打破了沉默。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沈律師,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有我的路要走。我們還是按原先商議好的計劃來,目前,我不想跟昭昭相認(rèn),也不想讓顧時序知道我的真正目的?!?/p>
沈宴州望著她緊繃卻挺直的脊背,沒有再勸,只輕輕點頭:“那你一切小心。”
蘇念恩微微頷首,道:“沈律師,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剛才我發(fā)現(xiàn)有人在跟蹤我,請你幫我查一下,跟蹤者的信息。不然,我總是不踏實?!?/p>
“好?!?/p>
沈宴州答應(yīng)了下來,道:“最近我會派人暗中保護(hù)你,哪怕你真的被人跟蹤,也不必害怕有危險。”
“謝謝。”
蘇念恩道完謝,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攔了輛出租車回到她目前的住處。
這里也是薛曉琴在海城一個比較隱蔽的別墅。
她剛到家,便看到顧亦寒陰沉著臉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蘇念恩猛地一怔,還沒有想清楚他怎么是這幅表情,顧亦寒便起身徑直向她走來,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蘇念恩被他一路拖進(jìn)臥室,緊接著“咔嗒”一聲,門鎖落下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眼前的顧亦寒讓她陌生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