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看向門口,心口跳了下,提步去開門。
“你坐下,我去開門?!?/p>
老太太按住她肩膀,讓她安分坐在凳子上,自己去玄關(guān)開門了。
溫辭只得坐下。
這個時候和老太太鬧,就是把火苗對準了傅寒聲。
老太太推開門。
傅寒聲一身墨色西裝,氣質(zhì)卓然,跟房間里樸實無華的裝潢一點都不適配。
他手里提著名貴的禮品,迎上老太太時,禮貌一笑。
“奶奶?!?/p>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一眼,拉開門,笑了笑說。
“還帶什么禮物啊,太客氣了,快里面請。”
傅寒聲頷首,走進去,把禮品放在了柜子上。
接著一抬眸,就對上了餐桌那邊、溫辭投來的目光。
她從椅子上起身,因為穿著便衣,頭發(fā)也軟軟的搭在肩上,整個人都顯得特別柔軟,正關(guān)切的望著他……
傅寒聲目色晦暗,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蜷縮了下。
一周不見,又瘦了。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一句話都沒說,但空氣里卻好似燃燒了火花。
老太太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對勁兒,臉色微沉,上前擋在兩人中間,讓溫辭倒水。
隨后又抬手示意溫辭對面的那個位置,對傅寒聲說。
“傅先生別客氣,當自己家就行,快坐?!?/p>
傅先生。
溫辭倒水的手輕晃了下,蹙眉低聲叫了聲奶奶,接著又緊張?zhí)ы?,看向傅寒聲,心里不是滋味?/p>
傅寒聲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修長的手指解開喉結(jié)處的一顆扣子,對老太太淡淡一笑。
“麻煩奶奶了?!?/p>
他走過去,在溫辭對面坐下。
溫辭看著他,眼里滿是心疼,把倒好的熱茶遞給他。
傅寒聲同她對視,抬手接茶時,指腹撫過她手背,輕輕摩挲了下,像是安撫。
溫辭微頓,垂眸抿了下唇瓣,坐回去。
傅寒聲依舊深深凝著她,也坐下,淺啜了一口茶后,把茶杯放在手邊,指腹輕碾她碰過的杯沿……
老太太沒看出他們的小動作,擺放著碗筷,一邊客客氣氣的對傅寒聲說。
“都是一些家常菜,不知道傅總吃不吃得慣。”
傅寒聲點頭,“奶奶太客氣了,我都可以的?!?/p>
老太太笑容一頓,又要說什么。
溫辭深呼了口氣,受不了奶奶這疏離客氣的語氣,見旁邊還擺著一副碗筷,便隨口打斷她。
“奶奶,不是就我們?nèi)齻€人嗎?怎么擺四副碗筷?!?/p>
老太太笑了下,正要說什么時,玄關(guān)那兒再度傳來敲門聲。
她挑了挑眉,看了眼門口,調(diào)侃溫辭一句。
“誰說只有三個人?!本碗x席去開門了。
不只有三個人?
溫辭太陽穴跳了跳,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心中隱隱猜到了什么。
下一刻。
門被打開,男人低沉熟悉的聲音,印證了她的猜測。
“奶奶?!?/p>
陸聞州提著禮物進門。
“哎,快進來,就等你了!”老太太熱情應(yīng)下,接過他手中的禮物,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隨后打開柜門,從里面給他拿了一雙拖鞋出來。
就好像,他就是這個家的主人。
剛剛,傅寒聲都沒有。
見狀,溫辭心都揪了起來,忍不住皺眉。
老太太真的有點過分了。
她心疼的看向?qū)γ娴母岛暋?/p>
男人沒什么表情,只端起茶杯喝著,察覺到她的視線,眉梢輕抬,低聲對她說了句。
“沒事?!?/p>
怎么可能沒事?
溫辭心疼死了。
她拿起一旁老太太給陸聞州準備的碗筷,直接扔到了一旁。
哐啷一聲!
在房間里頗有些刺耳。
傅寒聲眼里劃過一抹情緒,看向她……
站在玄關(guān)的陸聞州和老太太聞聲,也看了過來。
老太太注意到她扔了陸聞州的碗筷,皺眉呀了一聲,走過去拍了下她肩膀,低聲呵斥。
“你干什么呢?能不能老實點?!?/p>
溫辭抿唇不語,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吃飯。
嗯,真香!
甚至還給傅寒聲夾了一塊自己做的糖醋小排,叮囑他多吃一點,完全把陸聞州當空氣。
傅寒聲唇畔輕笑,看著自家女孩……
老太太見狀,氣得咬了咬牙。
轉(zhuǎn)身走向陸聞州時,又揚起笑容。
解釋道,“聞州,你知道的,小辭就是這個脾氣,你別介意,我一會兒收拾她?!?/p>
陸聞州笑了下,可看向餐桌上和諧相處的兩人時,眼里卻是暗沉。
“沒事,您也別怪小辭?!?/p>
老太太嘆了口氣,讓他過去坐。
溫辭聽到腳步聲,微微皺眉,想到什么,忙放下筷子,去拉身旁的凳子。
但還是晚了一步。
老太太先一步拉開了凳子,讓陸聞州坐下。
陸聞州沒有推辭,道了謝后,坐在了她旁邊。
這個餐桌不大不小。
兩人并排一坐,因為靠得近,就顯得頗為親昵。
傅寒聲看了眼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的手臂,手中的茶杯微微收緊。
老太太笑了笑,有意無意的看了他一眼,說,“你們之前都坐在左邊,現(xiàn)在坐在右邊,會不會不習慣?就這一次,下次再坐左邊。”
傅寒聲側(cè)臉微微緊繃,按著杯沿的指腹用力到泛白。
他聽出這話的意思了。
——一來,溫辭和陸聞州之前關(guān)系很好。
——二來,他是第一次來這兒,也將是最后一次來這兒。
最后一次。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老太太不同意他和溫辭。
陸聞州諱莫如深看他一眼,眼里是男人之間才懂的意思。
他對老太太說,“沒關(guān)系奶奶,我和小辭坐哪兒都行?!?/p>
傅寒聲同他對視一眼,面色冷沉。
溫辭正往旁邊挪,不想靠陸聞州那么近,最后忍無可忍,直接站起身,結(jié)果就聽到了老太太和陸聞州這兩句話。
她一下子就怒了,受不了傅寒聲委屈,皺眉控訴老太太。
“奶奶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和陸聞州之間那點事都多少年前發(fā)生的了?現(xiàn)在早就變了,誰稀罕跟他坐在一起?”
老太太笑容僵在臉上,瞪了瞪眼睛,提醒她,“溫辭。”
溫辭沒理會,轉(zhuǎn)而冷冷看向身旁的陸聞州,聲音更冷。
“陸聞州,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離婚了你知道嗎?我奶奶思想頑固,不知道避嫌,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避避嫌??!”
陸聞州被懟笑容全無,迎上她疏冷的目光,心中一片潮濕。
“小辭……”
“別這么叫我!”
溫辭厭煩皺眉,隨之,抬眼看向?qū)γ娴母岛暋?/p>
男人這會兒眉梢輕挑,冷峻的面龐好似冰雪消融,明顯心情很好,也在看她。
她淺淺彎唇,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只有我家人和朋友才能那么叫我,你是我什么?”
陸聞州察覺到兩人間的眼神交流,心中又是一刺。
他攥緊了手,苦苦抿著唇瓣,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溫辭明顯不待見他,說多了,也是自找難堪。
就在這時。
老太太忍無可忍的開了口,“好了溫辭,坐回去!”
溫辭沒應(yīng),朝傅寒聲走去,想帶他離開這兒。
老太太握住她手腕,低聲說,“溫辭,你要氣死我是嗎?”
溫辭腳步頓住,猛的回頭看向老太太,喉嚨里堵了一口濁氣似的,不上不下的,難受的要命。
老太太點到為止,松開她的手,坐回凳子上,給陸聞州倒了一杯茶。
陸聞州余光掃過溫辭的背影,接過茶杯,“謝謝奶奶?!?/p>
“客氣?!?/p>
“……”
溫辭聽到兩人和聲和氣的聲音,一下子就想到了剛剛傅寒聲受的委屈,胸口憋著一口氣。
她晦澀側(cè)首,看向傅寒聲。
傅寒聲也在看她,眼神示意她坐回去,不要和奶奶鬧。
溫辭皺眉。
傅寒聲薄唇微啟,安撫她:乖。
溫辭內(nèi)心掙扎,老太太再度出聲,語氣明顯淡了幾分。
“別杵著了,坐下吃飯。”
溫辭咬咬唇,最后還是坐了回去,凳子拉開很多,她不想靠近陸聞州。
陸聞州看了她一眼,喉結(jié)發(fā)緊。
老太太當然也看在眼里。
她用公筷夾了一個蝦給陸聞州,說,“小辭最愛吃這個,但又不喜歡剝皮,你之前總是慣著他,看看都把她慣成什么了?”
“小性子一籮筐!”
溫辭聽著,嘴里的飯菜,食之無味,瞪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忽略,繼續(xù)說著,“除了你,誰能受得了她十年啊……”
十年,對于大多數(shù)男人來說,能從一而終的,微乎其微。
意有所指。
傅寒聲垂下眸,冷薄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