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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黃紙開路紅轎隨后,修道有苦也有甜

時間很快。

從林海恩拜師到現(xiàn)在,便已經(jīng)是過了一個月。

距離過年也沒剩下幾天了。

但相較于以往的滿村年味,這天威觀里的生活,無疑是有些平淡了。

沒有春聯(lián),沒有燈籠,更沒有蜘蛛牌擦炮。

這段時間里。

林海恩也曾偷偷的在被窩中哭過幾次,想念自己的親人,想念家里的飯菜,想念村里的熱鬧和朋友。

但在想念過后。

懂事的林海恩只會擦擦眼淚,開始繼續(xù)學(xué)著眾多的法術(shù)科儀。

閭山一脈。

各種各樣的法術(shù)科儀眾多,有些更是繁瑣到不行。

雖然林海恩的修道天賦很高,可單單看完記下這些科儀,便已經(jīng)要耗費(fèi)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

臘月二十六,離過年只剩四天了。

一大早醒來后。

林海恩便開始做起了早課,在主殿念誦起道家八大神咒中的玄蘊(yùn)咒。

這個法咒能夠與諸路真仙正神結(jié)緣,日后法成之時,便能請其前來協(xié)助己神。

隨著開始接觸道門之事。

林海恩越發(fā)的慶幸當(dāng)初媽祖奶奶能來看了他一眼,對那些能容許他拿走所有器物的天上正神,也有著滿滿的感激。

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命格究竟有多么特殊。

陰陽命和通靈體得其一,還能活下來便是極為不易的事情了,更別說他還身兼兩種命格。

若非媽祖奶奶護(hù)下的話,也許他早已不知被何物鳩占鵲巢。

同時,要換成常人的話,能得到一位陰神的青睞,便是祖墳冒青煙。

可他卻有如此多正神的照拂。

甚至遇到難事還能喚來靈官爺和白鶴真君,這絕對是其他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不過,林海恩并未為此驕傲,因此越是了解,他便越是覺得...自己也許是為了某種使命而來。

也許是,為了殺盡這世間的惡鬼邪物。

早課結(jié)束后。

那這一天新的修行就要開始了。

剛開始的這段時間里,寧法師并沒有教授什么有攻擊性的法訣,只是傳授一些打基礎(chǔ)的道門法術(shù),以此來打好地基。

在這樣有些枯燥的學(xué)習(xí)中。

極其漫長的來到了下午三點(diǎn),代表著今天的修行結(jié)束了。

往后這段便是林海恩最喜歡的時間,并不是因?yàn)榭梢孕菹ⅲ挥迷诠苣切┛菰锏姆ㄐg(shù)科儀。

而是寧法師會像爺爺一般,跟他坐在主殿外側(cè)邊,講述曾經(jīng)他遇到的事情,以及曾經(jīng)祖師爺?shù)氖虑椤?/p>

這一天。

完成日常修行任務(wù)后。

林海恩便是早早端了個小凳子,坐到了主殿外側(cè)邊,而寧法師則是早已在那等候,還沏了一壺茶。

見到林海恩坐來旁邊后。

寧法師把一袋麻花放到他面前,抿了一口茶水,問道。

“海恩啊,昨天師父說到哪里了?”

正打算拿麻花出來的林海恩,立刻停下了手,雙眼放光的答道。

“說到大奶夫人斬蛇的事情了?!?/p>

寧法師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著有些滄桑的聲音,悠悠講道。

“大奶夫人,本名陳靖姑,當(dāng)時她的孩子被害死后,就拜了咱們的許真人為師,決定護(hù)佑天下所有的孕婦孩童?!?/p>

“這時在古田,就有一條大蛇......”

寧法師講述著祖師的各種故事。

林海恩安靜的坐在旁邊吃著零嘴,時不時的提出一個問題,寧法師都能迅速的給出解釋。

天上的夕陽灑在兩人身上,仿佛是在爺爺在給孫子講古。

來到青芝山后。

林海恩的伙食并未變差,反而是更好了,幾乎每天都會肉吃,讓他更好的長身體,徐四娘每隔幾天也會帶來一些零嘴。

以寧法師的話來說。

修道本來辛苦,那就不要在口腹之欲上,再給自己打折扣了。

不然到了以后。

回想起這段修習(xí)的日子,除了苦,便沒有半分的甜了。

當(dāng)然,林海恩之前也擔(dān)心,這天天吃肉會不會把自己師父給吃窮,有時候就連飯都不敢多吃半碗。

但寧法師只是笑笑,便讓他大膽的吃,正在長身體不要餓著。

還說著。

就算再來十個林海恩,都不會他吃窮,反正孑然一身也沒子嗣,自是不能虧待自己的徒弟半點(diǎn)。

......

傍晚四點(diǎn)。

講得有些口干舌燥的寧法師,端起茶輕抿一口,準(zhǔn)備繼續(xù)說時,不遠(yuǎn)處卻是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喊聲。

“清元,又在講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聽到這聲音。

寧法師和林海恩便是朝著臺階看去。

發(fā)現(xiàn)衣衫依舊襤褸的普寧道長,正提著一只燒雞和鹵豬肘走來,笑瞇瞇的看向林海恩道。

“海恩啊?!?/p>

“不然別聽你師父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我可是閉著眼,都能知道他要講什么嘞?!?/p>

“無非就是什么十萬兵馬封山斬蛇,天威法壇滅飛僵這些事,那可是半點(diǎn)滋味都沒有啊。”

“去我的那個山頭,老道我給你講普庵祖師收九良星煞的故事。”

相較于先前滅虎煞時的認(rèn)真。

了卻一件心事的普寧道長,現(xiàn)在明顯是要放松肆意不少,酒肉半點(diǎn)都不忌,頗有種游戲人間的灑脫感。

林海恩對普寧道長已經(jīng)是很熟悉了。

自從他拜師以來,普寧道長每隔幾天都要來一趟,每次都說著要不要去他的那個山頭。

不過,也正是因?yàn)槠諏幍篱L時不時的會來下,讓林海恩原本在道觀的枯燥生活,多了些許的波瀾。

“去,說啥呢?!睂幏◣煶諏幏◣熇浜咭宦?,更是毫不客氣的挖苦道。

“要想收徒弟,就自己去找,而不是在我這里坑蒙拐騙?!?/p>

普寧道長似乎也不在意,隨手便拉了張凳子,坐在了師徒倆的旁邊,搖頭灑脫隨意道。

“這可不是坑蒙拐騙,而是...普庵到處,百無禁忌咯。”

“哎呀,不說,不說了?!?/p>

“你這老頭把海恩可是看得緊啊,老道我就算是想搶來,可也沒啥好機(jī)會咯?!?/p>

“來,來,清元,陪老道喝上幾杯?!?/p>

閭山隸屬于正一道。

允許在非齋戒日吃葷飲酒,甚至就連娶妻生子都不忌,這跟戒律嚴(yán)苛的全真道有著明顯區(qū)別。

普寧道長取下腰間系著的酒葫蘆。

朝著面前的空杯子倒了倒,發(fā)現(xiàn)竟是沒剩幾滴,便隨之咂了咂舌,把酒葫蘆遞給林海恩,示意道。

“海恩,得辛苦你了,幫老道去山下打一壺酒來?!?/p>

“讓店里老板記在你師父賬上就好,他可是不缺這一點(diǎn)嘞?!?/p>

林海恩也是乖巧的接過酒壺,立刻便起身準(zhǔn)備去打酒。

坐在椅子上的寧法師,也是叮囑著道。

“早去早回?!?/p>

“若是不愿去商店,讓人見到你的眼睛,那四娘有家里釀的酒,去她那里打一點(diǎn)便好了?!?/p>

“知道了,師父?!绷趾6骰亓艘痪洌闶且宦沸∨苤律搅?。

幫忙長輩打酒。

這是小事中的小事,更別說林海恩也想去溫麻村里看看,感受下那熟悉又陌生的年味。

平時他都待在道觀里,也只有這種偶爾時候才能來到山腳村子。

......

一路小跑著來到山腳。

仔細(xì)看了眼。

村里已經(jīng)是有很多人家,都掛起了大紅燈籠,墻上也貼了春聯(lián),路上也有不少小孩玩著擦炮。

林海恩提著酒壺走在村道上,想象著家里此時的情況。

爸爸應(yīng)該還在出海。

過年這段時間的魚價最高,以往只要不到大年二十九、三十,他都不會休息。

媽媽可能在給小安做新衣服?今年的他,應(yīng)該是沒有新衣服了。

奶奶也許是在幫別人接生,每次多年時候,奶奶也是最忙的時候。

三姑奶奶沒有去喊魂之類的話,就是在家里折紙錢,過年時候家家戶戶都要燒紙,大多都要來那紅磚小樓里買。

至于小安,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變得聽話,這孩子比起自己可皮多了,天天抓雞逮狗。

一路想著這些事。

林海恩也來到了徐四娘的房子。

看到門是開著的,便是直接走進(jìn),正準(zhǔn)備喊徐四娘倒些酒的時候。

忽然看到。

徐四娘正坐在一張長桌前,翻起白眼對著面前的一攤米寫著什么,而在長桌的對面,則是一位明顯中了邪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的旁邊,還有幾位明顯是親屬的大人。

看到有人走進(jìn)后。

這些親屬想要說些什么,林海恩卻便是直接扭頭離開了。

徐四娘在辦事。

有著過陰本領(lǐng)的她,確實(shí)能幫忙解決一些小的詭事,也許是能比當(dāng)初的三姑奶奶強(qiáng)一點(diǎn)。

由于師父先前說過,在過陰問事的時候,不能打擾更不能突然嚇到徐四娘,所以林海恩沒有停留直接便走了。

來到村口的商店。

林海恩把酒葫蘆遞出,略微低下頭不想讓人看到眼睛,開口道。

“把酒灌滿。”

“記在我?guī)煾傅馁~上。”

那正在嗑瓜子,看著黑白電視的老板,聽到記在寧法師賬上,連忙便站了起來接過酒葫蘆。

迅速將一葫蘆都灌滿,甚至都滿出來不少,更是還拿了幾包小零食出來,遞給林海恩道。

“好了,娃子?!?/p>

“這幾包小東西你拿著吃,幫我給你師父問個好?!?/p>

林海恩接過酒葫蘆,但并沒有拿走那幾包小零食。

他很清楚,酒是記在賬上能用錢付掉的,可那些零食卻是日積月累記在人情上的。

所以林海恩不會拿,更不想拿。

買完酒后。

林海恩便打算從另一條更近的小路回道觀。

天色已逐漸暗了下來。

當(dāng)他在這條小路,也是溫麻村的冥道走了一會后。

忽然。

一個拐角位置傳來了響亮卻又低沉的嗩吶聲,讓原本低頭走路的林海恩,瞬間便抬起頭,更是立刻瞇起眼睛。

只見。

兩個面色慘白可怖,臉頰還畫著紅圈,戴著遮不住頭的圓帽子,腦后系著長辮子,一副太監(jiān)裝束般的鬼物。

從那拐角走出,臉上戴著詭異的笑容,手中不斷拿著黃紙往天上灑,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下。

后面跟著一位吹著嗩吶的男人,臉色同樣慘白,兩頰能像蛤蟆氣囊般的鼓起,一邊搖晃著一邊吹著嗩吶。

再往后。

便是一頂紅轎子,總共有八個人抬著,轎簾上還寫著‘囍’字,再往后竟還有舉著囍旗和紅傘的儀仗隊(duì)。

人有人路,鬼有鬼道。

林海恩看到這一幕并沒有慌張,只是平靜的走到墻邊,準(zhǔn)備給這只隊(duì)伍讓出位置,不想平白無故沖撞了它們。

不過,沒提著葫蘆的那只手,則是放在了系在腰間的龍角上。

這一支特殊的隊(duì)伍,開始緩緩的從林海恩面前走過,那漫天的黃紙充斥了整條路,但卻碰不到他的身上。

就在那紅轎子來到林海恩面前的時候。

那走在隊(duì)伍最前頭,負(fù)責(zé)灑黃紙的一只鬼物,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林海恩,擠著詭異笑容的出聲道。

“娃子欸。”

“你可知道...那盤山村怎么走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