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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水里的人

不急不急?!苯哉f,“等再準(zhǔn)備準(zhǔn)備?!?/p>

如果要賣燒烤,店里大部分菜品就會面臨下架,她們沒有這么多人手,忙不開,很多原本固定的活計也需要重新劃分。

“旺旺旺——”

兩只大白團子從柴房的方向飛奔而來,圍在江茉腳下團團轉(zhuǎn),把幾只小貓嚇得直往大橘身后躲。

大橘穩(wěn)如泰山,動都不動。

它已經(jīng)不是那只會被狗子嚇得跳起來的貓了。

正好盆子里還有一些剩下的肉串,江茉看大伙都吃飽了,就把那些串兒擼下來,放在盤子里喂給兩只狗子。

自己都養(yǎng)了這兩狗子一個月時間了。

韓悠也真心大,隨便把狗子扔在這兒讓她照顧,卻沒怎么問候過。

偶爾來一次,也是匆匆忙忙吃一頓飯就跑,她在后廚忙碌,連問的時間都沒有。

不知道這兩大只還要寄養(yǎng)多久,自己倒是不介意,可這主人竟然也不著急嗎?

江茉想起前世那些愛犬人士的狀態(tài),有點匪夷所思。

她很快就把這個想法拋到腦后,摸了摸兩只狗子毛茸茸的毛毛,看它們把盤子里的肉全都吃干凈,眼睛亮晶晶地望著自己,心口都軟了下來。

算了算了。

要是主人實在不想要它們,那她就養(yǎng)著吧,反正店里這么多人,也不差它們倆這一頓飯。

何況,它們還幫自己抓住了小賊,算是大功臣呢。

江茉看阿黃和雪球的毛毛有些發(fā)黃了,距離上次給它們洗澡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便決定等明天早上起來,親自帶它們?nèi)ズ永镉我蝗Α?/p>

現(xiàn)在天氣暖和,也不用擔(dān)心它們著涼。

說干就干。

第二天清晨,江茉穿好衣裳洗漱完,看幾個丫頭都還在睡覺,沒有喊醒她們,自己去桃源居放出兩只狗子,牽著繩溜出大街,直奔連著湖面的河流而去。

這邊沒有什么人,她就把繩子解了,放兩只狗子到處撒歡奔跑,自己坐在不遠處的地上看著。

不一會兒,撲通撲通兩聲,兩只狗子全都跳下了水,在水里游來游去,還叼上來好幾條肥美的大魚。

江茉看了輕笑一聲,跟它們說:“你們抓到的魚,等晌午讓彭師傅都給你們烤了?!?/p>

它們仿佛聽懂了,嗚嗚嗚叫著,又奔下水。

撲通撲通又是好幾條魚被扔了上來。

江茉看著遠處的小山出神。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正要喊兩只狗子回來,突然聽著它們的聲音不太對。

“阿黃、雪球!”

江茉警惕起來,站起身朝兩只狗子洗澡的地方走,就瞧見它們拖著一個東西往岸上飄。

江茉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那哪里是什么東西,分明就是個人??!

天哪,她的狗竟然拖上來一個人!

江茉頓時心跳如擂鼓,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

阿黃和雪球已經(jīng)游到了岸邊,她定了定心神。

阿黃雪球這般通人性,它們帶過來的不一定是尸體,也許人還活著?

這么一想,心口又是一跳。

江茉飛奔過去,讓兩只狗子去一邊把毛晾干,自己小心翼翼地查看地上的人。

江茉蹲下身,指尖顫抖著探向地上人的鼻息,一絲微弱的溫?zé)釟饬鞣鬟^指腹。

她猛地松了口氣,心口的巨石轟然落地。

人還活著!

地上的老者身著一身玄色錦袍,此刻早已被河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錦袍邊角繡著暗金色的祥云紋樣,雖被污泥沾染,依舊能看出針腳細密,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擁有。

他頭發(fā)花白,散亂地貼在額前和臉頰兩側(cè),面色蒼白如紙,唇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雙目緊閉,眉頭緊蹙,像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江茉不敢耽擱,伸手輕輕扶起老者的上半身,入手一片冰涼,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正甩著身上水珠的阿黃和雪球,壓低聲音急道:“阿黃,雪球,過來幫忙!”

兩只狗子聽懂了她的急切,立刻顛顛地跑過來,圍著老者轉(zhuǎn)了兩圈,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聲。

江茉試探著想要把人扶起來,可老者身形高,又渾身濕透,重得超出她的預(yù)料。

剛一用力,老者便悶哼一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能硬拽,你們回桃源居喊人來?!苯詫芍还纷诱f。

阿黃和雪球沒立即走,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隨后雪球單獨離開了。

-

鳶尾每天都是第一個起的,她要照顧自家姑娘洗漱。

今兒起來,發(fā)現(xiàn)姑娘房間里沒有人,正疑惑姑娘去了什么地方,門口就傳來雪球急促的旺旺聲。

一大團白球從外面飛奔進來,牙齒咬住她的衣裳就往外拖。

鳶尾趕緊把狗子攔住。

“等會兒等會兒,雪球,你這是把我往哪里拉呀?”

雪球急得要命,一直不停叫喚,把其他幾個丫頭都喊醒了。

大伙兒換好衣裳,紛紛出來看。

“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叫喚呢?”荔枝奇怪地問。

“你看它這身毛都是濕的,是不是去河里玩了?”青柑猜測道。

鳶尾一聽河里,又想到姑娘房間里沒人,頓時嚇得不行。

難道姑娘帶著兩只狗子去河里洗澡,出意外了?

“快去找姑娘!”她朝幾人大喊一聲,掉頭就跑出去了。

幾個丫頭找到江茉。

在河岸上看到江茉好好的,還沒等松一口氣,就看到地上躺著個渾身濕漉漉的人,剛松下去的那口氣反而提得更高了。

“姑娘,這是……”林素荷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連忙問道。

“別多問,先把人抬回去,放到后院的空房。青柑,你去拿干凈的被褥鋪好?!苯哉Z速飛快地吩咐道,“青柑,你再去請大夫,就說有急病人,讓他盡快過來。銀鈴,燒一鍋熱水,再找一套干凈的男子衣物來,要寬松些的?!?/p>

“哎,好!”幾個丫頭不敢耽擱,立刻分頭行動。

眾人合力將老者抬進后院的空房,小心翼翼把他放在鋪好的被褥上。

江茉用干凈的帕子擦拭老者臉上的污泥和水珠。

擦去污垢后,對方面容清晰顯露出來。

雖面色蒼白,眉宇間卻有一股威嚴,眼角的皺紋深刻,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穩(wěn)氣度。

江茉看著這張臉,總覺得有些面熟,可她肯定自己沒見過。

她搖搖頭,不再多想,此刻救人要緊。

青柑帶著老大夫匆匆趕來。

老大夫正欣喜江茉這里每次有病人都想到照顧自己生意,一看老者的模樣,臉色便凝重起來。

他立刻上前,拉起老者的手腕診脈,眉頭越皺越緊。

“大夫,他怎么樣?”江茉緊張問道。

老大夫診了半晌,才緩緩松開手,沉聲道:“脈象微弱,氣息奄奄,是溺水所致。好在溺水時間不算太長,又及時獲救,還有生機。只是他年事已高,身子骨本就經(jīng)不起折騰,這一落水,怕是傷了根本,還得仔細調(diào)理?!?/p>

“那請您快救救他!”江茉連忙道。

“我先給他施針逼出體內(nèi)積水,再開一副救命的湯藥?!崩洗蠓驈乃幭淅锶〕鲢y針,在老者的穴位上精準(zhǔn)扎了下去。

隨著銀針起落,老者的喉嚨里發(fā)出幾聲輕微的咳嗽,嘴角溢出了一些渾濁的河水。

江茉遞過帕子擦拭干凈。

老大夫又施了一會兒針,才收起銀針,囑咐道:“我這就去開藥,你們盡快煎好給他服下。另外,要保持屋子里溫暖,給他換上干凈衣物,避免再次著涼。若是他能醒過來,先喂一些溫涼的米湯,切不可貿(mào)然進食油膩之物?!?/p>

“多謝大夫,我這就吩咐人去辦?!苯缘乐x,讓銀鈴跟著老大夫去抓藥煎藥。

鳶尾端來熱水,江茉喊來孟舟給老者換干凈的衣物。

孟舟聽說江茉撿了一個落水的老人家回來,正暗暗夸贊江茉心地善良。

拿著干凈的衣裳準(zhǔn)備下手。

不經(jīng)意瞥見老人的樣子,瞬間晴天霹靂。

臥槽!

他肯定是眼花了吧?好端端的老丞相怎么會在這??!

江茉看他不動,催了幾句便退出房間。

孟舟才心神恍惚地給老人換好衣裳。

江茉重新進來守在床邊,時不時用帕子蘸著溫水,濕潤老者干裂的嘴唇。

煎好的湯藥送了過來。

她用小勺舀起湯藥,一點點喂進他的嘴里。

湯藥苦澀,老者下意識地抗拒,江茉耐心地哄著,好不容易才把一碗湯藥喂完。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老者的手指忽然輕微地動了一下。

江茉立刻警覺起來,緊緊盯著他的臉。

只見老者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深邃的眼眸,雖帶著剛醒來的迷茫和虛弱,透著一股銳利的光芒。

老人轉(zhuǎn)動眼珠,打量著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最后目光落在了江茉臉上,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你……是何人?此處是……哪里?”

“您醒了!”江茉心中一喜,連忙柔聲說道,“這里是桃源居,我是這里的東家。今日清晨,我的狗在河里救了您,您溺水昏迷了許久,剛服下湯藥,身子還弱,先別多說話?!?/p>

老人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憶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眼神漸漸變得復(fù)雜起來。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一些。

“桃源居?”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看到您在河里昏迷著,被我的狗拖上了岸?!?/p>

江茉如實說道,“您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要不要喝點米湯?”

看他點頭,江茉讓丫頭端來溫涼的米湯,一勺一勺地喂給他。

喝了小半碗米湯,對方的氣色好了一些,眼神也清明許多。

他再次看向江茉,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趴在床邊的阿黃和雪球,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你的狗……很通人性?!?/p>

“它們叫阿黃和雪球,確實很乖巧。”江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阿黃的腦袋。

“它們性子野了點,但平日最是機靈,不然也不會在水里發(fā)現(xiàn)您,今日也是巧了,我?guī)е鼈內(nèi)ズ永锿鎯骸!?/p>

她見老者氣息漸穩(wěn),放緩語氣,“您剛醒,別費神多想。我這桃源居雖小,倒也清凈,您只管安心靜養(yǎng)?!?/p>

老人微微頷首。

“多謝姑娘收留。此番若不是姑娘和這兩只靈犬,老夫怕是早已葬身魚腹。”

“您為何會在水里呢?”江茉奇怪。

這身衣裳一看就非富即貴,理應(yīng)出門都有大把仆人跟隨才是。

難不成遇見刺客了嗎?

老人頓了頓,“實不相瞞,老夫是個走南闖北的商人,此番乘船去江南采買貨物,沒想到行至這片水域時,遇上了水匪?!?/p>

“水匪?”江茉心頭一凜,“這附近的河道,竟還有這般大膽的匪類?”

她開飯館有些時日,只聽聞過山中偶有毛賊,卻從沒聽說過河上有水匪出沒。

若是如此,那水路豈不是都不安全了?

“姑娘有所不知,”老人輕輕嘆了口氣,“這些水匪盤踞在上下游的暗灣里,專挑獨行的商船下手。老夫一行人本想趁著清晨趕路,避開人多眼雜之地,沒承想還是被他們盯上了。”

他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景,眼神沉了沉,“那些人兇悍得很,上來就搶貨物、傷船員。老夫慌亂中被推下了船,幸好水性尚可,掙扎著抱住了一塊浮木,后來便昏沉過去了,再醒來就是在此處?!?/p>

江茉聽得心驚,又問道:“那您的隨從和貨物呢?”

老者搖了搖頭,神色間滿是悵然。

“想來是兇多吉少了。貨物倒是其次,只是連累了幾個跟著我多年的伙計?!?/p>

他沉默了片刻,又看向江茉,語氣懇切,“姑娘救命之恩,老夫沒齒難忘。等老夫聯(lián)絡(luò)上家中,定當(dāng)備厚禮相謝?!?/p>

“您言重了?!苯詳[手,“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難處。您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好身子,其他的都不必急?!?/p>

她看了看床邊的阿黃和雪球。

“這次救您的主力是它們,您要謝,還得謝它們才是。”

老者聞言,看向趴在地上的兩只大白狗,眼中多了幾分溫和。

“是該謝它們。這般通人性的生靈,倒是少見。”

他又詢問:“姑娘這桃源居,聽著似乎是家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