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位置?!兵S尾努了努嘴,示意江茉往沈正澤常坐的地方看去。
江茉順著望去,果然看到沈正澤正端著茶杯飲茶。
鳶尾:“姑娘,您要過去嗎?”
“他有說要我作陪嗎?”江茉反問。
“……這倒是沒有。”鳶尾回答慢了一拍。
“那就不去?!苯缘馈?/p>
鳶尾欲言又止。
雖然沈大人沒有明說,但她覺得沈大人應(yīng)當(dāng)希望自家姑娘陪一陪的。
“去后廚拿些燒烤,緊著沈大人送?!苯越淮f。
鳶尾無奈,只好照著她的吩咐做,去后廚問彭師傅要了些剛出爐的烤羊肉串,先給沈正澤送過去。
“沈大人請慢用?!彼Ь此蜕?。
沈正澤松開那盞寡淡無味的茶,瓷杯與案幾相觸,發(fā)出一聲輕脆的響。
他抬眼時,墨色瞳仁深不見底,長睫微垂間目光精準(zhǔn)地掠過席間,落在江茉忙碌的身影上。
眉峰微蹙,俊朗的面容覆著一層淺淡的沉,下頜線繃得平直,語氣聽不出喜怒,帶著幾分的探尋。
“她還沒忙完?”
“呃……”鳶尾斟酌著,“我們姑娘在和一位公子商議生意上的事情,沈大人找我們姑娘有事嗎?我可以喊她過來。”
沈正澤視線掃過江茉那一桌。
江茉旁邊是他熟悉的顧天星,還有一個不認(rèn)識的年輕男人,還有一個背對著他,被食客遮擋,似乎是個老人。
他答非所問,“你們姑娘,和顧家公子關(guān)系很好?”
鳶尾暗暗吃驚,“沈大人認(rèn)識顧公子?”
沈正澤:“聽說過?!?/p>
鳶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這話,想了想謹(jǐn)慎道:“我們姑娘和顧公子剛認(rèn)識沒多久?!?/p>
“認(rèn)識沒多久,就一起做生意了?”
鳶尾:“……顧公子看上去人還不錯?!?/p>
“知人知面不知心?!?/p>
鳶尾就不說話了。
她聽出來了,沈大人似乎不太喜歡自家姑娘和顧公子過多接觸。
沈正澤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她偷眼打量這位年輕的大人,日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俊朗挺拔的輪廓。
墨色錦袍上繡著暗紋,隨他抬手的動作微微流動,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貴。
沈正澤目光仍膠著在江茉那一桌。
顧天星正笑著給江茉遞了盞新沏的茶,那姿態(tài)熟稔自然。
江茉頷首道謝,眼角眉梢?guī)е鴰追稚庹勍椎妮p快。
那位陌生的年輕男子正指著桌上的食盤,似乎在夸贊。
江茉聽得認(rèn)真,指尖還在案幾上輕輕點著,淺笑嫣然的模樣,心情仿佛十分愉悅。
最邊上背對著他的老人懶洋洋的,只能看見一顆后腦勺。
“那位老者是誰?”沈正澤忽然開口。
鳶尾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哦,那是我們姑娘的遠(yuǎn)房長輩?!?/p>
沈正澤“嗯”了一聲,沒再追問,拿起一串烤羊肉。
炭火的香氣撲鼻而來,夾著孜然和辣椒的辛香,和他方才喝的寡淡茶水截然不同。
他輕輕咬了一口,肉汁在齒間爆開,卻依舊毫無味道。
不是她親手做的。
沈正澤吃完一串,放下簽子不再吃了。
他看著江茉那邊推杯換盞的模樣,心頭莫名有些發(fā)悶。
“你們姑娘做這些生意,實在辛苦?!?/p>
沈正澤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鳶尾:“姑娘是挺辛苦的,白日里要琢磨新菜式,晚上還要守著到深夜。不過姑娘說,能讓客人們吃得開心,能把生意做起來,就不覺得累?!?/p>
她替自家姑娘辯解,“顧公子雖然看著張揚(yáng),但對生意上的事倒是挺上心的,這次也是他先找的姑娘,很看好姑娘的手藝。”
瓷杯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沈正澤稍稍平復(fù)了心緒。
他自然知道江茉的手藝有多好,只是商場險惡,人心叵測,她這般純粹,怕是容易吃虧。
“她每日能賺多少?”沈正澤狀似隨意地問道。
鳶尾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還是老實回答。
“生意好的時候能賺兩三貫錢,不好的時候也有一貫左右。姑娘說,等攢夠了錢,要把桃源居開到京城去呢!”
從前她覺得距離目標(biāo)很遙遠(yuǎn),如今更大的酒樓要開起來了,那些觸不可及的目標(biāo)仿佛一下子近了。
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就可以去京城了。
讓江家看看,他們最不重視的六姑娘有多么厲害,多么讓他們高攀不起!
沈正澤微微頷首,兩三貫錢對他而言不值一提,對一個女子來說,已是頗為可觀的收入。
他看向江茉的目光多了幾分復(fù)雜。
他一直都知道,江茉不是那些依附男人生存的閨閣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本事,像一株韌勁十足的野草,在市井煙火中頑強(qiáng)生長。
江茉那邊的談話似乎結(jié)束了。
顧天星站起身,笑著對江茉拱了拱手。
幾人又聊了幾句,除了趴在桌上睡著的老者,剩余兩人同時離開。
江茉這才松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肩膀。
她正要去后廚看看,不期然對上一道極有分量的目光。
沈正澤正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她,墨眸深邃,讓人猜不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