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停了一秒，蹲下，幫她拾起一份，遞過去。

女孩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愣了一下。

她手一抖，資料差點又掉。

“謝謝。”

“走路看路?！标憠m淡淡道。

女孩紅了臉，點頭，又“謝謝”了一句，抱著資料跑了。

秦羽墨側(cè)身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一下。

“喜歡小姑娘叫你先生？”

陸塵看她：“我喜歡你叫。”

她笑，一笑就把眼里的鋒利收了收，柔一點。

“先生?！?/p>

陸塵點頭：“走吧。”

兩個人并肩下樓。

風(fēng)從樓梯口涌上來，吹動他風(fēng)衣角，也吹動她的長發(fā)。

她伸手按了一下他胸口，指尖隔著風(fēng)衣碰到那個小小的熱。

她沒多按，在這一層停了一秒，挪開。

“晚上去天機閣之前，先去一趟長安?！?/p>

“雷奧那邊，呼吸可能還差一點?！?/p>

“行。”陸塵答。

“你不問為什么？”她挑眉。

“你說差一點，就差一點?！彼?/p>

她“哼”了一聲，抖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走吧，先生，今天去吵架。”

下午，昆侖造物總部，直播間里坐滿了人。

一個標(biāo)題掛在屏幕上《標(biāo)準(zhǔn)與開放》。

主持人說了一句開場白，場下刷屏滾動。

有人夸，有人罵，有人問為什么不兼容。

秦羽墨坐在直播間的另一側(cè)，沒出鏡。

她看著屏幕上彈出來的兼容兩個字，唇角一抹冷笑。

“把這個截下來。”她對身邊的小助理說。

小助理“好”，點點頭，手指飛快操作。

“發(fā)給南宮玄。”秦羽墨又說。

“告訴他，今晚龍脈的第一條公開接口，名字就叫兼容?！?/p>

小助理怔了一下，立刻笑：“好?！?/p>

她轉(zhuǎn)頭看陸塵：“好不好玩？”

“嗯?！彼?。

“他們愛這個詞，就給他們?！?/p>

“然后我們再告訴他們，它真叫什么。”秦羽墨說。

“叫歸心?！标憠m道。

秦羽墨停了一秒，笑，笑得這一次真的到了眼底。

“好，歸心?！?/p>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趙衛(wèi)國。

他發(fā)了一句話。

“飛梭那邊退讓一寸，提議小范圍試點，實質(zhì)沒松?！?/p>

秦羽墨回：“不接！繼續(xù)拔?！?/p>

她剛發(fā)出去，直播間彈出一個評論，被頂上了熱評。

“昆侖太狂了，遲早會出事?！?/p>

秦羽墨看了一眼，抬手，把這條評論點了個贊。

“給點存在感?！彼畔率謾C，目光落到了窗外。

窗外天有點灰，風(fēng)把樹往一個方向壓過去，過一會兒又往回彈。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背靠窗框，側(cè)頭看陸塵。

“你剛才在會里那一套，挺狠?！?/p>

“他們要的不是我們，他們要的是所有人?！标憠m說。

“所以我們給他們一個人?！鼻赜鹉Α?/p>

“讓他們先把勁兒撒完?！?/p>

“嗯?！标憠m點頭。

她忽然收了笑，伸手把他領(lǐng)口拉直了一點，動作很自然。

“晚上見南宮玄，你別太嚇?biāo)?。?/p>

“我不嚇?biāo)??！标憠m道。

“你上次把他從椅子上嚇?biāo)ち恕！彼嵝选?/p>

“他那次是自己滑的?！标憠m淡淡。

她“噗嗤”笑了，笑完又壓住笑。

“走吧，長安?！?/p>

她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鑰匙，手臂上那只表反光一下。

她抬手擋了一下光，轉(zhuǎn)頭看陸塵一眼：“你來不開？”

“你開?！标憠m說。

“你坐我旁邊?！彼a了一句。

“好?！彼?。

兩個人從側(cè)門出去，車已經(jīng)在臺階下等著。

雷坤站在車旁，職業(yè)習(xí)慣地環(huán)顧了一圈，拉開后門。

蘇文和沒跟著，他回了醫(yī)療部，給那粒小東西的“家”準(zhǔn)備了一套溫控盒，怕它夜里冷。

車門關(guān)上，車往前滑。

路邊的樹被風(fēng)推過去。

風(fēng)向，變了兩次，又變回來。

陸塵抬手，按了一下胸口。

那里的熱還在，很小，很平穩(wěn)。

他知道，它在。

他也知道，外面的人在。

里面的朋友也在。

他把手放回去，掌心貼著布料，眼睛看著前方。

“先生?！鼻赜鹉鋈唤辛艘宦暋?/p>

“嗯？”

“我剛想了一下。”她側(cè)頭看他。

“你是不是該跟我講一講，將來你不在家的時候，我要怎么跟它說話？”

“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按一下?！标憠m說。

“它會聽見?！?/p>

“它會回我嗎？”她問。

“會?！标憠m點頭。

“會用風(fēng)回你?！?/p>

她“哦”了一聲，嘴角抬了抬。

“那我會罵它。”

陸塵笑了一下。

“你罵它，它會笑。”

她也笑：“那它挺欠的?！?/p>

“嗯?！彼麘?yīng)。

車?yán)锖莒o。外面也很靜。

風(fēng)壓著樹往一邊倒，然后放開。

云在天上走了一條很長很長的線，慢慢散了。

路轉(zhuǎn)，往長安的方向。

窗外，城市一段段掠過。

有人在街邊吵架，有人抱著花跑，有人拿著外賣袋子沖紅燈。

風(fēng)把這些聲音都吹得碎碎的，像撒了一把米。

陸塵靠著座椅，眼睛半合著。

他沒有睡，他在聽。

聽風(fēng)。

聽那小小的一點，怎么用它自己的方式“呼吸”。

秦羽墨握著方向盤，側(cè)臉穩(wěn)。

她余光掃過他，心里那根線松了一點，又繃了一點。

她把車窗開了一條小縫，風(fēng)從這里鉆進來，吹過他們手背，帶著一點干燥的味道。

“先生?！彼纸?。

“嗯。”

“我剛又想了一下。”她把聲音壓低。

“你在的時候，我就罵它，你不在的時候，我就罵你?！?/p>

“好?！彼c頭。

“我受著?！?/p>

她笑，笑得很壞：“你今天很聽話?！?/p>

“今天你辛苦?！彼f。

她“嗯”了一聲，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像那天晚上的風(fēng)鈴。

風(fēng)向，又變了一次。

秦羽墨把窗縫關(guān)了一點，手掌從方向盤上挪開，又握回去。

綠燈亮起，她踩下油門，車順著高架滑出去。

“給雷奧發(fā)個消息。”她把手機遞到陸塵手邊。

“就說我們在路上?！?/p>

陸塵把手機放到腿上，指尖點了兩下，消息發(fā)出。

他看著屏幕上的已讀回執(zhí)，淡淡道：“他在畫?！?/p>

“他每次畫到卡住的時候，都會給我打電話求救?！鼻赜鹉α艘幌?。

“今天沒打，說明他知道你來了。”

“嗯?！标憠m輕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