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臺最精密的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發(fā)出的“嘀…嘀…嘀…”的聲音,成了這片空間里唯一的聲音。
那聲音不像是儀器的提示音,更像是一記一記沉重的戰(zhàn)鼓,敲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上,敲碎了他們引以為傲的,所謂的“科學”。
高俊杰還保持著那個準備開口訓斥的姿勢。
他的嘴微微張著,臉上那份得意、那份猖狂、那份譏諷,還來不及褪去,就已經(jīng)被一種極致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呆滯和茫然所取代。
他像一尊瞬間被風化了的石雕。
他身后的那些學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變成了木頭人。
他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塊屏幕,看著那條富有節(jié)奏、代表著“生命”的曲線,感覺自己的大腦變成了一團漿糊。
這……
這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這完全違背了他們所學過的一切知識,違背了物理定律,違背了生物法則!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冰冷的,殘酷的,不容置疑地擺在眼前。
就在這片幾乎凝固的空氣中,實驗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地推開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怎么回事?!我聽說有人在實驗室里胡鬧?!”
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下意識地回頭。
只見一個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fā)白的中山裝的老者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身后還跟著好幾個同樣上了年紀、但氣場強大的教授。
來的人,正是這間實驗室,這所生命科學院真正的靈魂人物—
華夏植物學領(lǐng)域的泰斗。
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的,國寶級院士,陳明。
高俊杰看到自己的老師,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嘴唇哆嗦著,想解釋什么。
“老師,我……”
陳明院長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被那臺發(fā)出“嘀嘀”聲的儀器吸引了過去。
作為搞了一輩子生命科學的頂尖學者,他只用一眼,就看懂了那條曲線代表著什么。
他的腳步猛地一頓,整個人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了。
他那雙看透了無數(shù)植物生死的睿智眼睛,瞬間瞪得滾圓!
“這……這是……”
他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沖到了那面玻璃墻前。
他的視線死死鎖定在那塊屏幕上,又猛地轉(zhuǎn)向了恒溫箱里那顆靜靜躺著的蓮子。
他看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了。
那顆蓮子的表面,那層石化的、堅硬的外殼上,似乎……裂開了一道極其細微、幾乎看不見的縫隙!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屬于遠古的生機,正從那道縫隙里努力地、掙扎著、散發(fā)出來!
“活了……”
“它……真的活了……”
陳明院長的嘴唇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面冰冷的玻璃墻,可那只手卻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根本無法控制。
兩行渾濁的、滾燙的老淚,毫無征兆地從他那布滿皺紋的眼角洶涌而出。
“神跡……”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這是真正的神跡?。 ?p>他研究了這顆蓮子整整五年!
五年??!
他用盡了一切辦法,耗費了無數(shù)資源和心血,最終只能無奈地宣布它的“死亡”。
可現(xiàn)在。
它,活了。
被一個年輕人,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近乎于“巫術(shù)”的方式給救活了!
他身后的那幾位老教授也全都圍了上來,一個個看著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臉上全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整個場面,徹底失控了。
高俊杰和他那些學生已經(jīng)完全被晾在了一邊,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像是一群做錯了事的孩子。
陳明院長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巨大震驚和激動之后,猛地轉(zhuǎn)過身。
他那雙含著熱淚、無比銳利的眼睛掃視全場,最后精準地鎖定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臉平靜、仿佛置身事外的年輕人身上。
他沒有絲毫猶豫。
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走到了陸塵的面前。
他的腰,深深地彎了下去。
那是一個學者,對更高層次的未知智慧,最崇高的敬意。
“陸先生!”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沙啞、而顫抖。
“不!陸大師!”
他立刻改了口。
“老朽……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
他的姿態(tài)放得極低,極低,近乎于懇求。
陸塵終于睜開了眼睛,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在整個華夏學術(shù)界都足以呼風喚雨的老人。
沒有說話。
陳明院長似乎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一種急切、帶著無盡期盼的語氣快速說道:
“大師!我……我被一種怪病困擾了整整三十年!”
“每逢陰天下雨,我的全身關(guān)節(jié),尤其是雙膝,就會出現(xiàn)一種……一種像是被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在骨頭里來回穿刺一樣的劇痛!那種疼,簡直生不如死!”
“我找遍了國內(nèi)外的名醫(yī),做了所有的檢查,CT、核磁、骨穿……什么都查不出來!所有人都說我沒病!只能靠大劑量的止痛藥,才能勉強度日!”
他說著,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露出了無盡的痛苦之色。
那不是裝的。
那是被折磨了幾十年,已經(jīng)深入骨髓的絕望。
陸塵依舊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沒有把脈,沒有詢問。
就那么靜靜地看了幾秒鐘。
然后,他淡淡地開口了。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陳明院長的腦海里轟然炸響!
“陳院長,你這不是病?!?p>陳明猛地一愣。
陸塵的下一句話,更是讓他如遭雷擊,渾身劇震!
“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去過西南邊陲,靠近國境線的那片原始森林進行科考?”
“你中的,是當?shù)匾环N名為‘火蟻草’的植物花粉之毒?!?p>“此毒無色無味,遇濕則發(fā),會隨著血液慢慢侵入骨髓,與骨膜融為一體。發(fā)作之時,如萬蟻噬骨、烈火焚身。尋常的醫(yī)術(shù)、尋常的儀器,自然是……查不出來的?!?p>話音落下,陳明整個人徹底石化了!
他的眼睛瞪得比剛才看到蓮子復活時還要大,嘴巴張成了O型,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他像是白日見鬼一樣,死死地盯著陸塵,那眼神里,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因為……
因為陸塵說的,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