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天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又因為雙腿發(fā)軟,狼狽地一屁股重新跌坐了回去。
他看著陸塵,眼神已經(jīng)像是在看一個來自地獄的、索命的鬼神!
如果說,第一個癥狀還能用“蒙”來解釋,第二個可以說是他情報能力通天,那這第三個—這屬于最深層次精神世界的噩夢!他怎么可能知道?!
這已經(jīng)超出了人類理解的范疇!
“你……你到底是誰……”
龍嘯天的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他徹底被鎮(zhèn)住了。
所有的防線,所有的驕傲,都在這輕描淡寫的三句話面前,被擊得粉碎。
他顫抖著,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問道:
“陸……陸先生……我這個病……它,還有救嗎?”
陸塵聞言,卻是緩緩地?fù)u了搖頭。
龍嘯天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如果是病,就有救?!?p>陸塵看著他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平靜地說道:
“可惜。”
“你這不是病?!?p>“是你二十年前,親手為你自己種下的一道‘催命符’。”
什么?!
龍嘯天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催命符?
二十年前?
他驚駭?shù)乜粗憠m。
陸塵的眼神變得幽深,像一潭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龍嘯天那段他本以為已經(jīng)徹底被歲月塵封的、最黑暗的往事。
“二十年前,龍家內(nèi)斗,你還不是家主。
你大哥才是當(dāng)時最熱門的繼承人,處處壓你一頭。”
陸塵的聲音,不疾不徐。
“你很不甘心。
就在你即將被徹底邊緣化的時候,你通過一個特殊的渠道,接觸到了一個神秘的組織?!?p>“那個組織,給了你一顆號稱能逆天改命的‘神藥’?!?p>“你吃了下去?!?p>“然后,在短短三個月內(nèi),你的精力、你的頭腦、你的手腕,都得到了匪夷所思的強(qiáng)化。
你如有神助,用最雷霆的手段,扳倒了你的大哥,登上了龍家的家主之位?!?p>陸塵每說一句,龍嘯天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經(jīng)面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
那段記憶,是他心中最深的禁忌!
是他這一生最不愿去回首的,與魔鬼的交易!
“你以為,那是神藥?”
陸塵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那不過是,用你未來二十年的生命力,來換取你一時的風(fēng)光罷了?!?p>“代價,就是二十年后,這股被透支的力量,會化作最兇狠的毒,從你的骨髓里,從你的靈魂深處開始反噬,將你吞噬得一干二凈?!?p>“那個組織,它的名字,你應(yīng)該還沒忘吧?”
陸塵看著他,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
“丹盟?!?p>真相大白。
最后的遮羞布,被徹底撕開。
龍嘯天,這位縱橫京城二十載的梟雄,在這一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徹底地癱軟在了椅子上。
他的眼神,一片空洞,一片死灰。
絕望。
是那種最徹底的,最深沉的絕望。
原來,所謂的絕癥,所謂的命數(shù),不過是一場自己早就預(yù)定了的因果報應(yīng)。
就在龍嘯天徹底陷入絕望的深淵時,陸塵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再繼續(xù)揭露什么。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最初的平靜。
仿佛一個掌控了一切的商人,終于到了圖窮匕見、攤牌的時刻。
“丹盟下的毒,天下只有一個人能解?!?p>他的話,讓龍嘯天那死灰般的眼睛里,猛地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
“很不巧?!?p>陸塵看著他,慢慢地說道:
“那個人,就是我。”
“所以,龍家主。”
“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wù)劻??!?p>“談?wù)劇愕拿?,值多少錢了?!?p>“我給!我什么都給!”
龍嘯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fù)涞阶狼?,用一種近乎瘋狂的語氣喊道:
“龍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一半!
不!全部!我全部都可以給你!
只要……只要陸先生你肯救我一命!”
尊嚴(yán),霸道,臉面……在“活下去”這三個字面前,一文不值。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財富,陸塵又是搖了搖頭。
他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不屑。
“錢?”
“我不在乎?!?p>“龍家的產(chǎn)業(yè),我也沒興趣。”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再次澆在了龍嘯天的頭上。
那……那他要什么?
龍嘯天徹底看不懂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陸塵的身子微微前傾。
他看著這位曾經(jīng)不可一世、此刻卻卑微如塵的梟雄。
他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最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凌遲著龍嘯天最后的那點可憐的尊嚴(yán)。
“我要龍家?!?p>“從今天起?!?p>“成為昆侖集團(tuán)最忠誠的一條‘狗’?!?p>狗!
這個字,讓龍嘯天的身體猛地一顫!
陸塵沒有停。
他一字一句地繼續(xù)說道:
“我指向東,你不能往西。”
“讓你咬誰,你就得咬誰。”
“你,和你整個龍家,都將成為我太太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刀,最兇猛的一條惡犬?!?p>“你答應(yīng),我救你?!?p>“不答應(yīng)—”
陸塵靠回了椅背,端起那杯已經(jīng)微涼的茶:
“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p>“然后,回去等死?!?p>茶館里,死一般的寂靜。
那杯已經(jīng)涼透的茶,還冒著最后一點若有似無的白氣。
龍嘯天就那么癱在椅子上,像一尊瞬間風(fēng)化的石像。
他的眼睛里空洞的,沒有任何神采。
尊嚴(yán)?
他這一輩子,都在為了這兩個字而活。
他踩著兄弟的尸骨,坐上了家主之位;
他用鐵腕,鎮(zhèn)壓了所有不服的聲音;
他將龍家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就是京城商界的帝王。
帝王,怎么能當(dāng)狗?
可是……
生命呢?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帝王,也會化作一抔黃土。
所有的榮光,所有的霸業(yè),都將成為過眼云煙。
他還不想死。
他怕死。
他怕看到兒子那不成器的樣子,他怕他閉眼之后,這偌大的家業(yè),會被人啃食得干干凈凈。
掙扎。
痛苦。
他那張蒼老的臉上,青筋一根根爆起,像是無數(shù)條猙獰的蜈蚣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