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崔忘年一聽，老臉直接綠了！

那丫頭要是有那為他祈福的心，能把他這個老子扔路上？

“反了！一個個都反了！”

平日最是乖順沒存在感的大女兒都敢跟他做對了。

崔忘年心里一陣憋悶，呼吸都不暢了。

這死丫頭，定是怕挨罰，躲出去了！

管家替崔玉雙說話：“老爺，大小姐也是好心，最近府里事情太多，去寺廟沾沾佛氣也是好的?！?/p>

府里一再拖欠月銀，連老管家干著都沒勁了。

然崔忘年是一點沒感覺出來，還在兀自罵罵咧咧。

老管家聽著皺了眉頭，他也拿了大小姐給的好處，自然要向著些，但有些話他作為奴才也不好多說。

便轉(zhuǎn)移話題道：“老爺，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了，咱府內(nèi)下人的冬裝該做了?！?/p>

聽了這句，崔忘年只感覺呼吸更不暢了。

哪哪都是要債的！

他心力交瘁！

憤聲呵斥：“去年的冬裝就不能穿了嗎？咋的？其他人不知道，你這個當(dāng)管家的心里沒點數(shù)嗎？府內(nèi)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你不知道？還是裝傻？”

“可是……”

老管家愁眉苦臉，他想說，月銀不發(fā)，冬裝再不給做，府內(nèi)下人怕是會更加做事懈怠。

一年給府內(nèi)下人做兩套新衣是京城各府的規(guī)矩，這要是也省了，實在是說不過去。

再說，下人的衣裳不像府里的主子那么華貴講究，除了主子的貼身丫鬟婆子，管事用的是一些稍顯好點的料子外，其余的都是些粗布料子，總共也沒幾個銀子。

可崔忘年現(xiàn)在一聽到銀子就頭疼。

甚至心肝肺都跟著發(fā)顫。

他不等老管家說完，就冷哼打斷。

“冬裝不做了，誰要是有意見，直接發(fā)賣了出去，也好給府里省點口糧?！?/p>

老管家聽著，心往下一沉。

繼而又聽崔忘年恨恨地吩咐：“你去讓孫氏和另外兩個姨娘把嫁妝和首飾都拿出來，崔府現(xiàn)在危急關(guān)頭，大家要守望相助，誰也別藏著掖著那點私產(chǎn)了，先拿出來還了賭債吧?！?/p>

管家一聽這話，如霜打的茄子般。

他這樣去，不純粹是去找罵嗎？

動用女子的嫁妝，這傳出去，崔府臉面還要不要？

哦！

也對，崔府早就在外面沒什么臉面了！

欸！

日子怎么過成了這樣？

要是原夫人耿氏還活著，哪里會鬧到如今地步啊！

二小姐跟崔府?dāng)嘤H，看來是斷對了！

要不然還不知道會被拖累成什么樣子！

老管家嘆氣連連，卻也不敢說出來。

“還不快去？！”崔忘年催促。

管家只得硬著頭皮應(yīng)下。

慢吞吞往后院去。

就又聽崔忘年喊他：“崔學(xué)林那孽障，這次送到莊子上了嗎？”

管家只得回身：“送了，送了，這次是老奴親自派人送去的。”

“嗯，戒不了賭癮，他就別想回來！”

說著，崔忘年負(fù)手去了書房，嘴里還在嘀咕：“崔玉雙那個逆女，等她回來的！真以為躲出去就什么事沒有了？有本事永遠(yuǎn)別回來！”

要說崔忘年還真冤枉了崔玉雙，她是在回府的路上見方凜騎馬出了城，一打聽這幾日正是方凜前任原配的忌日，那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城外竹音寺祈福三日，以此祭奠亡妻。

崔玉雙僅在車內(nèi)沉思了半盞茶，便決定回府收拾東西跟去。

這是個不錯的制造她接觸方凜的機會，不能錯過。

主要是她等不及了。

崔家府邸都被崔學(xué)林那個賭徒拿去抵押了，看在崔忘年是祭酒的面子上，對方要賬的這才多給了些時日，但若是崔府拿不出足夠的銀子贖回宅契，早晚他們都是要搬離這座府邸的。

崔府是崔家祖輩傳下來的，崔府在，崔家的臉面才在。

以崔玉雙對崔父崔母的了解，他們絕不可能輕易舍棄這座府邸，定會彎門盜洞籌備銀子，籌備不出來，就是賣了她這個女兒，也會想辦法保住府邸。

是以，崔玉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急切。

她要在被父母“賣”掉之前，搭上方凜。

......

深夜，萬籟寂靜。

七皇子府。

慕容奕從皇宮回來后，一直把自己悶在書房。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晦暗不明的側(cè)臉上。

腦中不斷浮現(xiàn)白日在琉華宮殿外，聽到的母妃和嬤嬤的對話。

心緒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他對父皇沒什么深厚感情，因為父皇看他永遠(yuǎn)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兒子。

這種活在他人影子里才得到的父愛，讓他生不起孺慕之情。

他也知道，在坐上皇位的道路上必定會雙手沾滿鮮血，但他也從沒想過弒君弒父。

母妃假借他之手給父皇送去催命的丹藥，置他于何地？

想著心事，慕容奕煩躁地用折扇輕敲手背不停。

一旁的幕僚陪著他坐了半頃。

見此，再次開口勸道：“七殿下，淑妃定是有自己的計劃，總之不管她做什么，其目的也是為了把您推上那個位置。”

“有些事，容屬下說句殘酷的話，無毒不丈夫，在大業(yè)上，天家是沒有父子親情，兄友弟恭的。您只管裝不知道，按照計劃走下去就好?！?/p>

聞言，慕容奕手中的折扇停止敲擊，抬眸看來。

“你也認(rèn)為母妃做得對？”

“回七殿下，那條路沒有對錯，只有成敗。成了，便萬萬人之上；敗了，為刀俎?！?/p>

聽了這話，慕容奕有些來氣：“你說話能不能別像廟里的和尚？”

幕僚一噎，殿下這是嫌他說話不夠直接了？

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怎么直接評論？

斟酌了一瞬，補充道：“殿下，那屬下就直說了，既然淑妃已經(jīng)走了弒君這一條路，丹藥還是借殿下之手送上去的。那么不管對錯，不管真相如何，若是被查出，殿下都是脫不了干系的?！?/p>

“如今，咱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記住，您和淑妃是一體的。不然事情暴露，或是被陛下察覺，哪怕后期經(jīng)查證，這事是淑妃一人所為，殿下身為淑妃的兒子，也逃不過被殺頭的后果?！?/p>

“與其在這里糾結(jié)對錯，不如想想接下來怎么走。”

慕容奕聽了，臉色越發(fā)沉郁。

沉默半響，擺擺手：“好了，你走吧，接下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是，那屬下告辭。”幕僚起身拱手。

慕容奕又囑咐：“近日京城四處都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你出去時候走后門，小心別被人看到。”

說著，想到什么，他頓了下，又道：“春香樓那些人，讓他們最近也安分些，裴驚蟄眼睛最是毒辣，別被他盯上。”

京城有四大齊名的青樓，一大伶人館。

分別是春香樓、浣花樓、暗香樓、袖招樓、千機樓。

前四個樓里都是姑娘，做著妓子皮肉營生。當(dāng)然，里面也少不得一些附庸風(fēng)雅的節(jié)目，和只賣藝不賣身的姑娘。

最后一個千機樓是伶人館，里面都是一些俊朗小生。

很多生意人需要應(yīng)酬，又嫌一般青樓庸俗的人，會在那里談生意，或是小聚。

千機樓每年也會在不同的季節(jié)里，有各種比試和出彩的節(jié)目，這也造成千機樓的特殊性，即便是沒有那方面心思的人，也會來這里，純?yōu)榱擞^賞節(jié)目。

尤其是，千機樓還時不時會推出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商品進(jìn)行拍賣。

更有一些有特殊取向的人，或是一些貴婦會偷偷去千機樓消遣。

可以說，千機樓是男女通吃。

永嘉郡主就是千機樓的?？?。

但據(jù)說千機樓只賣藝，不沾染皮肉生意，大家也只當(dāng)這是對外說，其實內(nèi)里有沒有做什么特殊生意，就盡在不言中了。

不過這四大樓，一大伶人館，要數(shù)浣花樓和千機樓生意最好，沒人知道背后東家是誰。

而第一個春香樓，正是慕容奕私下的產(chǎn)業(yè)，一個皇子開青樓總是不太體面。

也是朝廷不允許的。

但青樓是最好的收集情報之處，也是籠絡(luò)官員的最有利條件。

很多官員的把柄，都是在那些美人刻意營造的溫柔鄉(xiāng)里獲取的。

不僅如此，青樓也是來銀子最快的營生。

可這樣的一個場所，要說完全干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首先涉及到的就是買賣人口。

不然，誰以為樓里的那些姑娘都是自愿？

這就是一個藏污納垢之所。

最近大理寺暗查北疆細(xì)作，慕容奕生怕裴驚蟄在追查的過程中，把他這間青樓給順帶上。

馬上越國使臣就來了，父皇已經(jīng)傳令，由他接待越國使臣，只要這次任務(wù)完成，立太子的圣旨就能下來了。

可是有時候，就是怕什么來什么。

......

當(dāng)夜。

夜半三更。

京城街道一片寂靜。

然此刻，正是一些煙花之地最為熱鬧鼎沸時刻。

勾欄里的老鴇姑娘們站在門口迎客，來來往往尋歡而來的恩客進(jìn)進(jìn)出出。

這就是京城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突然，街角沖出幾百人的鐵甲軍和玄衣衛(wèi)，包圍了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青樓。

春香樓。

“錚錚錚......”

鐵騎，盔甲，兵刃，相撞的聲響，在夜色中讓人不寒而栗。

樓里的姑娘和恩客，大驚失色，倉皇逃竄。

裴驚蟄一身緋紅官袍，負(fù)手立于火把下。

“違抗者，按照敵國細(xì)作處理，格殺勿論！”

他一聲令下，身后人馬沖進(jìn)樓里......

半個時辰后。

晏青宴玄二人從樓內(nèi)出來。

朝著他拱手。

“大人！北疆細(xì)作已經(jīng)全部抓獲，樓里的姑娘亦全部逮捕，只是......”

裴驚蟄眸色冷沉，不悅出聲：“嗯？說全。”

“只余花魁瑟瑟姑娘逃脫，不知所蹤?！标糖嘤仓^皮回道。

心中惶恐又自責(zé)。

半個多月前，大人就密切留意了春香樓。

得知，春香樓里竟養(yǎng)著幾個容貌立體，狀似北疆人的龜公。

朝中不少大臣都是這座春香樓的?？?。

這種場所，下作手段甚多，更是藏著不少黑市的禁藥。

就比如迷藥迷香，致幻藥......

甚至聽說這春香樓里，還有一種藥，用之能讓人成為傀儡。

大人盯上這座青樓時，是越調(diào)查越心驚，光只是那一種能讓人成為傀儡的藥就足夠震得人頭皮發(fā)麻。

試問，若是朝中機要重臣，被設(shè)計成了傀儡，那么宸啟國還有何機密可言？

本來是打算先不打草驚蛇，等挖到幕后東家再下手的，但奈何陛下下令，在越國使臣來之前要處理干凈，只得提前行動。

“全城搜捕！一個也不能落下！”裴驚蟄下令。

又道：“背后東家可有問出來是誰了嗎？”

這下，晏青和宴玄只感覺身上的皮緊得厲害。

頹喪道：“還未?！?/p>

“那就帶回大理寺，嚴(yán)加審問，不交代清楚就一一上刑！”

“是！”

慕容奕得到消息的時候，剛剛躺下不久。

“什么？春香樓被端了？”他從榻上驚坐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