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有一人下到了密室。
這人長相略顯斯文俊秀,是個年輕人。
或許是在外面聽到了壯漢的言辭,進來就道:“大家不要氣餒,我剛剛又探聽了一番,此次行動,咱們并不是一無所獲?!?/p>
“怎講?”其他人問。
“這次使臣隊伍中,有名青衣使臣是二皇子裝扮的,他死了!”
“當(dāng)真?”
壯漢臉上一喜,只要能殺了狗皇帝一個兒子,那此次他們就算沒白費力氣,犧牲也值了!
“消息絕對屬實,現(xiàn)在越國使團因此事,正向宸啟國老皇帝發(fā)難呢!”
“太好了,總算是沒白費工夫,一次殺不干凈也無所謂,大不了咱再殺一次,左右那狗皇帝就兩個兒子,都死了,就沒人繼承他皇位了,到時候國主無后,主公回歸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說著,這人突然一頓,又問著俊秀年輕人道:“那二皇子是咱們哪個兄弟殺的?老子非要好好跟他喝一頓,太他娘的痛快了!”
俊秀年輕人,神色復(fù)雜地看向壯漢:“就是你自己殺的,你忘了?”
壯漢撓頭:“老子殺了不少他們?nèi)?,哪里知道哪個是二皇子?。 ?/p>
“你忘了?回來你還跟我講,你闖入太子馬車刺殺時候,太子拉了一人替他擋了一劍......”
聞言,壯漢這下總算是對上號了。
下一瞬,他臉上全是嘲諷。
“這狗太子,果真是跟他那老子一樣,黑心腸的,竟是拿自己親弟弟當(dāng)替死鬼擋劍?!?/p>
接下來,一群屬下腦袋湊在一起,開始計劃著下一步刺殺計劃。
傅愁一直沒有言語。
過往如走馬燈籠在腦海閃過。
他本是越國前朝皇后之子。
卻因出生六指被外界視為不祥,父皇母后并未因此而嫌棄他,反而還早早立了他為太子。
那時正值越國鬧災(zāi)情,生了一場極為嚴(yán)重的瘟疫,他的好皇叔便借此在民間煽動輿論,說是因他六指惹怒上蒼,降下懲罰,才致使越國天災(zāi)不斷。
從而打著清妖孽的名義,謀權(quán)篡位,一夜屠盡皇宮。
他的父皇和母后,以及妹妹,還有剛出生的皇弟,以及滿宮宮女奴才,都死在那一夜。
那一夜大雨傾盆,卻沖刷不盡暗紅的血水。
若不是父皇心腹從密道護送他出來,逃亡到宸啟國隱姓埋名,他怕是早就死在了那場宮變中。
后來他查明,那場瘟疫,壓根就是人為。
是他的好皇叔為了奪皇位,視人命如草菅,故意制造的。
這么多年,他一直沒砍斷六指,就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不忘血海深仇。
籌謀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重新殺回越國,報血海深仇,奪回父皇江山。
前些時日,越國自己人送來消息,說現(xiàn)任越國國主查到了他的蹤跡,他毅然砍斷六指,只為了能更好隱藏身份。
如今,他在越國的舊部已經(jīng)開始行動,只要他這里能對兩位皇子刺殺成功,大事就能成功一半了。
皇宮。
越國太子楚炫明領(lǐng)著一眾使臣,正在御書房跟宸啟國老皇帝發(fā)難。
“宸啟皇帝,我越國誠心來此,就是為了你我兩國能達成盟邦之約,卻沒想到,我們初入你們京城,便丟掉了我二皇弟的性命,這件事,你們務(wù)必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
楚炫明一臉的陰鷙,見了老皇帝不跪不拜,甚至是一臉狂妄,他頓了下,環(huán)顧四周,又威脅道:“否則,休怪我國對你們發(fā)難!”
喜公公垂著頭立在老皇帝身后,聽到這一句,稍微抬了抬頭。
這越國太子簡直太狂悖。
發(fā)難?
難道現(xiàn)在不是在發(fā)難嗎?
那是在做什么?
先是讓使臣警告了一番,后又帶著一群人來御書房鬧事,難道這事是誰愿意發(fā)生的嗎?
喜公公心中如是想著,卻也不敢出聲,這會兒老皇帝一定心中很惱,他還是當(dāng)個鵪鶉的好。
這時,楚炫明又發(fā)話了:“三日,本太子只給你們?nèi)諘r間交出幕后之人和兇手,否則盟約之說就此取消。
“現(xiàn)在你們正在和北疆開戰(zhàn),我想宸啟皇帝您也不想腹背受敵吧?”
撩下威脅,楚炫明甩了衣袖,領(lǐng)著人浩浩蕩蕩離開御書房。
喜公公連忙去關(guān)御書房的門。
老皇帝枯坐在案前,微瞇了眼,眼底一片陰鷙。
好一個腹背受敵!
越國太子這意思是,此事若不解決好,他們越國就也要對宸啟開戰(zhàn)了嗎?
突然,胸口氣血翻涌,一股腥甜霎時涌了上來。
“噗!”
老皇帝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哎呀,陛下,陛下!快,快去請御醫(yī)!”
喜公公被嚇得臉色煞白。
一邊給老皇帝用帕子擦嘴,端茶漱口,一邊急吼吼吩咐小太監(jiān)去請?zhí)t(yī)。
小太監(jiān)慌不擇路就往外跑。
卻被老皇帝出聲阻止:“不必了!”
小太監(jiān)聽到這一聲,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頓住,無助地瞥向喜公公。
這太醫(yī)是請還是不請?
喜公公哪里敢違抗老皇帝的命令啊,當(dāng)即便對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
小太監(jiān)會意,垂著腦袋退到一側(cè)。
耳朵豎得直直的,他擔(dān)心一會兒陛下有吩咐,他沒聽清會掉腦袋。
“陛下?要不......”
給老皇帝擦了嘴,又漱了口后。喜公公為其順著背,實在沒忍住想開口勸勸,把太醫(yī)請來。
不然他是真擔(dān)心,老皇帝被這么一氣,直接駕崩。
他可還沒安排好自己的后路呢,這時候老皇帝若是駕崩,他十有八九保不住腦袋。
老皇帝豈不知喜公公的意思,但那些太醫(yī)太無用,還是老七送上來的丹藥見效快。
他擺了擺手,示意喜公公莫要勸。
又道:“再去取顆丹藥來。”
喜公公一聽,當(dāng)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再吃,今日就吃了五顆了。
不會給陛下吃死吧?
喜公公心里直打突突,但也不敢違抗老皇帝的命令,今日剛聽說越國使臣遇刺時,御書房伺候的宮女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被老皇帝遷怒,杖殺了兩人,他可不敢在陛下氣頭上觸怒圣顏。
顫顫巍巍轉(zhuǎn)身又取了枚丹藥奉上。
“咳咳......”
吃下丹藥,老皇帝又一陣劇烈咳嗽。
喜公公嚇得差點沒暈死過去。
以往服下丹藥,可沒這現(xiàn)象。
見老皇帝咳嗽完,閉上了眼睛,喜公公幾次都沒忍住想去探探老皇帝的鼻息。
在第十次心里交戰(zhàn)下,就聽老皇帝幽幽開了口:“七皇子呢?”
沒死,沒死,太好了!
喜公公松了口氣,緊忙回話:“回陛下,七皇子一直在偏殿等陛下您的傳喚。”
“嗯,讓他過來吧?!?/p>
“諾!”
不大會兒,七皇子慕容奕進了御書房。
“父皇!兒臣冤??!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p>
進來慕容奕就給老皇帝跪下,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臉上淚痕交織。
見狀,老皇帝直接黑了臉。
他還沒出聲斥責(zé)此次接待越國使臣辦事不利呢,這老七倒是自己先喊了冤。
有那么一剎那,他看著地下跪著的慕容奕,眼底劃過一抹失望。
到底是贗品,不似淮兒那般沉穩(wěn)。
他的淮兒,從來只會笑不會哭。
“你說說,此次刺殺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皇帝沉聲問。
“父皇,此事一定是老九安排的,兒臣的人在現(xiàn)場撿到了他府內(nèi)令牌?!?/p>
說著,慕容奕捧著令牌,雙手舉過頭頂遞上。
“去,取來?!?/p>
老皇帝示意喜公公把證物令牌取來。
待拿到手后,他只掃了一眼,便勃然大怒。
“老九,簡直膽大!”
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拍桌子。
這又把喜公公嚇得夠嗆。
“陛下息怒,龍體要緊......”
喜公公一邊給老皇帝順著背,一邊勸,順嘴就禿嚕一句:“陛下,只是一個令牌,不一定就是九殿下所為,您可千萬要保重龍體呀。”
這話一出,喜公公立馬察覺慕容奕向著他瞪過來。
即便不看過去,他也能感覺,那道視線陰冷刺骨。
驚得他再也不敢多言。
一剎那,他明白了慕容奕的用意。
這是想借此機會除掉九殿下呀。
皇權(quán)奪位,兄弟相殘,血流成河!
喜公公后背出了一層層冷汗。
他一定要謹(jǐn)記,再也不能幫任何一位皇子說話了,幫了一個,就會被另一個記恨上!
他這條老命,死一百次都不夠的。
“老九破壞兩國邦交,又害得越國二皇子性命,對方要求咱們?nèi)諆?nèi)交出幕后兇手,兒臣懇請父皇允兒臣帶兵圍住九皇子府,緝拿老九,押入宗人府審問!”
慕容奕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宗人府他安插了人,只要老九進了宗人府,一定不會讓他再出來。
慕容奕心中盤算著。
可等了半晌,也不見老皇帝下令。
慕容奕又繼續(xù)勸道:“父皇,現(xiàn)今咱們正在和北疆打仗,若是越國因此事,也同時對咱們宣戰(zhàn),到時候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還請父皇以大局為重,盡快定奪?!?/p>
老皇帝頭疼欲裂,更是心力交瘁。
“老七,此事你不必插手了,一切朕自有定奪,下去吧?!?/p>
慕容奕聞言震驚的抬起頭,難道父皇不打算處置老九?
他不甘心地張口:“父皇?老九那里......”
“此事休要再提了,刺殺一事,不可能是老九所為,更不可以是他所為,令牌一事,你要守口如瓶,不可傳出去,你可明白?”
老皇帝語氣異常冷厲,細(xì)聽還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越國二皇子被殺,此事非同小可。
這兇手絕不可以是宸啟國的人,更不可以是皇室中人!
否則,他們依舊會和越國結(jié)怨。
為今之計,只能把罪名安在北疆細(xì)作身上了。
這樣,一來他們宸啟國只需承擔(dān)守護不周的責(zé)任便可,給點補償也就是了。
二來也能讓越國和北疆結(jié)怨。
如此,宸啟國才會受益最大。
可慕容奕不明白老皇帝的心思啊。
他甚至在覺得老皇帝一定是動搖了扶持他登位的念頭。
加之他本就因著丹藥和春香樓一事心虛,就更加心中惴惴不安。
不行,他要去找母妃商議一下此事,務(wù)必要把老九釘死才成。
這樣想著。
慕容奕裝作恭敬地跪安。
“那父皇您保重龍體,兒臣告退了?!?/p>
說罷,慕容奕從地上爬起,出了御書房的門,就急匆匆往淑妃的琉華宮而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老皇帝立即下令。
傳召了裴驚蟄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廖昌,以及幾位大臣來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