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
皇宮。
慕容澈從淑妃的琉華宮商議了半晌才出來。
他臉上神色較之前并沒有好多少。
母妃的意思是,讓他盡快和秦家大小姐完婚,然后再迎娶忠勇將軍府的孔欣欣為側(cè)妃。
有了秦家做后盾,朝中多一半文臣都會支持他,再加上孔家手中的十萬兵馬,老九就是再折騰,也掀不起大風浪。
可他擔心的不只是老九,他更擔心被父皇發(fā)現(xiàn)丹藥有問題這事。
也擔心春香樓的事。
甚至他懷疑春香樓那幾名北疆人,是老九給他挖的一個坑。
此事要是現(xiàn)在鬧出來,他還覺得痛快點,偏偏事情發(fā)生兩日了,竟是詭異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讓他更加惶恐不安。
越是平靜,他覺得后期的風暴會更加駭人。
誰能理解那種時刻揪著心,不得安寢的滋味?
如果裴驚蟄當真能真心扶持他,他倒是能解決不少麻煩。
正愁眉不展的想著。
突然他看到前面一道身影在月光中走來。
那是裴驚蟄?
“他這個時辰怎么在宮內(nèi)?”慕容奕心中一驚,嘟喃出聲。
又看了看對方出來的方向,似乎是御書房的方向。
難道?
父皇剛剛找他去議事了?
這敏感時期,能議什么?
無非就是今日城門口刺殺一案,還有春香樓的,這兩項都跟他脫不開干系。
這般想著,慕容奕眉頭越皺越緊。
不行,他得去探探。
“裴大人,真是巧哈!”
慕容奕努力擠出個笑臉,朝著遠處走來的人迎了過去。
裴驚蟄聽到召喚,腳步未停,眸光卻是暗了瞬。
“七殿下?可是有事?”
“額……”
慕容奕斟酌著說話,裴驚蟄這人心思縝密,他想怎么才能滴水不漏地套出話來。
“裴大人這是剛剛從御書房出來?”
慕容奕找了個不甚敏感的話題開頭。
他以為裴驚蟄還會像以往一般敷衍應付幾句,便很不給面子地離開。
沒想到,讓他意外的是,裴驚蟄今日甚是好說話。
就聽這個平日里眼高于頂?shù)拇罄硭虑溧皣@出聲:“欸!可不是嗎,今日城門刺殺一事,讓陛下憂心不已。”
“不過好在,已經(jīng)查明此事乃是北疆人故意設的離間計?!?/p>
“他們刺殺越國使臣和皇子,就是為了阻止我國與越國的盟約,當真是用心險惡。”
“如今真相大白,相信咱們和越國的關系不會受到影響了,或許還能更進一步?!?/p>
聞言,慕容奕驀地攥緊了雙拳。
明明父皇是知道刺殺現(xiàn)場那枚九皇子府令牌的事。
他連查證都不查證,就把這事安在了北疆人頭上。
他的好父皇,果真選擇了包庇老九!
慕容奕心中極為不好受。
這時又聽裴驚蟄道:“要說此事能這么快結(jié)案,還多虧了九殿下,是他先一步抓到了兩名刺客,剛剛還受到了陛下夸獎?!?/p>
“七殿下,你可得努力了,今日之事你辦事不力,反而讓九殿下立了功,恐怕......”
之后的話,裴驚蟄便不再說了。
有些話,說一半留一半,才更顯真實。
“行了。下官還有事,這里就先跟七殿下告辭了?!?/p>
裴驚蟄心里冷笑,瞄了眼慕容奕鐵青的臉色,暗笑著離開。
獨留慕容奕站在原地,差點咬碎了牙齒。
他沒有懷疑裴驚蟄的話,裴驚蟄是父皇身邊的近臣,說出來的話很多都會帶有父皇的意思。
難道?
父皇真的是在他和老九之間搖擺?看誰登上那個位置更合適?
不然,老九為何這個時候回來了?
裴驚蟄最后一句,又怎么解釋?
慕容奕心慌的一批,本來是打算出宮的,這下,又沖回了琉華宮,去找淑妃了......
慕容奕離開后,燕北宸從拐角處嚼著笑走了出來。
他看了眼裴驚蟄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宮門口。
裴驚蟄剛上馬車坐定。
車簾便被掀開,燕北宸鉆了進來。
“九皇子抓到刺客,是不是你幫忙的?”
燕北宸雖然是問話,但神色卻是篤定得很。
他才不相信單獨以九皇子能這么快抓到刺客。
那小子多年未回京,怕是京城道路都認不全了。
要說現(xiàn)在整個宸啟國朝堂中,哪位大臣能隨手抓來北疆人,也就只有裴驚蟄了,這家伙近一個多月都在清繳北疆細作。
對窩藏在京城中的北疆人最是了解。
裴驚蟄也沒否認,他點頭:“嗯,從地牢里隨便提了兩個北疆細作毒啞,扔到九皇子府,那小子急于立功,又害怕別人發(fā)現(xiàn)北疆人出現(xiàn)在他府邸,自然不會多問,就直接以刺客的身份,交上去了。”
燕北宸驚訝:“合著他交上去的是假刺客?那陛下沒察覺?我聽廖昌說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九皇子府的令牌,陛下當真相信此事是北疆人所為?”
“察覺又怎樣,不相信又怎樣?九皇子刺殺越國皇子,跟陛下刺殺越國皇子有什么區(qū)別?他巴不得把這事安在北疆人身上,自然也就順勢而為了?!迸狍@蟄不以為意,聲音很平淡。
裴驚蟄沒有說,其實令牌也是他做的手腳。
此舉,不是為了用來定九皇子的罪,因為他知道,哪怕刺殺之事真的是九皇子所為,為了大局著想,老皇帝也會把九皇子從中摘出來。
他要的就是勾起七皇子的危機感和不平衡感,激化二人的矛盾和仇視。
“老小子,你這招挑撥離間,用的倒是挺順?。 ?/p>
燕北宸指的是剛剛裴驚蟄對慕容奕說的那些話。
“依照淑妃和慕容奕的性子,怕是今夜就恨不得去暗殺九皇子慕容彥?!?/p>
聞言,裴驚蟄板著一張臉,挑了挑眉:“那不正好?鷸蚌不爭,漁翁怎么得利?”
他要的就是七皇子和九皇子內(nèi)訌起來。
雖然沒有他出手,那二人也是會斗得你死我活,但他嫌太慢了,豈能不添把火?!
聽到這一句,燕北宸突然沉下臉,正了神色。
他盯著裴驚蟄看,聲音帶著點晦澀道:“你真的想好了?當真要摻和到其中嗎?這事一旦失敗,可是牽連九族的重罪,就算你在暗處,也難保不被查出來?!?/p>
燕北宸沒說的太明白,但裴驚蟄聽懂了。
對方是問他,當真要參與到昭慶謀反之事嗎。
裴驚蟄沒有任何遲疑,再次點了頭,又道:“就算我不參與其中,難道其他皇子上位,我就能落得好下場嗎?別忘了,這幾年我在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上,幾乎得罪了京城多半個世家。這些世家利益牽扯,哪個沒跟上面皇子有明里暗里的關系呢。”
“那還不如奮力一搏,昭慶雖是女子,但她身上也有皇家血脈,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如此,不挺好的嗎?!弊钪饕氖牵褢c的孩子,有一半宋家的血脈,這才是重要的。
燕北宸聽著好兄弟說的平靜,一切好似都在為自己打算,其實,若是沒有穗穗,這家伙不可能選擇這條路。
欸!
情令智昏??!
罷了!
左右好兄弟自己不惜命,他還說什么?
再一個,九族?
估計這家伙,巴不得把自己九族掛在刀刃上!
......
話說,崔玉雙追著方凜去了城外寺廟后。
一直在尋找機會“勾引”方凜。
奈何那家伙太過一板一眼,生活作息比廟里的和尚還規(guī)律。
進了寺廟后,不是在佛堂祈福,就是在寮房悶著不出來。
方凜家里談不上清貧,卻也并沒富裕到哪去。
進了寺廟只能跟其他男香客同住一個大院落。
這讓崔玉雙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這一日,終于讓她看到了一次機會......
“小姐?您當真要這么做?”貼身丫鬟不放心,眉毛擰在了一起。
“嗯,既然來了,就要奮力一搏!”
崔玉雙咬牙。
這是方凜在寺廟待的最后一晚了,她一定要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