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國,我們后天出發(fā),你訂好回京的車票?!?/p>
“好,我這就去辦,那我先走了?!崩钕驀缑纱笊猓⒖厅c頭應(yīng)下,他轉(zhuǎn)頭看向還僵在原地的寧靜柔,語氣輕快地催促道:“靜柔,我們走吧?!?/p>
寧靜柔哪里肯走,她今天受的屈辱還沒找回來,就這么灰溜溜地離開,豈不是認(rèn)輸了?
她抬起頭,眼眶微微泛紅,楚楚可憐地望著謝承淵,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我現(xiàn)在不想回招待所,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一個人害怕。向國哥你還有事要辦,我先留在這兒,等你辦完事再來接我,好不好?”
說完,她又轉(zhuǎn)向沈姝璃,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承淵哥哥,就讓我在這兒陪陪沈同志吧,我們女同志之間也好說說話。”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示了弱,又將自己擺在了“陪伴者”的體貼位置上,仿佛她留下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和沈姝璃化解干戈。
謝承淵的眉心擰得更緊,心底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
讓她留下?那不是引狼入室,給阿璃添堵嗎?
他想也不想便拒絕了,語氣疏離卻不容置喙:“你在這里不方便,不如先去我那邊,有幾個你認(rèn)識的人,正好可以陪你在海城逛逛?!?/p>
這是赤裸裸的驅(qū)趕。
寧靜柔心頭恨意翻騰,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
他為什么要趕自己走?為什么要這樣護(hù)著沈姝璃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狐貍精!
可她深知謝承淵一旦做了決定,就很難更改,眼珠一轉(zhuǎn),便將突破口對準(zhǔn)了沈姝璃。
“承淵哥哥,你是不是擔(dān)心沈同志會欺負(fù)我呀?”她說著,還故作大度地笑了笑,拔高聲音,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我倆之間有點小誤會,但沈同志心胸寬廣,肯定不會跟我計較的,更不會傷害我的。沈同志,我說得對嗎?”
好一招以退為進(jìn)!
這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直接把問題拋給了沈姝璃。
若是沈姝璃點頭,那就必須捏著鼻子容下她。
若拒絕,那便坐實了她小氣、容不下人,當(dāng)著謝承淵的面欺負(fù)他青梅竹馬的“妹妹”了。
沈姝璃眼底劃過一絲冷嘲,這心機,這腦子,這段位,確實不是蘇婉婉那種蠢貨能比的。
可惜,她沈姝璃最不怕的就是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
眼看謝承淵臉色一沉,薄唇微啟就要發(fā)作,沈姝璃卻伸手,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隨后,她才將目光懶洋洋地投向?qū)庫o柔,迎上她那看似柔善實則挑釁的目光,紅唇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慢條斯理地開口。
“寧同志可能不了解我?!?/p>
“我這人呢,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p>
“可若有人不長眼,非要犯賤犯到我面前,那我必定會讓那人后悔招惹我?!?/p>
她睨著寧靜柔僵硬的臉,哂笑道:“不過,既然寧同志這么死皮賴臉想留下,那就留下吧。免得你一個人在外面,到處敗壞我的名聲,說我欺負(fù)來客?!?/p>
“你!”
寧靜柔被她這番夾槍帶棒的話狠狠噎住,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罵誰犯賤呢!
罵誰死皮賴臉呢!
我堂堂寧家大小姐,肯屈尊降貴留在你這破地方,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對方還居然給臉不要臉!
然而,這些翻江倒海的怒罵,她只能死死地壓在心底,一個字都吼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一旦撕破臉,謝承淵會毫不猶豫地將她丟出去。
可這些話她不能說,不然在承淵哥哥面前就要敗壞名聲了。
她臉上努力綻放出燦爛笑容:“沈同志放心,我寧家也是京市好歹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家族,怎么會做那么上不得臺面的事?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交朋友的?!?/p>
沈姝璃似笑非笑道:“你自己信了就行?!倍筠D(zhuǎn)頭看向眼謝承淵:“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們?!?/p>
謝承淵點頭道:“行,那你們聊?!?/p>
等人一走。
寧靜柔臉上那副精心維持的甜美笑容便寸寸皸裂,直至蕩然無存,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敵意。
“沈同志,我還是第一次來沈公館,你能不能帶我到處逛逛?”寧靜柔語調(diào)輕飏,聽著像是在撒嬌,眼底卻淬著寒光,仿佛一頭即將撲向獵物的母狼。
沈姝璃眉梢輕挑,這就按捺不住,要開始找茬了?
還挺迫不及待。
她心底覺得好笑,倒也想看看這位京市來的大小姐,究竟準(zhǔn)備了什么新奇的戲碼。
“行啊。”
她領(lǐng)著寧靜柔在沈公館里參觀,卻一言不發(fā),兩人之間除了腳步聲,再無半點交流,氣氛安靜得詭異。
寧靜柔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每個房間。
這沈公館的骨架倒是大,可內(nèi)里的陳設(shè)卻讓她心底的優(yōu)越感瘋狂滋長。
偌大的臥室里,除了一張光禿禿的木板床和一個樣式老舊的衣柜,再無他物,與房間原本精致的雕花墻壁和西洋地板格格不入,顯得寒酸又掉價。
她越看,嘴角的譏諷弧度就越發(fā)明顯。
“嘖嘖嘖,”寧靜柔終于忍不住開了口,聲音里滿是夸張的惋惜,“我說沈同志,你們沈家好歹也是海城曾經(jīng)的名門望族,這品味怎么……這么一言難盡?”
她伸出纖纖玉指,嫌惡地虛點著那張木床,“這床板,這衣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個鄉(xiāng)下收來的破爛貨。你們家布置房子,眼光也太差了些吧。”
沈姝璃聞言,非但不惱,反而發(fā)出一聲輕嗤。
她就知道,這女人的腦子里除了攀比和貶低,裝不下別的東西。
只是,她會在意犬吠嗎?
她悠悠靠著門框,雙臂環(huán)抱胸前,懶洋洋地聳了聳肩,吐出的話卻格外氣人。
“寧同志,你恐怕不知道吧?這滿屋子的家具,從床鋪到柜子,可都是你的承淵哥哥,親自跑遍了海城,一件件挑選,又親手布置的呢~”
那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三分戲謔,七分看好戲的促狹。
言外之意,再直白不過。
你費盡心思想要踩我一腳的槽點,結(jié)果每一腳,都結(jié)結(jié)實實的、精準(zhǔn)無比的,踩在了你心尖尖上的那個人的臉上。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