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p>
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楊明的小媳婦方麗華。
自從跟上了楊明,她就當上了知青的女組長,專門負責管理女知青的勞作。
平時和楊紅軍一起協(xié)助楊明管理整個知青隊。
走上前看了一眼。
一把掀開吳倩的被子,皺著眉說道。
“不就是進不了城嘛?!?/p>
“在這里的大家都是一樣,有什么可哭的?!?/p>
“趕緊起來,準備上工干活?!?/p>
“嗚嗚嗚……”
吳倩越發(fā)的委屈。
覺得這些人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兒。
可是方麗華的話又不能不聽,只得坐起身哭著說道。
“我、我還沒有吃飯呢?!?/p>
“那是你的問題?!?/p>
同是女人,方麗華可不慣著吳倩。
“要么自已找個窩窩頭一邊吃一邊干活兒,要么直接餓著?!?/p>
“反正一頓不吃也餓不死?!?/p>
看著吳倩還在哭沒有下炕的跡象,頓了一下說道。
“別忘了。”
“你現(xiàn)在不是銷售員,不上工掙工分可沒糧食?!?/p>
“你自已想吧?!?/p>
說完,招呼其他人離去。
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吳倩眼淚流的更兇。
心中更是百般滋味。
她從過來這里當知青。
就受到李振華、江夕瑤的照顧。
除了上山打柈子沒有辦法幫她,其他無論是吃喝住,還是生活上都對她照顧有加。
她以為。
那種情誼可以維持一輩子。
至少在下鄉(xiāng)期間不會有什么改變。
可現(xiàn)實告訴她。
不會的。
“我真的很過分么?”
想著知青點兒其他人的議論,吳倩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明明進城對他來講不算什么事兒。”
“為什么會這樣?”
心中不解、疑惑。
特別是第一次體會到下鄉(xiāng)當知青的人情冷暖。
吳倩只覺得心神疲憊,傷心欲絕。
哪有心思去干活?
當下翻了翻被子,蒙著頭大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直到晚上人女知青們下工回來。
一個好事兒的女知青掀開她的被子看了一下。
這才發(fā)現(xiàn)她睡了過去,并且發(fā)了高燒。
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的。
通知方麗華之后。
幾個人不太情愿的,一起把她送到了村醫(yī)那里。
沒有辦法。
陰陽怪氣可以,相互嘲諷也行。
但是你不能不當人。
“燒的這么厲害,吃藥效果不是很好?!?/p>
村醫(yī)喬小燕檢查了一番,皺起了眉頭。
“先打一針退燒?!?/p>
“你們把人送到公社醫(yī)院吧?!?/p>
“啊?”
方麗華有些意外。
“這么嚴重?”
“三十九度六,再燒下去人都燒傻了?!?/p>
喬小燕看了方麗華一眼。
語氣有些不太好。
“另外人生病后需要適當?shù)男菹?,不能干重活的?!?/p>
她跟吳倩在一起住過一段時間。
雖然關系不怎么好,卻也有幾分熟悉。
再加上醫(yī)生的身份,這才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醫(yī)生同志你誤會了?!?/p>
面對村子里唯一的醫(yī)生,方麗華可不敢鬧脾氣。
“她可沒有干重活?!?/p>
說著把吳倩的經歷簡單的說了一下。
喬小燕聽完。
這才知道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誤會你了?!?/p>
“沒事,沒事?!?/p>
聊了兩句后。
喬小燕給吳倩屁股上打了一針退燒針。
“你們帶她去公社醫(yī)院吧?!?/p>
“記得路上不能著涼,不能吹風啊?!?/p>
“好好好?!?/p>
待方麗華帶著吳倩離去。
喬小燕嘆了一口氣。
“看著挺精明的一個人,怎么凈辦些傻事?!?/p>
話音剛落。
小診所里又進來一個人。
下意識的問道。
“這位同志你怎么了?”
“醫(yī)生。”
于琳琳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來,一屁股坐在診所里的凳子上。
有氣無力的問道。
“我好像是病了?!?/p>
“渾身酸軟,感覺骨頭縫里都是燒的。”
“你幫我看看吧?!?/p>
“來,我看看?!?/p>
一番檢查后。
喬小燕意外的看了看于琳琳。
“高燒,三十九度五。”
“根據(jù)檢查,你氣管、嗓子都有炎癥?!?/p>
“另外根據(jù)你的脈象來看,氣血紊亂,心神不安,身乏體困,寒氣入肺?!?/p>
“建議打一針退燒針,然后去公社醫(yī)院接受治療?!?/p>
“正好剛剛也有個高燒的,你們可以一起過去,也好有個照應。”
“去公社?”
于琳琳一臉苦笑。
自從來到這里,她才知道勞改到底有多么受罪。
干活第一天,還不覺得什么。
可是從第二天開始。
腰酸背痛不說,連手腳開始磨出水泡。
干活的時候但凡擠破水泡,疼的那叫一個酸爽。
第三天已經有種直不起腰,抬不起胳膊的感覺。
第四天,她有種想要求死的想法。
最關鍵的是。
入駐農場幾天后。
她終于知道,原來他們住的地方死過人。
并且死后還都變成了臟東西。
一天天干活本來就累,又要天天提心吊膽,擔驚受怕。
她幾乎要崩潰。
可是因為江夕瑤的緣故,似乎沒有人把她當回事。
別的勞改犯或多或少能獲得一些幫助。
只有她人人嫌棄。
連同為勞改犯的其他人都故意為難她,嚴格按照勞改犯的規(guī)矩來。
想要糧食吃飽飯?
可以。
努力上工就可以。
絕不給你提前發(fā),也沒有別人的三天預支口糧。
更沒有人愿意與她搭伙。
以至于連燒火的柴火她都要自已想辦法。
她以前正兒八經的城里人。
根本沒有干過活。
說句不好聽的,自從來到這里,她就沒有吃飽過,一直餓著肚子。
多少次她都想放棄。
死了算了。
可是始終沒有尋死的勇氣。
如今病了。
也可以休息。
只不過休息的時候沒有工分,就沒有糧食。
這種情況下。
你讓我去公社去治???
怕是去公社治病兩天,回頭就得餓死在那里。
“算了?!?/p>
“你幫我打一針,再給我開點藥吧。”
“公社我就不去了?!?/p>
“那怎么行。”
喬小燕睜大了眼睛。
“你這個情況不去公社怕是好不了?!?/p>
“到時候拖肺炎,怕是要命?!?/p>
“這可不是省錢的事情?!?/p>
“死了才好。”
這段時間,于琳琳的眼淚早就哭盡。
此時只剩下無盡的心酸和后悔。
“死了就解脫了呢?!?/p>
“死?解脫?”
喬小燕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村衛(wèi)生所的地點在大隊隔壁。
聽到于琳琳的聲音,張建軍進來看了一眼于琳琳。
冷聲笑了一下。
“勞改還沒有完,罪孽沒有贖完?!?/p>
“怎么可能會讓你死?”
說完,轉頭看向喬小燕。
“你先給她打一針?!?/p>
“我一會兒安排人給她送到公社醫(yī)院治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