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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眼皮跳,災(zāi)禍到

分兵!右路沿沙脊繞,左路抄沙溝底!”

千夫長大吼著下達了指令。

剛才那波沖鋒折了十幾個弟兄,馬腿斷的、人摔懵的,在沙坑里滾作一團。

他這才后知后覺,羌人是故意把他們往沙窩里引。

“別以為熟悉地形就能翻天!”

千夫長握緊彎刀,“剩下的跟我走中路,壓上去!讓他們知道誰是爺爺!”

數(shù)支百人隊瞬間分向三個方向,朝前方的駝騎兵追了過去。

“繼續(xù)吹號!讓柳樹灘的快點!”

嗚嗚的聲浪裹著風往東南飄,比剛才更急,像在催命。

千夫長算著時辰,柳樹灘的人離這兒不過十里,再拖片刻,兩邊一夾,羌人就是甕里的鱉。

夜色里,追擊的騎兵都沒了火把。

千夫長瞇著眼往前瞅,沙溝深處隱約有駝影在動,像串被風吹動的枯草。

羌人還在跑,只是速度慢了。

“狼追兔子,從沒失手的道理!”他冷笑一聲。

羌人的駱駝雖大,跑起來卻不如馬快,只要咬住了,遲早能追上。

巴罕在駝背上回頭,見身后的韃子兵分成數(shù)股,像條分叉的鞭子抽過來。

“跑起來——!”他大喊一聲。

駝隊立刻加速,蹄聲踏上了沙梁,沿著最直的沙脊線跑。

頓時把身后的騎兵甩開了數(shù)百步的距離。

韃子兵的喊聲炸開,馬隊也沖上了沙梁,猛地提速。

“再追三里地!”千夫長吼著,沖在最前頭,“準能咬?。 ?/p>

可就在韃子以為要追上時,巴罕突然喊了聲“走”。

駝隊像解開了韁繩的野馬,四蹄翻飛,瞬間又拉開距離。

駱駝的耐力在這時顯了出來。

它們能在沙地里連跑五個時辰不歇,此刻呼吸雖粗,步子卻穩(wěn)。

“嗚嗚嗚——”

前方響起牛角號聲。

千夫長頓時大喜:“柳樹灘的人來了!兄弟們,給我殺啊——”

韃子兵頓時爆發(fā)出吶喊,原本疲軟的馬隊像被注入了力氣,蹄聲重新密集起來。

最前頭的騎兵已經(jīng)能看清駝隊的背影,連駱駝邊跑邊拉屎都看得真切。

西南方向,煙塵滾滾,馬蹄聲像悶雷似的壓過來。

“左拐!再進沙溝!”巴罕大聲喊道。

他帶著身后的駝隊斜斜沖下。

駝蹄踏在溝底的軟沙上,發(fā)出密集的沙沙聲。

駱駝的寬蹄本就擅長在軟沙上借力,和在平地上跑沒什么分別。

“不要下去!”千夫長大喝,“就在上面追!”

他知道對方的意圖,如果跟著下去,馬隊只會陷進軟沙,根本追不上。

“看他們能跑哪兒去!”

馬蹄隆隆。

柳樹灘的追兵也沖過來了。

雙方合并一處,很快又分開。

數(shù)道馬隊如黑暗中的長蛇,沿著幾條沙脊,朝駝騎兵奔逃的方向圍獵過去。

……

丑時剛過。

黑騎終于抵達了雁湖附近。

月牙斜掛在雁湖上空,把淡銀的光灑在湖面。

蘆葦蕩里的水鳥縮著脖子,偶爾有翅膀拍打水面的輕響,旋即被更沉的寂靜吞沒。

所有人都沉默著。

月光落在他們臉上,能看見眉毛上的白霜。

林川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弟兄們,緊不緊張?”

“不緊張!”眾人低聲回應(yīng)。

林川“嗤”地笑了,抬手抽出腰間的長刀。

“放屁!”他把刀往馬鞍上一拍,“老子他娘的緊張死了!”

隊伍里泛起一陣細微的騷動,有人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

林川看著他們,忽然收了笑,刀尖指向遠處:“老子緊張的是,阿都沁那家伙要是不在這兒,咱們帶的風神炮和鐵雷,不就全喂了雁湖的魚?”

這下終于有人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

笑聲散開,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下來。

“但咱不白忙活。”林川的聲音陡然沉下來,刀身被他豎在眼前,“今天不管阿都沁在不在,咱們鐵林谷的騎兵,都將創(chuàng)造歷史。咱們會讓這雁湖記住,鐵林谷馬蹄踏過的地方,就沒有拆不散的營帳,沒有拔不掉的旗!”

他猛地把刀往空中一舉,刀光劃破夜色:“今天,你們每個人的名字,都要刻在這沙地上!跟老子一起——”

“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所有人低聲呼喝道。

“炮車!左三右三?!?/p>

夜色中,林川下達了任務(wù)指令。

六臺風雷炮車動了。

鐵輪碾過沙礫,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

改進過的風雷炮車,換了鐵輪,不容易散架。

每輛炮車由四匹挽馬拖拽,成排的炮管向兩側(cè)延伸。

這是專為沖陣設(shè)計的風雷炮車,今日要在這里,驗證它的威力。

“一隊跟左炮,二隊跟右炮?!绷执ㄓ址愿赖?。

兩支五十騎應(yīng)聲而動,跟著炮車的影子離開。

剩下的兩百騎仍立在林川身后,坐騎的蹄子偶爾刨一下泥地,帶出些微的動靜。

林川側(cè)耳聽著炮車遠去的聲響,直到那“咯吱”聲消失,才緩緩轉(zhuǎn)過身。

風從遠處湖面吹來,帶著水汽和寒意,卻吹不散隊伍里蒸騰的殺氣。

再過一會兒,炮車到位,這里的寂靜會被火藥炸開,被馬蹄踏碎,被黑騎的吶喊掀翻。

兩百雙眼睛盯著同一個方向,像蓄勢待發(fā)的狼。

只等一聲令下,便要撲向那片黑暗。

……

雁湖大營,王帳里。

氈毯上的油漬在月光下泛著暗黃。

阿都沁猛地坐起,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夢里又是那支黑箭,帶著風聲釘進他的后心,疼得他喘不過氣。

“殿下!”身旁的婦人手忙腳亂地摸過布巾,給他擦了擦汗。

阿都沁沒應(yīng)聲,撐著膝蓋起身。

動作太急,牽動了舊傷,喉間悶哼一聲。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虎口處還有握刀磨出的厚繭,

這些年刀光箭雨里滾過來,斷過肋骨,挨過刀,中過箭,還有皮鞭,皮肉上的疼早成了家常便飯。可今晚不一樣,心里像揣著團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發(fā)緊。

“又跳了……”

他抬手按著眼皮,右眼皮突突地跳。

漢人的老話突然冒出來:眼皮跳,災(zāi)禍到。

他嗤了聲,卻沒敢把那只手挪開。

“殿下?”婦人怯生生地叫他。

“穿甲?!卑⒍记叩吐暤?。

這時候穿甲?

婦人愣了愣,見他臉色發(fā)青,沒敢多勸。

只從帳角拖過那副鐵甲。

甲片一片片扣上,咔嗒咔嗒的聲響在帳里蕩開。

阿都沁望著帳外的黑暗。

湖面的風卷著水汽灌進來,掀動了帳簾的邊角。

眼皮又跳了一下。

這次更兇,像要把眼珠子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