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趙武心頭七上八下。
上頭只說要攔著吳越軍護送的人,沒說對方護送的是太子??!
若真有太子在船上,自己貿然阻攔已是大罪。
可若對方是在誆騙自己,回頭上頭追問起來,又該如何交代?
他定了定神,強壓下心頭的慌亂,拱手道:“將、將軍息怒!末將并非有意阻攔,只是奉了上命查驗過往船只。既是太子殿下在此,屬下理當?shù)谴埌?,也好向太子殿下說明緣由,免得誤了大事!”
他心里算盤打得明白——
若真有太子,便借“請安”來撇清責任;
可若沒有太子……
林川聞言,笑了起來:“想見太子?可以?!?/p>
趙武心中一喜,剛要往前走,就聽林川話鋒一轉:“但你的身子,得留下?!?/p>
“留下身子?”趙武一愣,“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
話還沒說完,就覺脖頸一涼。
林川不知何時已拔出腰間長刀,刀刃穩(wěn)穩(wěn)架在了趙武的脖子上。
“我的意思是,你想見太子,我?guī)隳X袋去見就好了!身子,就留在這里……”
趙武的瞳孔瞬間放大,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的鋒利,也能看到林川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眼前這位將軍,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他只要稍微動一下,自己的腦袋就會落地!
“將、將軍?。?!切莫動手!”
趙武雙腿一軟,“末將有眼不識泰山!”
“想見太子?你有幾個腦袋???!”
林川湊近他的臉,冷聲道,“殿下這次秘密出行,連禁軍都不知道行蹤,你一個千戶,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想著登船見殿下?若不是殿下仁慈,不喜歡見血光,老子現(xiàn)在就砍了你的腦袋,扔去喂長江里的魚!到時候,誰又敢說個不字?”
他低聲說著,刀刃在趙武的脖頸上,緩緩用力。
血順著刀刃流出。
林川的眼神陡然狠厲:“別說是你們滁州衛(wèi)的指揮使,就算是二皇子親自來了,也救不了你!”
“二、二皇子?!”
聽到這三個字,趙武心里最后一點懷疑瞬間被碾碎。
對方連二皇子都半點不懼,若不是太子親信,誰敢有這個膽子?
他只覺得褲襠一熱,整個人癱軟在地:“饒命!將軍饒命!是末將瞎了狗眼,誤攔了貴人!求將軍高抬貴手,饒末將一條狗命?。 ?/p>
周圍的手下見千戶這般模樣,哪還敢拿刀對峙。
“還愣著干什么?”
林川目光如刀,掃過滁州衛(wèi)眾人。
僵在原地的士兵們,被這眼神一懾,嚇得大氣不敢出。
“把你們千戶綁了!用他的腰帶纏緊,留在碼頭候著。敢松半分,就先砍了你們的手!”
林川頓了頓,喝道,“剩下的人,全都站成一排!眼望江面,目送樓船離開!若有誰敢低頭、敢竊竊私語,或是露出半分不敬……今日這長江,就給你們當墳地!”
滁州衛(wèi)的士兵們哪里還敢遲疑,七手八腳地撲向癱在地上的趙武。
有人扯下他的腰帶,有人按住他的胳膊,把他綁了起來。
剩下的人則飛快地排成兩列,腦袋繃得筆直,眼神死死盯著江面。
不多時,樓船緩緩駛離碼頭。
船槳劃開江水,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
林川站在船尾,目光冰冷如霜,盯著岸上那排筆直的身影。
直到滁州衛(wèi)的士兵們變成模糊的小黑點,他才緩緩收回目光,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肩膀。
身后,胡大勇等人早已憋得滿臉通紅,見林川轉過身,終于“噗嗤”笑出了聲。
胡大勇湊上前,豎起大拇指,一臉諂媚:“大人方才那氣勢,真是太威風了!嚇得那幫兔崽子連大氣都不敢喘,屬下佩服得要死!”
林川瞪了他一眼:“那你咋不去死?”
“哎!屬下可不能死!”
胡大勇立刻擺手,眼睛瞪得溜圓,“屬下要是死了,哪兒還能見到大人這般英俊瀟灑、風流踢襠的風采?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個了!”
“什么風流踢襠?”
林川眉頭一皺,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
“那叫風流倜儻!誰教你這亂七八糟的詞?”
胡大勇捂著腦袋,委屈道:“是南先生教的,夸我娶了四個老婆,風流踢襠……”
眾人哄然大笑。
胡大勇愣了愣:“我操!南宮玨——?。。。 ?/p>
……
巨大的樓船沿江而下。
江風裹挾著水汽迎面撲來,掠過臉頰時有幾分刺骨。
林川站在船頭,望著浩瀚的天地。
遼闊的江面鋪展在眼前,浩浩蕩蕩向東奔涌,望不到盡頭。
江風掠過水面,成了這天地間最壯闊的背景音。
林川心中忽然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慨。
他見過了母親河,而此刻,又站在了長江之上。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那曾經只存在于文字里的意象,此刻全都化作眼前的實景。
江風又起,吹亂了他的頭發(fā),也吹散了方才在碼頭上的緊張與戾氣。
心中漸漸安定下來。
從青州到長江,從刀光劍影到江天一色,這個陌生的時代,似乎正以這樣壯闊的方式,接納著他這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他望著奔涌的江水,心中默默想著:
長江啊長江,你見過多少朝代更迭,聽過多少英雄故事?
如今,我林川來了,也想在你見證的歷史里,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林將軍,外頭風大,要不要回艙里歇會兒?”
身后傳來徐文彥的聲音。
林川回過神,搖了搖頭:“不用,外頭挺好。這長江的壯闊,在艙里可瞧不見?!?/p>
徐文彥走到他身旁,伸手攏了攏身上的棉袍,目光望向對岸,輕輕嘆了口氣。
江風掀起他鬢角的白發(fā)。
他沉默片刻,感慨道:“兩個月前離開京城時,老夫心中滿是忐忑。太子殿下處境艱難,前路茫茫,老夫甚至怕走不到長江,就折在半路上??扇缃窨粗鴮④娨蝗苏驹谶@里,望著這江水,老夫倒覺得心里踏實得很,仿佛有千軍萬馬在身后,能一往無前!林將軍,此番不論最終結果如何,老夫,都要謝過將軍出手相助?!?/p>
說罷,他微微躬身。
林川見狀,連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徐大人,您這就見外了!從青州到長江,咱們一路同行,早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這時候說謝,也太客套了。”
徐文彥一愣,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