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青鵲國,寧陵城的一家酒館內(nèi),傳來了推杯換盞的聲音。
陳彥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與面前的那個中年修士對撞,然后舉起來一飲而盡。
“哈哈哈,史老弟海量啊!”
那中年修士笑著說道。
“不行,還是比不過崔老哥你?!?/p>
陳彥回答。
他仍然化名為史明旭,活躍在這寧陵城中。
面前這姓崔的中年修士,是不久前,他在這寧陵城中遇到的散修,幾天前才剛剛逃到南疆。
“明天我就走了。”
這姓崔的中年修士說道:
“離這青鵲國遠點兒,然后形勢還不對的話,就坐渡船離開西北域……西域也好,東域也罷,總之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這世道……”
陳彥搖了搖頭,跟著一起感慨著。
憑借陳彥的社交手段,他很快就跟這姓崔的中年修士搞好了關(guān)系,然后一同在這酒館中喝酒。
對于身為萬化境修士的陳彥而言,酒精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可這姓崔的修仙者,則只是貫氣境。
幾杯酒下肚,姓崔的中年修士明顯變得有些暈乎乎。
從他的口中,陳彥也的確獲得了不少情報。
比如說,人們口中的李殺神,便是空山宗淵華山的李浩文。
聽著面前姓崔的中年修士,所講述李浩文的所作所為,令陳彥感到有些恍惚。
冷酷無情,甚至可以說是嗜殺,這便是陳彥對當(dāng)前李浩文的評價。
與他印象中的那個為人正派的青年,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說來也是,人都是會變的。
更何況李浩文近些年來,也遭遇了這么多變故。
陳彥突然想起來了他于天頂鏡中,所窺見的六萬多年以前,覆滅前的天頂山上。
那代表的不僅僅是過去,而更是未來某一時刻的李浩文。
未來,到底還會發(fā)生什么在他身上?
或者說,發(fā)生在自已身上?
步步為營,這是陳彥當(dāng)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然后便是——
“說起來啊,丁堂主平日里為人仗義,整個青鵲國的散修們,就沒有不敬他的……可是你說,他非得招惹空山宗干嘛呀,唉!”
那姓崔的中年修士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崔老哥,小心隔墻有耳。”
陳彥提醒道。
“怕毛線!”
姓崔的中年修士,抬手用力的拍了一巴掌酒館里的桌子。
頃刻間,面前的桌子上便浮現(xiàn)出來了一個清晰可見,完全凹陷下去的掌印。
畢竟是貫氣境修士,哪怕完全不動用真氣的情況下,僅憑肉身的蠻橫力量,也是相當(dāng)可怖的。
“老子明天就跑路了,還怕怕怕的,他媽了個巴子的孔陽孔真人,難道還能對我一個小小的貫氣境窮追不舍不成?”
念到孔陽名字的時候,這姓崔的中年修士還抬起手來,在空中拱了拱。
可言語和表情,都盡顯嘲諷之意。
陳彥不語。
除了他和面前這位中年修士之外,坐在酒館中的其他人,都是凡人。
見到這位貫氣境上仙在酒館中耍酒瘋,大喊大叫著一些令人費解的話語,其他顧客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喘。
“史老弟,你說丁堂主他,明明可以跑的,可他為什么不跑,反而是跟李犬硬碰硬呢,他的對手可是空山宗啊……”
緊接著,這姓崔的修仙者,剛剛還高昂的情緒開始陷入了低谷當(dāng)中。
“大概,這就是義氣吧。”
陳彥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只是造化弄人。
……
望著面前熟悉的建筑群,司幽幽沉默著站在原地。
距離自已離開北關(guān)宗,已經(jīng)快要過去了將近三年的時間。
這里似乎什么都沒有變。
“如何,秋真人?”
蕭伯安抬手輕輕抹去一旁圍墻上剛剛沾染不久的灰塵,輕輕一吹,然后笑著說道。
司幽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面前的北關(guān)宗,輕輕點了點頭。
北關(guān)宗是司幽幽長大的地方,對她而言,將這里稱為她真正的“家”,一點都不過分。
司幽幽對北關(guān)宗的感情很深。
出生在寧石山渡口的她,父母皆是貫氣境修士。
可她的父親卻偏偏沾上了賭,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母親,無比憎恨她的父親。
也討厭著司幽幽。
只因為司幽幽是她父親的血脈。
后來,司幽幽的父親輸光了一切,甚至要拿司幽幽去抵債。
直到最后,司幽幽的母親才總算是良心發(fā)現(xiàn)。
將她送上了前往北域的船,遇到了陳彥和游先生。
“既然如此,就回去看看吧,至于在下,就不跟著一起了?!?/p>
蕭伯安笑著說道,并且朝著司幽幽的方向作揖。
司幽幽詫異的朝著蕭伯安的方向瞧了一眼。
她一直都很厭惡這個家伙,難道說,他其實也是一個好人?
可司幽幽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然后朝著北關(guān)宗的方向走去。
北關(guān)宗的山門前,兩位守山弟子有些困惑的看著這位身著月白色道袍的少女。
他們都是一年多以前,才剛剛拜入北關(guān)宗的新晉弟子,自然不認識這位副宗主大人。
“敢問這位道友,來我北關(guān)宗有何貴干?”
其中的一位守山弟子開口道。
“傻大個兒呢?”
司幽幽問。
“傻大個?”
兩位守山弟子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在說些什么。
“呂翰。”
司幽幽道。
“呂執(zhí)事?”
那兩位守山弟子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讓那傻大個兒出來見我?!?/p>
司幽幽道。
盡管這兩位守山弟子完全是一頭霧水,更想不通面前這少女怎敢如此張狂,但他們還是派了個人,進去稟報,以防誤事。
“還請道友稍等片刻?!?/p>
其中的一位守山弟子道。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后,一個身著北關(guān)宗道袍,高高胖胖,看起來有些憨厚的修仙者,從山門內(nèi)走了出來。
“誰找……”
當(dāng)呂翰的視線落在面前司幽幽的身上時,他還未完全說出口的話語,突然卡住,然后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
“副,副……副宗主,您怎么回來了?”
緊接著,他的視線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
“宗主大人呢,宗主大人在哪?”
聞言的司幽幽眼神微微一暗,然后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
“少廢話,趕緊先去給我整點兒糕點吃!”
說著,司幽幽朝著北關(guān)宗的山門里邁動腳步。
“好嘞,我這就吩咐人去準(zhǔn)備!”
呂翰憨厚的笑著,跟在司幽幽的身后。
“副宗主,這兩年多以來,您跟宗主大人到底都去哪啦?”
傻大個兒跟在司幽幽身后,喋喋不休的說著:
“去年的時候,管財庫的黃長老還說呢,副宗主您不辭而別之后,宗門在采購糕點上的花費,比前年省下來了三千多枚上品靈石……渡口糕點店的老板,也不止一次打聽副宗主您的下落?!?/p>
司幽幽的腳步逐漸加快。
“前陣子我還跟小姜一起喝酒,他喝醉了的時候哭著跟我說,他心里一直惦記著欠您那三枚上品靈石的事兒,盡管他當(dāng)時的確是故意拖著不還的,可如果您回來的話,他肯定十倍奉還,哈哈哈,這小子!”
呂翰繼續(xù)跟在司幽幽的身后說著。
司幽幽的腳步越來越快,她的嘴角也勾起笑意。
好開心。
回家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似乎什么都沒有變,如果自已能一直留在北關(guān)宗的話,陳彥是不是也會回來呢?
“對了,還有石長老那邊,好像就是上個月的事……”
傻大個兒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司幽幽停下腳步,有些困惑的回過頭去。
只見那相貌憨厚的年輕修士,正站在自已的身后,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并且手持長劍,搭在他自已的脖子上:
“回家快樂,秋真人,還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他緩緩開口,發(fā)出的卻是蕭伯安的聲音。
“不……”
司幽幽的眼神中閃過驚慌的神色,開口想要阻止即將發(fā)生的一切。
“不……”
嘶!
劍刃劃過脖頸,傻大個兒溫?zé)岬孽r血,濺在司幽幽月白色的道袍上。
司幽幽徹底愣在原地。
“……不要”
她只是發(fā)出了如此,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