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消防大隊辦公樓內(nèi)，

王副隊長帶著幾個手下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之前的官威和囂張氣焰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惴惴不安的惶恐。

他把自已關(guān)進(jìn)辦公室，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那個李湛的眼神和語氣，

還有他身邊那些煞氣騰騰的手下，絕不像個普通生意人。

“媽的…”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趕緊拿起內(nèi)部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老劉，幫我打聽個人，

長安地面上，一個叫李湛的，開夜總會的…

對，就現(xiàn)在，

‘天上人間’的老板…快點，急事！”

掛了電話，

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心里把那個市政府辦公室的孫宏志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不是這孫子昨天酒桌上吹牛攛掇，自已怎么會去惹這身騷！

就在這時，

辦公室門被敲了兩下，沒等他回應(yīng)，就直接被推開了。

來人正是消防大隊的大隊長，鄭濤。

鄭濤約莫四十出頭，身材精干，皮膚黝黑，

穿著一身筆挺的制服，眼神銳利如鷹。

他平時就看不慣王副隊長這種靠關(guān)系塞進(jìn)來、眼高手低還不太服管教的家伙。

此刻，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王隊，聽說…

你下午帶人去了‘天上人間’？”

鄭濤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壓迫感。

王副隊長心里一虛，強(qiáng)笑道，

“啊…是，鄭隊。

接到群眾反映，就去做了個突擊檢查，

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些消防隱患，已經(jīng)責(zé)令他們限期整改了?！?/p>

他試圖說得輕描淡寫。

“突擊檢查？”

鄭濤嗤笑一聲，走到他辦公桌前，

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目光逼視著他，

“我怎么不知道有這次‘突擊檢查’的計劃？

而且，你去查之前，

就沒先打聽打聽，‘天上人間’是什么地方？

它的老板李湛，又是什么人？”

王副隊長被鄭濤的氣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額頭又開始冒汗，

“我…我就是依法辦事…

管他老板是誰…”

“依法辦事？”

鄭濤打斷他，聲音冷了幾分，

“王副隊長，我提醒你一句。

在長安這地界，有些人，是你我加起來都惹不起的。

那個李湛，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

你這次…

怕是踢到鋼板了，還是燒紅了的那種！”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已的制服袖口，

語氣帶著一種“好心”的提醒，實則更像是在看笑話，

“我言盡于此。

你自已惹的麻煩，自已處理好。

別到時候…

捅出大簍子，牽連了整個大隊。”

說完，鄭濤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走。

走到門口，他似乎又想起什么，

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

我已經(jīng)讓人去跟‘天上人間’那邊溝通了，

表明今天的事是王隊你的個人行為，與大隊的整體工作安排無關(guān)。

你好自為之...”

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

留下王副隊長一個人面如死灰地僵在原地。

鄭濤最后那句話，像一把刀子捅進(jìn)了他的心窩子。

這分明是把他給賣了，徹底撇清了關(guān)系。

就在這時，

他剛才打電話打聽消息的朋友回電話了。

他顫抖著手接起來，只聽了幾句，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機(jī)“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長安地下皇帝…

黑白通吃…跟分局局長稱兄道弟…”

朋友在電話里急促的聲音還在隱約傳出，

但王副隊長已經(jīng)聽不清了，

他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地下皇帝”、“黑白通吃”這幾個詞在瘋狂回蕩。

他完了...

竟然去招惹了這種人物...

還他媽是為了幫孫宏志那個王八蛋去爭風(fēng)吃醋？

真是傻逼到了極點...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他猛地?fù)炱鹗謾C(jī)，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瘋狂地?fù)艽驅(qū)O宏志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王副隊長就帶著哭腔吼了起來，

“孫宏志！你他媽害死我了！

那個李湛！

他…他根本不是什么夜總會老板！

他是長安的王！地下皇帝！

你他媽到底讓我惹了個什么存在？！”

電話那頭的孫宏志此刻正坐在自已寬敞的辦公室里，剛泡好一杯茶。

他被王副隊長這劈頭蓋臉的哭吼弄得一愣，皺了皺眉，

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但隨即一種官僚的傲慢又占了上風(fēng)。

他吹了吹茶杯里的熱氣，慢條斯理地說道，

“老王，慌什么？

瞧你這點出息！什么地下皇帝？吹得邪乎！

不就是個混社會的嗎？

再說了，咱們依法檢查，有什么錯？”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莫名的優(yōu)越感，

“就算他有點勢力，那又怎么樣？

我背后是沈家！

沈家后面站著的是誰？是周副市長！周家！

那可是東莞的天！

他一個見不得光的地頭蛇，還敢跟天斗？

借他十個膽子！

把心放回肚子里，沒事！”

王副隊長聽著孫宏志這番不知死活的話，氣得差點吐血，

對著電話聲嘶力竭地喊道，

“周家周家！

周家會為了你我這種小蝦米去跟那種亡命徒硬碰硬嗎？！

孫宏志...

我要是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然而，孫宏志已經(jīng)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只覺得王副隊長太過大驚小怪，不堪大用。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

王副隊長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冰涼。

他知道，孫宏志靠不住了。

而巨大的危機(jī)，正如同烏云般向他壓來...

——

當(dāng)天晚上，

“天上人間”最隱秘的私人包廂內(nèi)。

燈光曖昧，音樂舒緩。

李湛慵懶地靠在寬大的真皮沙發(fā)上，

手里端著一杯威士忌，冰塊在琥珀色的酒液中輕輕碰撞。

莉莉和菲菲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邊，

一個幫他剝著葡萄，

另一個正拿著話筒軟語哼唱著粵語老歌，氣氛看似香艷旖旎。

但李湛的眼神卻清明而冷靜，顯然心思并不在此。

他在等消息...

包廂門被輕輕敲響，隨即推開。

老周、水生和阿深先后走了進(jìn)來。

阿深率先開口，臉上帶著一絲匯報工作的恭敬，

“湛哥...

長安消防大隊的鄭濤大隊長剛才親自給我打了電話?！?/p>

“哦？”

李湛晃了晃酒杯，示意他繼續(xù)說。

“鄭隊說...

下午的突擊檢查完全是王副隊長的個人行為，

事先并未向大隊報備，更不代表大隊的立場。

他對因此給我們場子造成的困擾表示歉意，

并明確表示，

只要我們的整改方案符合規(guī)范，

大隊絕不會在任何環(huán)節(jié)故意刁難?！?/p>

阿深將鄭濤的話原封不動地轉(zhuǎn)達(dá)。

李湛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個鄭濤，倒是個明白人，

撇清關(guān)系、示好、表態(tài)一氣呵成，

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