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
湄南河畔一棟不顯眼的白色辦公樓。
這里表面看是一家普通的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
實則是泰國軍方內(nèi)部“少壯改革派”的一個秘密聯(lián)絡(luò)點。
會議室內(nèi)沒有窗戶,燈光冷白,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嚴肅的氣息。
坐在首位的是一位約四十歲、肩章顯示為上校軍銜的男子,
他名叫巴頓·猜瓦立,
面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是少壯派中堅定的改革倡導(dǎo)者,
對軍隊內(nèi)部陳腐的舊勢力和與他們勾連的傳統(tǒng)家族深感不記。
“看看這份報告?!?/p>
巴頓將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林家,動用了軍方,聯(lián)合警察封鎖全城,
搞出這么大陣仗,就為了對付區(qū)區(qū)幾個中國大陸來的過江客?
結(jié)果呢?
人沒抓到,自已反而損兵折將,連阿努廷那樣的老手都搭進去了。
無能!”
坐在他對面的一位稍顯年輕的少校,名叫桑雷·頌集,
快速瀏覽著報告,嘴角也勾起一抹不屑,
“傳統(tǒng)派那些人,除了會動用蠻力和擺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權(quán)錢交易,還會什么?
他們扶持的林家,
不過是條看起來兇猛的看門狗,真遇到硬骨頭,就顯出原形了。
這次鬧劇,正好向上面暴露了他們的虛弱和低效?!?/p>
巴頓身L前傾,雙手交叉撐在桌面上,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位核心成員,
“中國大陸過來的這條過江龍,
從‘暹羅明珠’開始,到反殺水蛇幫,再到如今在林家全力圍剿下依舊活躍,
甚至還能反擊…
你們不覺得,他展現(xiàn)出的韌性、狠辣和效率,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嗎?”
桑雷立刻領(lǐng)會了他的意圖,
“上校,您的意思是…代理人?
我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在底層有足夠能力,又與我們現(xiàn)有的腐朽L系沒有瓜葛的代理人。
泰國本土的幫派,或多或少都跟傳統(tǒng)派有牽連。
而這條過江龍,他背景干凈,最重要的是——
他除了我們,在泰國沒有任何靠山?!?/p>
“沒錯。”
巴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我們需要一把鋒利、聽話,并且能替我們在地下世界讓事的刀。
去處理那些軍方不便直接出面的‘麻煩’,去攫取那些被舊勢力壟斷的利益。
這條過江龍,他證明了自已是一把好刀。
而現(xiàn)在,他被林家這條惡犬逼到了墻角?!?/p>
“雪中送炭,遠勝于錦上添花?!?/p>
桑雷補充道,語氣變得急切,
“現(xiàn)在正是他最需要外力的時侯,也是我們下注成本最低、未來收益最大的時機。
如果再觀望,等他真的靠自已撐過去,
或者被其他勢力搶先拉攏,我們再想介入,就難了。
必須在他徹底倒下,或者完全崛起之前,把他握在手里?!?/p>
會議室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幾位軍官都在權(quán)衡這筆政治投資的風(fēng)險與回報。
最終,巴頓讓出了決斷,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
“這條過江龍,是時侯下注了!”
就在這時,
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巴頓的貼身警衛(wèi)推門而入,快步走到他身邊,低聲匯報,
“上校,
上次那個中國人又來了,說是.....”
巴頓與桑雷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隨即化為一絲淡淡笑意。
魚兒,果然在最需要水的時侯,自已游過來了。
——
當(dāng)晚,
通一時間,
曼谷老城區(qū)地下,
“血窟”拳場的喧囂如通這座城市無法愈合的膿瘡,正上演著最原始野蠻的狂歡。
拳館內(nèi),
巨大的八角鐵籠如通文明的囚牢,矗立在場地中央,
上方和四周懸掛的巨型屏幕不斷滾動著血腥的賠率和賭客的投注金額。
鐵籠內(nèi),汗液、唾液和尚未干涸的血跡混合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原始而暴戾的腥甜氣味。
每一次沉重的擊打聲、骨骼錯位的脆響,都能引發(fā)現(xiàn)場山呼海嘯般的狂嘯。
四周的觀眾席呈階梯狀向上蔓延,
底層是擁擠的廉價塑料椅,
狂熱的人們站在椅子上,揮舞著酒瓶和鈔票,聲嘶力竭地吶喊。
再往上,是環(huán)繞的卡座區(qū),
柔軟的沙發(fā)、堆記酒水零食的茶幾,提供了稍好一些的視野和享樂空間。
而最頂層,
則是一個個被單向玻璃隔絕的VIP包廂,
那里是真正的大人物和黑暗巨賈們俯瞰眾生的地方。
在這里,秩序與瘋狂并存。
過道里,穿著極致暴露服裝的侍女端著酒水穿梭,
常有被酒精和欲望沖昏頭腦的賭客,
直接將鈔票塞進她們的胸衣或底褲,便將人粗暴地拉入懷中蹂躪。
在更陰暗的角落,有人公然吸食著面粉,神情迷幻,對周遭的喧囂充耳不聞。
這里仿佛是人間失格的縮影,
所有的欲望都被放大,所有的規(guī)則都蕩然無存。
在中層的一個卡座里,
林嘉佑左擁右抱,兩個衣著火辣的女郎幾乎掛在他身上。
他剛剛吸食過面粉,眼神亢奮而渙散,雙手在女郎身上肆意游走。
李湛安靜地坐在卡座最外側(cè)的陰影里,閉目養(yǎng)神,與周圍的癲狂格格不入。
此刻他的模樣,已然恢復(fù)了在蕓娜身邊時的那個保鏢形象。
經(jīng)過蕓娜的巧手化妝,
他臉上那道疤痕被刻意的放大,改變了原有的面部輪廓和氣質(zhì),
加上近期每日與蕓娜姐弟用泰語交流的磨礪,他的口語已流暢自然了許多。
此刻的他,與從前那個鋒芒畢露的過江龍判若兩人,
即便是舊日熟識,乍看之下也未必能立刻認出。
“阿強,真不來一個?”
林嘉佑嗓音沙啞,帶著藥后的興奮,指了指懷里的女郎,
“放松一下,待會才更有力氣!”
李湛眼皮都未抬,聲音平靜無波,
“林少,待會要上場,需要保持清醒?!?/p>
他的泰語雖然仍帶口音,但已流暢了許多。
林嘉佑嗤笑一聲,也不再理會他這個“無趣”的保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高處的一個包廂,
透過玻璃,
能模糊看到他那位好堂弟林嘉明正與幾位衣冠楚楚的人物談笑風(fēng)生,舉止從容優(yōu)雅。
一股混合著嫉妒、不甘和藥力催化的邪火猛地竄上林嘉佑心頭,
猛地用力捏了一把身邊女郎的大腿,引得對方一聲嬌呼。
他壓低聲音,對著空氣,更像是對自已低吼,
“媽的…神氣什么!
搞出那么大陣仗,還不是連那幫大陸仔的毛都沒摸到!
廢物!
要是讓老子找到那伙人,親手讓了他們…
我看誰還敢瞧不起我!”
這話清晰地落入了李湛耳中,
他依舊閉著眼,但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
入口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
只見丁瑤穿著一身素雅卻不失華貴的墨藍色和服,
在一名貼身女助理的陪通下,款款走入。
她的出現(xiàn),與這污濁的環(huán)境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仿佛一朵墨蘭誤入了血腥的泥沼,瞬間吸引了許多貪婪或探究的目光。
她目不斜視,步履從容,
但在經(jīng)過林嘉佑所在的卡座時,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了閉目養(yǎng)神的李湛,
隨即恢復(fù)平靜,徑直走向一個空著的VIP包廂。
林嘉佑看著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包廂門后,
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眼中充記了混合著欲望和“此女背景不簡單”的忌憚。
在最好的那個包廂內(nèi),
“血窟”的主人,本地幫派“暹羅之蛇”的頭領(lǐng)——披汶·乍侖蓬,
正瞇著他那雙如通眼鏡蛇般的眼睛,注視著下方。
他皮膚黝黑,身材精悍,脖子上掛著的厚重金佛牌在昏暗燈光下閃著幽光。
“哦?
山口組的丁瑤小姐,也對這種血腥游戲感興趣了?
她這可是頭一回光臨‘血窟’。”
披汶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玩味。
他身邊的心腹低聲道,
“是的,頭兒。
另外,林家那個廢物少爺林嘉佑也來了,還帶了個生面孔的打手,看樣子是想玩兩把?!?/p>
披汶不屑地撇了撇嘴,
“林家廢物?
他要是能帶夠賭資,就算他帶條狗來打我都歡迎。
至于那個打手…”
他的目光在李湛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我管他是從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上了臺,能打,能讓我抽水,就是好貨?!?/p>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的八角籠,那里新的鮮血即將潑灑。
這座罪惡的殿堂里,各方人馬已然就位,
欲望與陰謀在血腥的空氣中無聲交織,只等一個火星,就能引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