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銘的辦公室依舊是燈火通明。
劉振、楊宇兩人都在。
胡銘臉色鐵青,一語不發(fā),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楊宇和劉振兩人則唯唯諾諾,大半天也不敢亂說一句話。
“滴答……滴答……”
墻上鐘表走動的聲音成為了房間里唯一的聲源,三人從九點這么坐到十點。
終于,劉振耐不住這壓抑的氣氛,抬頭看向胡銘,嘴要剛張開。
胡銘卻也正好抬起了頭。
“劉振啊,我現在對你的辦事能力真的非常懷疑?!?p>“楊宇我就不說了,他還年輕,可是你呢?”
“你擋在這幾年鄉(xiāng)長都白當了?幾年正科的工作經驗都被狗吃了是吧?”
“不是,胡書記……”
劉振哭喪著臉解釋道,“那踏馬,我也沒想到會起風啊,這事兒要是不起風,那絕對就是完美的?!?p>“你也沒想到?”
胡銘掐滅手中的煙頭,歪著腦袋惡狠狠的盯著劉振,“你踏馬能有多少沒想到啊?”
“做任何事情之前,難道不該把所有可能出現的狀況都給預想到,然而再去決定做不做么?”
“你這個沒想到怎么讓我覺得你這人這么可笑呢?”
“我……”
劉振伸長了脖子,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這個時候,楊宇突然插嘴道。
“胡書記,其實這事兒不全怪劉鄉(xiāng)長,在小青山放火這個事兒是我提出來的,因為小青山正好也是江白分管的片區(qū)范圍之內,而且的確容易著火,所以我就……”
“你給我閉嘴!”
對于楊宇,胡銘可就沒那么客氣了,瞪著眼珠子便狠狠地罵了一句,而后手指著楊宇,卻再次看向劉振。
“劉振,楊宇傻,你也跟著傻?”
“他是鄉(xiāng)長還是你是鄉(xiāng)長。”
“不是,胡書記……這這這……反正最后這事兒不也都解決了,沒必要這么……”
“解決個蛋?。。 ?p>胡銘猛地一拍桌子,手指著楊宇吼道。
“這次若不是人家江白表現突出,事情能這么簡單解決么?火勢能那么快就控制住么?”
“你倆的命都是江白救的!”
“就你們兩個這樣子,怎么去跟人家江白斗????”
此時胡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越說越氣,越氣死越說。
“你平時不很牛么楊宇?”
“怎么到真需要往前沖了你倒是不敢了?”
“???你倒是看看你的對手江白是怎么做的,你現在覺得你配跟他比?”
楊宇被胡銘批的頓時無地自容,羞愧的低下了頭。
“不管怎么說,胡書記,這件事情還算是控制住了,那也不是好事兒么?”
劉振眼看胡銘剎不住車,硬著頭皮勸道。
“再說了,他江白不上誰上?這可是他的管區(qū),而且防火這一塊兒也是江白負責,他不往前沖誰往前沖?”
劉振很是不屑的扭過頭,看向一邊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無所謂了胡書記,他的管區(qū)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兒,我估計他這黨委委員是干不下去了,不然縣里根本沒辦法給上面交代?!?p>“哼?!?p>胡銘聞言不屑的冷哼一聲。
“這事兒得好好想想活動活動,不然光處理一個副科,怕是上面不會滿意!”
“你們倆啊你們倆,我真的是……”
說到最后,胡銘都感覺有些詞窮起來,只能無奈作罷。
“胡書記,您說的我都想到了,不過問題不大。”
劉振想著,非常猥瑣的笑了笑。
“到時候咱們都把責任往江白身上推就是了,能推多少是多少?!?p>“而且這件事兒說白了,它的的確確是個山火,這現在這季節(jié)天干物燥的,起個山火不是太正常了?”
“只要不是人為的,或者因為客觀疏忽,我想不至于鬧出多大動靜?!?p>“至于上面的事兒,咱們出點錢,讓領導們多溝通溝通,跑動跑動,差不多就行了。”
“呵,你說的怪簡單?!?p>胡銘手指著窗外,眉頭皺起。
“就今天這三架滅火直升機,你知道人家這一下午得給人家多少錢么?”
“多少?”
楊宇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問道,“了不起萬把塊?”
“萬把塊???”
胡銘頓時抬高了音量,“萬把個幾把!”
“一架飛機四萬五!”
“三架飛機整整十三萬你們知道不知道?這錢都得咱們鄉(xiāng)里頭出?!?p>“臥槽,這么貴么?”
楊宇聞言,縮了縮脖子,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而且話說回來?!?p>說著,胡銘又點了根煙,瞇起眼睛,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兩人。
“今天下午,我說你們有半條命都是江白幫你們拽回來的,這點你倆不能否認吧?”
“完了又這么對人家落井下石,趕盡殺絕,恩將仇報的,你倆良心上受得了么?”
“我也不想啊?!?p>劉振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胡書記,這事兒能怪咱們么?他江白若是一開始就跟咱們站在一起,還能有這些事兒么?說白了這事兒還是因為他惹出來的,不怪他怪誰?”
“就是?!?p>說著,楊宇的神色也跟著激動起來。
“胡書記,我家那廠子可是因為他江白損失上百萬了,這錢誰來補?要我說這都是江白自己作的,自己不仁,不能怪兄弟們對他不義吧?”
“呵呵?!?p>胡銘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說實話,你倆能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我還真挺驚訝的?!?p>“本來還擔心你們良心上會有什么愧疚,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p>“江白必須得下去!”
楊宇惡狠狠地說了句。
“不然咱們在鄉(xiāng)里都不能好過?!?p>“嗯。”
劉振也跟著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怎么胡書記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嗨,我能有什么想法?!?p>胡銘冷冷的笑了笑,而后扭頭看向窗外,看著窗戶上映出自己那張略顯滄桑的老臉,眼眸中光芒閃爍。
心底漠然的升起陣陣的悲哀。
不知何時,自己竟已變成這般小人模樣?
“你可真是讓人看不起啊,老胡。”
似乎看到了二十歲的自己再罵現在的自己,胡銘收回了目光,半躺在椅子上只是盯著天花板抽煙。
良久,胡銘似乎為自己找了一個勉強的理由。
“這能怪誰?這不都是形勢所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