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致遠的藥廠尚未正式投產,但相關產品的藥效與定價在日軍高層早已不是秘密。
林致遠今天特意陪同佐川太郎來浮山島,就是想緩和矛盾。
他在滬市經營這么久,與陸軍的很多部門都建立了穩(wěn)固的利益關系,唯獨與特高課這類特務機構始終存在隔閡。
這些特務機關是日本軍國主義的鷹犬爪牙,其成員大多被灌輸了極端民族主義思想。
像佐川太郎這樣的核心軍官,更是經過層層篩選的狂熱分子,用尋常的手段根本難以拉攏。
林致遠一直都是避而遠之,直到千鶴子和板垣主動找上門來,他才冒險除掉兩人。
他這次主動試探,主要是因為日本本土的政治風向正在轉變,米內即將下臺,激進派上臺已成定局。
雖然他在滬市有長谷庇護,但滬上駐軍指揮官隨時可能更換,他必須未雨綢繆。
此前借米內和石川家的聲勢迅速擴張版圖,現在也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了。
并且佐川太郎在千鶴子與板垣事件后表現出的克制態(tài)度,讓林致遠看到了拉攏的可能。
他并不指望佐川太郎倒向自已,只要雙方能在某些利益點上達成默契,便已足夠。
此時,佐川太郎凝視著遠處的海平面,內心也在權衡著利弊。
在他看來,林致遠作為商人逐利本無可厚非,但手段過于凌厲,已經觸犯了特高課的威嚴。
雖然他對土原派千鶴子和板垣來滬市多有不滿,可林致遠設計除掉兩人,無異于對特高課的公然挑戰(zhàn)。
但林致遠開出的條件又讓他心動,即便特高課的行動隊員的工資遠高于普通士兵,每月能領到四五十日元的高薪。
但現在滬市的物價實在太高,本土還在大量印刷紙幣,導致日幣的購買力持續(xù)下降。
每月兩百瓶抗瘧藥,按海軍采購價每瓶20大洋計算,就是四千大洋的硬通貨。
這種藥雖然藥效不及奎寧,但奎寧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到的,拿到黑市價格至少能翻一番。若運往國統(tǒng)區(qū),利潤更是驚人。
面對這樣的金錢誘惑,佐川終于明白了為何那么多帝國軍官甘愿冒險走私,實在是……給的太多了。
林致遠觀察著佐川的神色變化,緩緩道:\"每月三百瓶,這是我的底線了。\"
事實上,生產這些藥品根本沒什么成本,但林致遠控制流向日本人的量,必須讓他們覺得這是稀缺資源,否則就真成了資敵行為。
畢竟,如此\"昂貴\"的藥品,日軍高層絕不可能配發(fā)給普通士兵使用。
他更希望提供給海軍,讓他們在太平洋戰(zhàn)場上與美軍廝殺。
佐川太郎嘆了口氣,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也要為下面的人爭取點福利。
林致遠是連大本營都表彰過的\"愛國商人\",若執(zhí)意與其作對,反倒顯得他不識時務。
并且石川商行現在的護衛(wèi)隊規(guī)模已經高達兩三百人,若再配備重武器,其戰(zhàn)斗力甚至超過帝國一個裝備精良的中隊。
他看向林致遠,神情復雜道:\"我可以在職權范圍內,為石川會長提供必要的便利。\"
話一出口,他就感到某種堅守多年的東西正在崩塌。
聞言林致遠也是松了一口氣:“這是當然,石川商社向來遵紀守法,一切都是為了圣戰(zhàn)?!?/p>
這日黃昏,閘北的一棟老式民宅內,狹小的院子藏著十幾個76號的特務,院子角落里還蜷縮著一名渾身是傷的男子。
傅瑛透過門縫,緊盯著斜對面那間不起眼的民宅。
“你確定呂民會來?”
那名傷員艱難地抬起頭,喉結滾動了幾下:\"每次...物資交接后...呂組長都會親自...來安全屋驗收...\"
原來傅瑛通過沈岳成功策反了忠義救國軍的一名運輸人員,掌握了其與軍統(tǒng)上海站物資交接的情報。
她讓人提前在交接點設伏,跟蹤前來取貨的軍統(tǒng)特工,順藤摸瓜找到了上海站隱藏在閘北的這處安全屋。
就在一小時前,安全屋的一名行動隊員外出采買時,她讓人秘密抓捕審訊。
這人很快就吐露了安全屋的內部情況,并且還透露上海站的情報組長呂民要來安全屋。
傅瑛立馬讓人將消息傳回76號,并請求支援。
眼見外面天色已黑,此人被捕已經一個多小時,如果遲遲不歸,安全屋內的人不可能不起疑。
就在傅瑛猶豫是否要立即行動時,突然巷口出現一個穿灰色長衫的男子。只見他緩步走到安全屋門前停下,謹慎地左右張望后,抬手敲了三下門。
傅瑛瞇起眼睛:\"這人是呂民?\"
那名傷員咳嗽了下:\"這應該是呂組長派來探路的……按照慣例,他進入安全屋確認安全后,呂民才會現身。\"
傅瑛眼神一凜,如果只是探路,那呂民必定就在附近,否則情報傳遞必然耽擱。
她立馬對身邊的特務吩咐:“讓總部增員的人立即封鎖方圓五百米內的巷子,準備行動。”
果然,不出五分鐘,安全屋的門打開,灰衫男子快步走出,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傅瑛當機立斷:\"動手!\"
剎那間,巷子兩側有兩三戶院子的大門同時洞開,二十多名特務持槍現身。
灰衫男子身形一滯,正要轉身逃竄,就見四周屋頂上突然亮起數道手電筒的強光,全都打在他身上,照的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一個翻滾躲到墻角,剛想拔槍,就被兩名特務按倒在地。其中一人利落地卸了他的下巴,防止他咬毒自盡。
與此同時,數名特務闖入安全屋內,院子內立即爆發(fā)出密集的槍聲。
不到三分鐘,槍聲戛然而止。特務們押著兩名負傷的特工出來,安全屋內還有幾具尸體躺在地上。
傅瑛來到灰衫男子面前,她示意特務將他下巴復位,問道:\"呂民在什么地方?\"
男子扭曲著臉活動了下頜骨,突然朝傅瑛啐了一口,剛好吐在傅瑛的皮鞋上。
空氣驟然凝固,四周的特務不約而同后退半步。
他們雖然才跟著傅瑛半個月,但很了解這位女上司的性格,姣好的面容下藏著的是蛇蝎般的心腸。
傅瑛緩緩蹲下身,扯過這人的長衫擦拭著皮鞋,\"你知道嗎?我最欣賞硬骨頭。\"
話音未落,她猛地揪住男子的頭發(fā),將他的腦袋狠狠砸向青磚墻面,\"因為敲碎的時候,特別動聽!\"
她站起身,聲音陡然轉冷:“方圓五百米內,一家一家給我搜,呂民肯定就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