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我觀察到最近的駐軍點離這里大概有二十公里山路,天亮之前,他們一定能到?!?/p>
陸向東收起信號槍,聲音沉穩(wěn),重新站到姜芷身側(cè)。
姜芷點頭:“在他們來之前,看好這里。”
“嗯?!?/p>
陸向東明白她的意思。
狗急了跳墻,這村里剩下的男人,誰知道里面有沒有漏網(wǎng)的惡鬼。
一旦讓他們知道村長被抓,狗急跳墻之下,全部圍過來,麻煩就大了。
兩人分工明確,陸向東負(fù)責(zé)警戒和看管俘虜,姜芷則走向那群情緒幾近崩潰的女人。
“都起來。”
“哭解決不了問題,你們的孩子還需要你們?!?/p>
女人們的哭聲漸漸小了,她們互相攙扶著,從泥水里站起,一雙雙空洞麻木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姜芷。
“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人,聽我安排。”
“帶著孩子回屋,把門窗都關(guān)好,不管外面發(fā)生什么,都不準(zhǔn)出來?!?/p>
“可是……他們……”
領(lǐng)頭求救的婦人李娟壯著膽子,指了指地上那些被捆著的男人,滿眼恐懼和恨意。
“他們跑不了?!苯普Z氣平淡,“天亮之后,會有人來,給你們所有人一個公道。”
聽到這話,女人們這才放心下來,不再多問,一個個牽著自己的孩子,默默返回各自的屋子。
很快,屋里只剩下姜芷和陸向東,以及地上六個癱軟的俘虜。
夜,又恢復(fù)了死寂。
雨點敲打瓦片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陸向東從墻角拖來兩條板凳,一條自己坐下,另一條放在姜芷身后。
“坐下歇會兒。”
姜芷確實累了,她沒客氣,挨著陸向東坐下。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么靜靜守著。
……
二十公里外的山腳下,軍事基地。
高高的哨塔上,年輕的哨兵瞳孔驟縮!
遠(yuǎn)處天際,一朵血紅色的光芒猛地炸開!
“一級戰(zhàn)備信號!方位,東北,代號‘血色薔薇’!”
他對著掛在胸前的步話機(jī)嘶吼。
“確認(rèn)信號等級!”
“確認(rèn)!是血色薔薇!一級緊急求援信號!”
血色薔薇,軍區(qū)最高級別的求救信號之一,非將級軍官或執(zhí)行絕密任務(wù)的特種人員不可持有。
一旦發(fā)出,代表著持有人正面臨極度危險,或發(fā)現(xiàn)了足以動搖國本的重大事件!
三十秒內(nèi),整個基地被徹底驚動。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山谷,無數(shù)燈光瞬間亮起。
一個個士兵從床上彈起,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穿衣、拿槍,沖向集合點。
作戰(zhàn)指揮室里,基地最高指揮官,一個肩扛兩杠三星的上校臉色鐵青地盯著地圖。
“查!這個區(qū)域最近有什么任務(wù)在執(zhí)行?”
“報告首長!”一個參謀迅速調(diào)出資料,“該區(qū)域并無我方部隊進(jìn)行演習(xí)或任務(wù)!是常規(guī)巡邏區(qū)!”
“常規(guī)巡邏區(qū),能發(fā)出‘血色薔薇’?”
上校一巴掌拍在桌上,“命令‘獵鷹’一隊、二隊,全副武裝,輕裝簡行,立刻向信號方向出發(fā)!記住,搜索前進(jìn)!若遇特殊情況,先斬后奏!”
“是!”
兩隊最精銳的偵察兵,迅速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
杏花村,另一頭。
幾戶還亮著油燈的土坯房里,騷動漸起。
是村里剩下的那些沒染病的男人。
信號彈驚得他們一夜不敢出門,眼看天快亮了,幾個膽子大的終于按捺不住。
“四叔,你說……村長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八成是。昨晚那動靜,又是慘叫,又是上天的,肯定不是好事?!?/p>
“那……那咱們怎么辦?就這么干等著?”
“等個屁!”被叫“四叔”的精瘦男人啐了一口。
“村長要是栽了,那兩個外鄉(xiāng)人肯定會去報官!到時候部隊一圍,咱們一個都跑不了!”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男人臉色慘白。
他們雖然沒有直接殺人,但這些年分來的女人、搶來的錢財,一樣沒少沾。
真要被查,誰也別想干凈!
“跑!必須跑!這地方不能待了!”一個滿臉橫肉的漢這地方不能待了子咬牙切齒,“趕緊收拾東西,從后山溜!”
“對!跑!”
五六個男人一拍即合,立刻分頭行動。
可他們剛走出沒多遠(yuǎn),就撞上了一堵“人墻”。
是那些女人。
她們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成一排,堵住了村里唯一通往后山的路。
她們手里拿著鋤頭、扁擔(dān),身體瘦弱,眼神怯懦。
但這一次,沒有退縮。
“你們……想干什么?”幾人這陣仗嚇了一跳。
“不準(zhǔn)跑?!?/p>
李娟的聲音還在發(fā)抖,眼神卻異常堅定。
“你們這群畜生!害了我們一輩子,還想跑?”
“一個都別想跑!”
“我們要等軍人同志來,把你們一個個都抓起來,槍斃!”
壓抑了十幾年的仇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女人們的眼睛都紅了,那眼神像是要將他們生吞活剝。
“臭娘們!反了天了!”叫四叔的男人,惱羞成怒,舉起手里的鋤頭,“給老子滾開!不然老子連你們一塊兒刨了!”
他大步往前沖。
鋤頭帶著惡風(fēng),朝人群砸來。
然而,他預(yù)想中女人尖叫哭嚎、四散奔逃的場面,并未出現(xiàn)。
領(lǐng)頭的李娟,臉上沒有恐懼,只有瘋狂的恨意。
鋤頭落下的瞬間,她非但沒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她手里的扁擔(dān)猛地向上斜挑。
“當(dāng)!”
一聲悶響。
扁擔(dān)格擋在鋤頭的木柄上,巨大的力道震得‘四叔’虎口發(fā)麻,鋤頭被磕飛,重重砸進(jìn)泥地。
他懵了,不敢相信,這個平日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女人,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這還沒完。
李娟身后的另一個女人,掄圓了手里掏糞的糞叉,看準(zhǔn)時機(jī),對著‘四叔’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叉子入肉的聲音,無比清晰。
“啊——!”
‘四叔’發(fā)出一聲慘叫,腿上一軟,抱著血流如注的大腿就倒在了泥水里。
“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剩下的幾個男人見狀,又驚又怒,怪叫著沖了上來。
他們以為只要夠狠,就能把這群女人的膽氣嚇回去。
可這次,他們錯了。
這些女人,常年在地里刨食,挑水種地,哪個不是一身的力氣?
她們被當(dāng)成牲口,心里早就憋著一把能燒天的火。
如今,這把火被姜芷點燃了,就再也熄不滅了!
一個男人剛沖到跟前,就被兩個女人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胳膊。
他還沒來得及掙扎,另一個女人對著他的膝蓋窩就是狠狠一腳。
“咔吧!”
男人慘叫著跪了下去。
另一個揮舞著木棍的男人,被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用胳膊肘狠狠撞在胸口,撞得他眼冒金星,手里的棍子脫手飛出。
女人撿起棍子,反手一棍就敲在他的后腦勺上。
“砰!”
男人白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這根本不是打架。
而是一群女人,在用她們最熟悉的方式,宣泄著積壓了十幾年的恨意。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五六個試圖逃跑的男人,全都鼻青臉腫地倒在泥水里,哭爹喊娘。
女人們的眼睛都是紅的,胸膛劇烈起伏。
李娟扔掉豁口的扁擔(dān),從一個男人身上扯下褲腰帶,死死勒住他的手腕。
“綁起來!”
其他女人立刻照做。
她們用腰帶、用撕破的衣角,將這幾個哀嚎的男人捆得像待宰的豬。
“拖走!”
李娟一把抓住一個男人的頭發(fā),硬生生把他從泥水里拖了起來,在地上留下一道混著血的泥痕。
女人們有樣學(xué)樣,兩人拖一個,三人拖一個,就這么拖著這群曾經(jīng)騎在她們頭上的惡棍,一步步走向姜芷那屋。
“砰!”
幾個男人被垃圾一樣扔在門口。
姜芷和陸向東就坐在屋里,靜靜看著這一幕。
十幾個衣衫襤褸、滿身泥水的女人,氣喘吁吁地堵在門口,她們的眼神,像是要把這群男人活剮了。
兩人瞬間明白了。
“看來,地里的活,沒白干?!苯戚p聲說。
這就是報應(yīng)。
天道好輪回。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向東,身形忽然一頓。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側(cè)耳傾聽。
雨聲淅瀝,風(fēng)聲呼嘯。
但在這些雜音下,他捕捉到了一陣極有規(guī)律的踩踏聲。
“有人來了。”
陸向東的聲音,讓屋里所有人都心頭一緊。
“不是村里人。”
他補(bǔ)充道,“腳步很輕,踩在落葉和濕泥上幾乎聽不見聲音,間距恒定,分了至少三個方位,正在朝這邊形成一個包圍圈?!?/p>
這不是普通的腳步聲。
而是偵察兵進(jìn)行滲透包抄時,才會有的獨特節(jié)奏!
姜芷立刻看向他,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救援的人?”
“嗯?!标懴驏|點頭,“循著信號彈來的,我出去看看。”
說完,他大步邁出屋子,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灰蒙的天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