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涉嫌謀殺,沈小姐可要想好了說?!?/p>
季縈緩緩往前一步,聲音輕柔,卻字字刺進沈若芙耳中。
“說來也奇怪,咬我那條毒蛇是外來物種,琨市甚至找不到一瓶血清,而沈小姐被咬的這條,雖有劇毒,但血清卻是醫(yī)院常備。這放蛇的人,還真是雙標呀?!?/p>
沈若芙被她的話震得脊柱發(fā)涼。
季縈話里的意思,就是在暗示所有人,她沈若芙有自導自演“苦肉計”的嫌疑。
而她都能想到這一層,那梁翊之肯定也會有這種懷疑。
沈若芙下意識朝窗邊看去。
梁翊之從進門到現(xiàn)在,未發(fā)一語,要是換做平時,他早關(guān)系自己了。
所以種種跡象表明,他確實是在懷疑自己。
如果他較真查下去……沈若芙?jīng)]有把握自己能瞞過他。
所有的念頭就這么一瞬而過,沈若芙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淚水涌出,她虛弱地望向梁維岳,“不怪別人……都怪我自個兒大意。睡前……梁夫人特意來提醒過我,說蛇那玩意兒會亂竄,讓我最好檢查下房間再睡……可是我太困了,又覺得房間里不可能有那種東西,所以就沒往心里去……誰知,竟真的……”
她這番話看似自責,卻猶如在謝令芳頭頂劈下一道驚雷。
謝令芳為什么會“未卜先知”地提醒她檢查臥室?
那自然是……
眾人齊刷刷將視線投向她。
特別是梁維岳,額角青筋暴起。
“看來是我平時太縱容你了,才讓你往家里放蛇,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嫁禍他人。你對得起梁家主母的身份嗎?梁戩……”
他看向兒子,“這次我要將他禁足,你還要攔著嗎?”
梁戩皺著眉頭,實在找不出維護母親的理由,只得選擇沉默。
“梁維岳,你怎么能輕易相信外人的話?”謝令芳道。
梁維岳看向她的目光充滿厭棄,“我沒有盲信外人,我是相信以你的人品,你就是干得出這種事。”
謝令芳覺得被他的話傷害到了。
“怎么,梁家現(xiàn)在坐穩(wěn)琨市第一家族的交椅,你就目中無人了?當初要不是我們謝家,你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里要飯呢!”
“謝令芳!”梁維岳眸中怒火翻涌,“這些年梁家對謝家有求必應,待你也不薄,該給你的體面一樣未少。你還要如何?是不是要將整個梁家都跟你姓,才算是夠?”
謝令芳沖到他面前,“你翅膀硬了,不把我們謝家放在眼里了,你……”
突然聞到丈夫身上有不屬于他們的味道,謝令芳的罵聲戛然而止。
她鼻尖動了動,突然面容扭曲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身上怎么有女人的香粉味?你昨晚和哪個賤人在一起!”
梁維岳眼神一凜,甩開她的手,面色陰沉地對門口的保鏢命令道:“夫人失心瘋了,把她送回梁宅,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人探視,也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
“好哇,你竟敢軟禁我,你們吃了豹子膽了,你們放開我!姓梁的,你會后悔的……”
“堵上他的嘴,別給梁家丟人。”梁維岳道。
“爸,你別這樣對媽媽?!绷簯斓馈?/p>
但謝令芳被膠帶封口給拖走了。
梁戩顧不得季縈,怕這些保鏢沒輕沒重傷害自己母親,趕緊追了出去。
梁維岳平復呼吸,轉(zhuǎn)向沈若芙,又是一副謙和有禮的模樣。
“是我管教無方,讓你見笑了。此事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她所為,絕不姑息?!?/p>
沈若芙哪會不知道,他是想息事寧人呢。
這事兒吧,謝令芳本來就是被冤枉的,她也不想鬧大。
于是,沈若芙寬容大度地說道:“其實我沒事的。梁夫人只是一時糊涂,你們相濡以沫近三十年,千萬別為此傷了和氣。這件事……我不會告訴爺爺?shù)摹!?/p>
梁維岳神色動容,“你是個好女孩,要是沒有男朋友該多好?!?/p>
說完,他看向了梁翊之。
一直冷眼旁觀的梁翊之輕嗤一聲,把大哥看自己的眼神挑明。
“大哥能明察秋毫,不冤枉一個好人,也是寶刀未老。若真對沈家有意,大可娶平妻,反正大嫂也是個‘封建開明’的人?!?/p>
說完,他不看梁維岳被堵了一嘴的神情,抬腳就往病房外走去。
季縈看向梁維岳,“請問梁董,我可以走了嗎?”
梁維岳被弟弟的話的氣到了,這會兒看向季縈也沒有好臉色。
“去吧,梁家正是多事之秋,你也安分點?!?/p>
季縈勾了勾唇,“倘若大公子的病明天就能好,我明天就走?!?/p>
說完,她也走得頭也不回。
“這一個個的,像什么話?”梁維岳不悅道。
沈若芙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我姐夫優(yōu)秀,外面的誘惑也不少,如果梁董真想牢牢抓住我們的沈家,只怕讓他去娶一個牌位是不夠的?!?/p>
梁維岳看向她,似在揣摩她的用意。
誰知,沈若芙便直言道:“最近我爸媽在考慮愛珠的婚事。姐夫娶木牌只是一個形式,法律上對他并沒有約束力。梁董是個深謀遠慮的人,別的我就不說了?!?/p>
梁維岳聞言目光一閃,眼底掠過一絲頓悟的亮光,立刻將促成梁翊之與沈愛珠的婚事列入計劃中。
季縈走到醫(yī)院大門口。
紅旗開了過來。
后車門開,她坐了進去。
梁翊之看她不高興,伸手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禍水東引,還不開心?”
季縈環(huán)住他的脖子,撥弄著他后腦勺上扎手的短發(fā)。
“冤枉了人,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卻忙對地位更高的人獻媚討好,你們梁家的風骨,原來就是掂量著價碼做人。”
梁翊之輕笑,指節(jié)蹭過她的臉頰。
“梁家是梁家,我是我。梁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姓氏而已,沒有家族的意義。”
他從小就被當成家族血脈的備份,在親情忽視的角落里成長,自然對梁家生不出半分溫情。
季縈默然片刻,認真看著他,問出了那句盤旋已久的話。
“如果……梁家和沈家都不放心用牌位拴住你,你反抗得了嗎?”
梁翊之五指伸進她的頭發(fā)里,摩挲著后腦勺上她的結(jié)痂,眸色如霧,令人捉摸不透。
“放心,他們設置多少路障,我就清理多少,沒人能傷到你分毫?!?/p>
季縈推他,“你理解錯了,我不是擔心會影響到我?!?/p>
梁翊之深深地看著她,不說話。
……
上一次,謝令芳被剝奪了出門時前呼后擁的隨從。
這一次,她徹底失去自由。
她拉著兒子的手,哭得聲嘶力竭。
“阿戩,你一定要信媽!這次的事,絕對是季縈那個賤人做的!她就是恨我,要毀了我們這個家?。∵€有,你爸爸又在外面有女人了,我不能就這么被他關(guān)著,不能讓任何人搶奪你繼承人的位置?!?/p>
梁戩看著母親涕淚交加的狼狽模樣,心中雖然并不相信是季縈做的,但他與母親是利益共同體,保護母親,就是保護自己在梁家的地位。
于是,他道:“媽,您先安心待著,我會去處理?!?/p>
走出保鏢看守的臥室,正好看見季縈要回房。
梁戩快步上前,阻止她開門。
“你有事?”季縈問道。
梁戩默了兩秒,開口道:“你去跟我爸承認,蛇是你放的。我保證,一定為你求情,絕不會讓你受太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