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四老爺養(yǎng)了兩只膘肥體壯的狼狗。
誰又不知道四老爺將兩只狼狗當成親兒子養(yǎng)!
現(xiàn)在,這兩只狼狗成了死狗,還被人拖到了廚房里來。
廚房的人根本不敢動它們。
笑話!
那可是四老爺?shù)膬鹤觽?,誰敢動就是找死。
“大,大小姐……不,凌王妃?!睆N房管事頭皮發(fā)麻,
“這件事四老爺知道嗎?這兩只狼狗可是被四老爺當成兒子養(yǎng)的。”
謝鶯眠掃視了廚房一圈,聲音淡淡:“十天前,廚房是不是剝過一只白狗?”
“脖子上有一圈黑毛,黑毛組成吉祥的吉字的白狗。”
“誰給它剝的皮,站出來?!?/p>
無人敢站出來。
謝鶯眠:“不敢站出來?”
“夏夏,把廚房砸了。”
聞覺夏上前一步,掄起一根長凳,見什么砸什么。
廚房管事急了。
壽宴馬上就要開始。
要是廚房被砸,壽宴肯定會搞砸。
他一個小小的廚房管事,承擔不起這后果。
“是老吳?!睆N房管事道,“老吳擅長剝皮,一般野味之類的,都是老吳來剝,那只狗也是老吳剝的?!?/p>
老吳被推出來,心如死灰。
他是經(jīng)常剝動物的皮。
可,現(xiàn)在他要剝的不是動物,是四老爺?shù)膬鹤觽儭?/p>
被四爺知道了,四老爺不會放過他的。
廚房管事也沒辦法,只能勸阻:“老吳,老太太對壽宴多重視你是知道的,要是壽宴毀了,咱們一個都逃不了?!?/p>
“只是兩條狗而已,法不責眾,四老爺再憤怒,也不至于把咱們?nèi)細⒘?。?/p>
“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p>
老吳也知道這個道理。
他再不情愿,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老吳很快就完成了剝皮。
謝鶯眠道:“十天前,誰紅燒的那只白狗?”
廚房管事再遲鈍也知道謝鶯眠是在復仇。
那只白狗他印象很深。
白狗偶爾會來廚房撿點吃的。
它很聰明,只撿別人不要的,從來不會進廚房偷東西。
遇見人就躲得遠遠的。
某一次,他心血來潮扔給它一根骨頭。
白狗竟像人一樣沖他作揖感謝。
他覺得驚奇,在白狗來覓食時,會多給它留點東西。
白狗每次都作揖感謝。
一來二去,一人一狗也算是熟悉了。
大小姐出嫁后也就兩三天的樣子,四老爺將白狗送到廚房來。
白狗兩條腿被咬斷,脖子被咬斷,血嘩啦啦往下流。
他接過它時,它還沒斷氣。
它就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
廚房管事至今也忘不了,那是求助的眼神,是絕望的眼神,更是告別的眼神。
他心疼得要命。
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廚房管事,
他違抗不了四老爺?shù)拿?,只能讓老吳剝皮,讓廚房給四老爺紅燒了下酒。
廚房管事聲音顫抖:“凌王妃是在為吉祥報仇嗎?”
謝鶯眠倒是有些驚訝:“你知道它的名字?”
廚房管事苦笑。
他見白狗脖子上那圈“吉”字模樣的黑毛,覺得這是個吉兆,就喊它吉祥。
誰知,他一喊這個名字,白狗就會樂顛樂顛跑過來。
他才知道,白狗就叫吉祥。
“對不起?!睆N房管事很愧疚,“是我沒看好吉祥?!?/p>
“吉祥的死,與我有關(guān)……”
“十來天前,我外出采買時,恰好看到吉祥在覓食,我喊了一聲,吉祥就跳到了我的車子上。”
“我們在采買回途時,遇見了四老爺當街放狗行兇?!?/p>
“那兩只狼狗不知怎么,合力圍攻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眼看著孩童要被咬死,吉祥沖了出去?!?/p>
“吉祥腿是瘸的,身量也小,根本不是兩只兇猛大狼狗的對手?!?/p>
“好在,吉祥爭取了時間,那孩童的親人拿著鐮刀斧頭之類的趕來,將四老爺?shù)睦枪方o趕跑了。”
“我原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可,第二天,四老爺就將吉祥的尸體送來,還特意點名要紅燒了下酒?!?/p>
廚房管事眼淚流了下來:“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guī)Ъ槌鲩T,吉祥就不會遇見這種事?!?/p>
“吉祥就不會被報復?!?/p>
“對不起,對不起?!?/p>
謝鶯眠身體微微顫抖。
原來,吉祥是這么死的。
那個毛孩子,死也死得如此悲壯。
“我知道了?!敝x鶯眠語氣平平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今日客人多,準備的菜肴可能不太夠?!?/p>
“我做主給每一桌上一盤紅燒狗肉?!?/p>
她望著廚房管事的眼睛:“能做到嗎?”
廚房管事被盯得心里發(fā)慌。
他是個聰明人,讀懂了謝鶯眠這話的含義。
謝鶯眠是在告訴他,四老爺問起來,廚房可以裝傻不知狗肉來源,問就是謝鶯眠帶來的,將一切推到謝鶯眠身上。
話雖如此。
四老爺?shù)呐疬€是會波及到他們身上。
可,如果不按照謝鶯眠說的做,
廚房會被砸,壽宴會被毀。
廚房管事咬了咬嘴唇,眼一閉,心一橫:“能做到?!?/p>
謝鶯眠將皮毛扔給謝老四院子里的仆人。
“讓夏夏揍你們一頓,你們把皮毛帶回去,謝老四問起來,你們就說你們拼死盡力只搶回來皮毛?!?/p>
仆人們相互看了看。
聞覺夏嫌棄:“眠眠姐,讓他們自己打自己,我才懶得臟了手?!?/p>
謝鶯眠道:“也可?!?/p>
“聽見了嗎?”
仆從們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自己對自己下不了手,開始互毆。
一開始只是象征性打兩下。
慢慢的,幾個人被打惱了,動了真格的,不僅動手還動了工具。
一刻鐘后,他們?nèi)急乔嗄樐[,戰(zhàn)況凄慘。
謝鶯眠將血淋淋的皮毛給他們。
他們身上沾了血,看起來更凄慘。
謝鶯眠看了看天色。
軟紅的太陽已上升至半空。
壽宴,快要開始了。
她帶著聞覺夏往前院走去。
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走了許久,前方豁然開朗。
一座人工湖出現(xiàn)在視野中。
湖邊的涼亭上。
有幾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正在賞風景喝茶吃點心。
“喲,這不是大姐姐么?”謝鶯眠和聞覺夏剛靠近,其中一個鵝黃色衣裳的女子站起來笑道,
“大姐姐不在前院,怎么跑這邊來了?”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姐姐謝鶯眠,也就是前幾天嫁到凌王府給凌王沖喜的那位?!?/p>
這話一出,
幾個人齊刷刷朝著謝鶯眠和聞覺夏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