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鶯眠:“這人瘋癲時,有沒有什么特殊的行為或者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
掌柜:“有?!?/p>
“他會在月圓之夜的時候?qū)χ铝凉虬荩恢惫?,一直磕頭,對著虛空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p>
“說什么他錯了,他不該闖入禁區(qū),求仙子仙女原諒他?!?/p>
“他還說了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我也沒記住?!?/p>
謝鶯眠:“這個人可還活著?”
掌柜:“活著,不過跟死了沒什么區(qū)別?!?/p>
他嘆了口氣。
“他瘋了三年后,他媳婦受不了和離改嫁了,留下了當時才三歲大的孩子,他的父母一邊照顧他,一邊照顧三歲的孩子?!?/p>
“好不容易孩子大一些,老兩口陸續(xù)去世?!?/p>
“一個好好的家,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瘋子和一個不滿十二歲的孩子?!?/p>
“人們都說,是他闖入禁區(qū)沖撞了仙子,遭到了報應(yīng)才會家破人亡,目前鎮(zhèn)上的人都避著他們,生怕被連累。”
謝鶯眠道:“掌柜可知道這個人家住何處?”
掌柜點點頭:“他家就在鎮(zhèn)子的最東頭,房屋最破舊的那個就是他家?!?/p>
謝鶯眠:“這戶人家姓什么?”
掌柜:“姓盧,名為盧旺?!?/p>
謝鶯眠又問:“盧旺的母親叫什么?”
掌柜茫然。
盧旺的老娘叫什么名字他還真不知道。
一般來說,嫁人的女子是沒有自己名字的。
外人要么喊盧旺娘,要不喊盧老太。
“貴人等一下,客棧對面賣荷花酒的大嬸跟盧老太是同鄉(xiāng),興許她知道?!?/p>
掌柜很快就回來了。
“打聽到了?!闭乒竦溃氨R老太姓沈,她家也是外來戶,沒有名字,因排行第三,所以都稱呼她沈三妮?!?/p>
謝鶯眠挑眉。
這個姓氏倒是巧了,不用她再費勁編故事。
謝鶯眠打發(fā)走了掌柜,與虞凌夜相互對視。
“你猜到了?”
虞凌夜:“禁區(qū)應(yīng)該藏著雙蓮教總壇的入口?!?/p>
謝鶯眠:“我也是這么想的?!?/p>
她往外看了看。
太陽尚未落山,溫度卻比正午低了不少。
有風吹來。
風中帶著荷花的清香和一絲絲清涼。
“出去走走?”謝鶯眠道。
“好?!庇萘枰乖谏暇┏菚r,還會裝模作樣坐輪椅。
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偏僻小鎮(zhèn),他懶得再裝。
兩人在鎮(zhèn)子上溜達了一圈,買了許多當?shù)芈劽模院蔀橹黝}的美食。
炸荷花,荷花糕,荷葉粽,蓮子粥,荷花酥,荷葉排骨,荷葉雞等等,每一種都別有滋味。
謝鶯眠吃撐后,還打包了不少。
兩人提著荷葉雞和荷葉排骨之類的菜肴,走到了荷花鎮(zhèn)的最東頭。
如掌柜所說,他們一眼就看到了那所最破的房子。
鎮(zhèn)子上的人家還算富裕,基本是家家戶戶是用青磚蓋的房子。
再不濟,也是土坯墻,屋頂掛上青瓦。
只有這所房子,是破破爛爛的三間茅草房,連院子都沒有。
謝鶯眠和虞凌夜往那一站,茅草屋里的人立馬發(fā)現(xiàn)了他們。
一個瘦瘦小小的,看起來不足十歲的孩童探出頭來,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你是來找牛叔的吧?牛叔家是那邊。”孩童指著不遠處的小院子,“現(xiàn)在這個時間牛叔可能還沒回家,你們再等等吧?!?/p>
說罷,小孩將門關(guān)閉。
說是門,其實是無數(shù)破爛木板釘在一起的。
茅草屋上的茅草也是七零八落的,別說無法遮風擋雨,就連太陽都擋不住。
“我來找你父親盧旺的。”虞凌夜道。
小孩更加警惕,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你,你們要干什么?”
“我爹不會見你們的?!?/p>
“你,你們快走?!?/p>
謝鶯眠將荷葉排骨和荷葉雞打開:“我們是上京來的?!?/p>
“我的母親姓沈?!?/p>
“母親常提起當年的旱災(zāi),說他們一家子為了活命只能各奔東西,山高路遠,書信不通,不知兄弟姐妹是生是死?!?/p>
“老人家年紀越大,越想念兄弟姐妹,多方打探到你奶奶沈三妮可能是她的堂姐。”
“恰好我們來荷花鎮(zhèn)辦事,老人家就拜托我來看看?!?/p>
謝鶯眠說得非常詳細,語氣也很誠懇。
盧禾生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他是奶奶帶大的,奶奶經(jīng)常感嘆旱災(zāi)顆粒不收,他們一家四處逃命的事。
奶奶也曾多次提過,中途死了很多人,也與本家走散了之類的。
“你們,真的是奶奶的親戚?”
謝鶯眠道:“我們騙你做什么?”
“你這小身板,就算把你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
盧禾生感覺自己被刺了一下。
爺爺奶奶死了之后,他確實想把自己賣了,起碼能混口飯吃。
他少吃一點,就能給父親多吃一口。
但,父親是被神仙詛咒之人。
沒有人敢買他,甚至都沒有人愿意招他做工。
他憑著爺爺奶奶留下的積蓄和偶爾去山上挖草藥賣給隔壁牛叔,靠著這點收入勉強過活。
盧禾生一想到自家的詛咒,警惕心淡了。
他打開門:“你們請進吧。”
茅草屋很狹窄,收拾得倒是干凈。
一共三間房,只有一扇門,那扇門不僅關(guān)著,還上了鎖。
“我爹會到處亂跑,為了不讓他亂跑,我不在家的時候會將門鎖起來?!北R禾生說。
謝鶯眠看到了屋子角落的草藥。
草藥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看樣子是剛采摘回來的。
每一種草藥的藥性都保存得很完好。
其中還有不少珍貴草藥。
“你這識別草藥的本事是跟你奶奶學(xué)的?”謝鶯眠問。
盧禾生驚訝:“你怎么知道?”
謝鶯眠:蒙的。
這個時代跟后世可不一樣。
稍微有點技術(shù)含量的工作都是養(yǎng)家糊口的本事,不會輕易外傳。
這孩子采摘的草藥品相保存極好,他看起來不像是醫(yī)館學(xué)徒,只能是家傳。
家傳不是爺爺就是奶奶。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被她蒙對了。
謝鶯眠道:“沈家人多少都懂一些醫(yī)術(shù),識得草藥,到了我這一代,我還開了醫(yī)館,你奶奶能識別草藥很正常。”
盧禾生這下真的相信了謝鶯眠是他奶奶的親戚。
奶奶能識別草藥一事,知道的人極少。
盧禾生的態(tài)度也熱切了不少:“我該如何喊您?”
謝鶯眠:……
這可難倒她了,二十九世紀沒有輩分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