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侯夫人說到這里的時候，嗓子緊了緊。

她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他們懷疑你的親生父親是……”

謝侯夫人用口型說出三個字。

謝鶯眠眼神一變。

她想過很多答案。

卻從未想過，答案竟是這個。

謝侯夫人說出來的那三個字是“是皇上”。

“老太太一直懷疑你是那位的女兒，你若也一起死了，若那位徹查下來，謝家是瞞不住的，老太太再不情愿，也沒敢除掉你，而是將你和奶嬤嬤趕到莊子上去了?！敝x侯夫人說。

謝鶯眠神色凝重。

謝敬昀的日記里明確說過，當(dāng)今皇上根本沒有生育能力，是個太監(jiān)。

謝家卻懷疑她是皇帝的女兒。

所以，是哪里出了問題？

“謝韜知道這些？”她問。

謝侯夫人道：“知道?！?/p>

“侯爺早就知道，我是后來才知道的?！?/p>

“當(dāng)初，我提出讓你給凌王沖喜時，侯爺說漏了嘴，我也是追問之下才知道，你可能是虞凌夜的侄女，他怕皇帝知道謝家將你嫁給虞凌夜后會怪罪，猶豫了很久?！?/p>

“后來想著，你嫁過去大概率會陪葬，他才下決定?！?/p>

謝鶯眠冷笑。

謝韜這個人，還真是見錢眼開，惡心至極。

她可以確定原主不可能是皇帝的女兒，更不可能是虞凌夜的侄女。

“謝韜為何認(rèn)為我是皇帝的女兒？”謝鶯眠問。

謝侯夫人不太想回答。

謝鶯眠也不著急。

她耐心喝茶。

謝侯夫人和謝韜已經(jīng)翻臉了，如果謝侯夫人沒蠢到無可救藥，就知道該怎么選。

喝到第三杯茶的時候，謝侯夫人終于開口了。

“很多年前的一次宮宴，你母親與她當(dāng)時的密友一起去更衣（上廁所的雅稱），她的密友不知何故從樓上跳下來，當(dāng)場昏迷不醒?！?/p>

“她則衣衫不整，渾身是血地跑出來?！?/p>

“那模樣被許多人瞧見了，看起來像是被人糟蹋過的。”

“謝韜當(dāng)時覺得丟了大臉，怒氣沖沖想要去抓與你母親私通的野男人，謝韜還沒來得及走進去，看見同樣衣衫不整的皇帝也從那棟樓里出來?！?/p>

“加上一個半月后你母親被診出懷有身孕，謝韜便懷疑，你是皇帝的女兒。”

“謝家一開始不敢對你母親怎么樣，他們害怕皇帝看上了你母親，怕皇帝讓你母親改換身份進宮，他們還想借此機會飛黃騰達?！?/p>

“一直等到你母親肚子大了皇帝也沒有動靜，謝老太太和謝韜認(rèn)為皇帝只是興致上頭隨便寵幸，他們不想家丑外揚，就對你母親下殺手?！?/p>

謝鶯眠眉頭微蹙。

也就是說，謝家是根據(jù)原主母親和皇帝出現(xiàn)在同一棟樓，同樣是衣衫不整，來推測原主是皇帝的女兒？

真夠滑稽的。

“我母親那位密友可還活著？”謝鶯眠問。

謝侯夫人道：“活著?！?/p>

“在老太太壽宴上時，你還見過她，她還為你說過話。”

謝鶯眠一下子就想起來那個長相明艷大氣的貴婦人，人稱柳夫人。

“柳夫人？”

謝侯夫人道：“是她。”

“當(dāng)時她與你母親是一起的，她從樓上掉下來之后，撞到了腦袋，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了?！?/p>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是謝韜的續(xù)弦，對于你母親的事了解的并不太多，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可以去你母親的娘家去問?！?/p>

“寶瑜的云煙裙和蠶絲被可以給我了嗎？”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敝x鶯眠道。

第二天。

謝家當(dāng)眾焚燒摧毀二手衣服和飾品。

百寶當(dāng)鋪所展覽的那些全部都在，包括已經(jīng)被人拍走的云煙裙。

銷毀后，謝家又給圍觀的人撒錢，對外宣稱是個誤會。

謝家將罪責(zé)全都推到掌管嫁妝的婆子身上，又當(dāng)眾銷毀那些東西，謝家和謝寶瑜的名聲堪堪保住。

凌王府。

被召喚去了一趟飛雪山的聞覺夏剛剛回來。

聞覺夏聽玉藻珠月說完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遺憾到直拍大腿。

沒能親身經(jīng)歷這些刺激，真是太遺憾了。

“眠眠姐?！甭動X夏道，“謝家這么欺負(fù)人，只讓他們出點錢實在太便宜他們了，要不我找?guī)讉€人趁著夜黑風(fēng)高，將他們給咔嚓了？”

謝鶯眠笑道：“殺雞焉用牛刀。”

“謝家不需要我們動手，從內(nèi)部就垮了?！?/p>

她放紅瑤進謝家，還將紅瑤捧成媵妾，可不僅僅是為了捧殺紅瑤。

紅瑤用的小粉丸，是會上癮的。

不僅紅瑤上癮，謝韜和謝四爺同樣會上癮。

用不了多久，謝家會從內(nèi)部分崩離析。

謝鶯眠簡單將謝侯夫人告訴她的那些告訴虞凌夜。

虞凌夜那時年歲還小，對那次的宮宴沒有任何記憶。

“我讓人去調(diào)查一下?！?/p>

“我去見一見柳夫人?！敝x鶯眠說，“柳夫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跳樓，她應(yīng)該知道內(nèi)情?！?/p>

虞凌夜：“我們兵分兩路?！?/p>

謝鶯眠道了聲好，讓人給柳家遞了帖子。

柳夫人得知謝鶯眠要來拜訪，很是驚訝。

她推開其他的事，約好時間。

謝鶯眠只帶了聞覺夏前往柳府。

柳夫人早就等著了。

謝鶯眠到來后，她忙迎上來。

“臣婦參見凌王妃?！绷蛉松砗?，還有三個年輕夫人。

她們跟隨柳夫人一起行禮。

“柳夫人不要拘禮。”謝鶯眠笑道，“這三位是？”

柳夫人道：“正是臣婦的兒媳們。”

“她們聽說凌王妃您要來我們府上，一個個好奇得不得了，這不，都要過來拜見拜見您?！?/p>

謝鶯眠笑道：“三位夫人的長相與柳夫人多少有幾分相似，我還以為是柳夫人的女兒們呢?！?/p>

柳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嘛，我們走在街上總被認(rèn)成母女。”

謝鶯眠寒暄了幾句，與柳夫人進屋。

三個兒媳輪流進去伺候，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謝鶯眠來柳家之前，專門打探過柳家的人員構(gòu)成。

柳夫人是續(xù)弦。

先頭那位夫人留下三兒一女去世了，柳家迎娶柳夫人進門后，柳夫人沒生自己的孩子，只一心一意將那四個孩子撫養(yǎng)長大。

外面?zhèn)餮?，柳夫人的繼子繼女都很孝順，將她當(dāng)成親生母親。

柳夫人似乎也對此很認(rèn)同。

但，謝鶯眠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比如輪流進來伺候的這三個人，比起伺候，她們更像是在監(jiān)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