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門外站著同樣面容憔悴的倉江。
他扯出一個笑:“我得去趟公司,今天可能得呆久點,如果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p>
倉江晃了晃手中的手機(jī),故作輕松。
顧紅心里滿是抱歉,可眼前人炫目的笑意又讓她把話憋了回去,只能重重點頭回應(yīng)。
等倉江一走,顧紅躡手躡腳地離開臥室,在客廳沙發(fā)邊停留。
那是她昨天帶去厲氏卻無果的離婚協(xié)議書。
彼時她被告知厲寒忱不在公司,可轉(zhuǎn)頭,倉江便被喊回公司,強(qiáng)塞給他一份違約書。
顧紅不禁攥緊了手心。
厲寒忱,你究竟想做什么?
厲氏頂層。
厲寒忱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文件,一雙冷眸懶懶掀起。
“厲總,倉律畢竟是我們公司和顧顏并肩的天才律師……”
林助理小心翼翼打量著厲寒忱的臉色,在一旁輕聲轉(zhuǎn)述股東們的意見。
厲寒忱冷笑一聲,幽寒的目光斜睨過去:“怎么?沒了一個倉江,厲氏要完了?”
林助理后背瞬間泛出一層雞皮疙瘩,連連搖頭。
沒一個倉律沒什么,但他能看出厲總是在挽回夫人,可這樣挽回,真的正確嗎?
他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靜默不語。
林斌下意識想到了厲寒忱安排的計劃,只覺得一陣后怕。
倉律收留了夫人,儼然是惹惱了他。
明明是律壇新星,現(xiàn)在只怕也只有在行業(yè)里乍然夭折的命了。
為了挽回夫人,厲總是真的動用雷霆手段了。
“厲總,倉律來了?!?/p>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一位助理緊張地探進(jìn)半個腦袋開口。
厲寒忱撐著胳膊,眼底劃過冷意。
他在嘴角勾出一個沒有表情的弧度:“讓他進(jìn)來。”
很快,兩人隔著茶幾面對面。
厲寒忱瞇著雙眼,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認(rèn)真地打量倉江。
良久,他一笑,卻發(fā)冷:“三千萬,這么快就籌好了?”
倉江迎上男人漫不經(jīng)心的視線,眼前人強(qiáng)大的氣場讓他有些煩悶。
“厲總急于對我下手,是為了逼顧律回到您身邊吧。”
他開門見山,一雙清俊的眸子勁朗如竹。
此言一出,整間辦公室里的氛圍幾乎凝滯,陷入了一片死寂。
冷氣自厲寒忱周身散發(fā),倉江背脊停止,不屈不撓。
可卻苦了林斌。
他心里已經(jīng)哭笑不得地吐槽——
我想回家找媽媽。
天爺啊,倉江瘋了不成?
還以為是來找厲總打感情牌,沒想到竟然是要硬著頭皮和厲總對著干!
林斌額上不斷冒汗,根本不敢去看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在為倉江哀嘆之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炮灰。
厲寒忱眼底閃過寒光,聲音仿佛過濾了雪巔上的冷空氣:“倉江,顧紅是我夫人,你私藏她,意欲何為?”
尾音輕微上揚,帶著危險的意味。
倉江卻絲毫不怵:“顧律應(yīng)該來送過離婚協(xié)議?!?/p>
話音剛落,若說剛才的氛圍是冰,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成為森冷的寒川。
厲寒忱眼神陰鷙地盯著倉江的臉:“所以?她想離婚你很高興?你喜歡她?”
倉江抿唇不語,可態(tài)度明顯至極。
厲寒忱幾乎被氣笑,狠狠盯著倉江:“離婚協(xié)議我不會簽,而我一天不簽,她就一天還是我的夫人。沒想到,顧紅一個竊取別人成果的勞改犯,竟然還會招蜂引蝶?!?/p>
他語氣譏誚,帶著冷嘲。
“而我養(yǎng)著你,看來養(yǎng)了頭白眼狼?!?/p>
厲寒忱臉上的所有情緒消失殆盡,只剩下面無表情帶來的冷。
回憶著厲寒忱對顧紅話中的貶低,倉江不禁微微擰眉。
他捏緊了拳心,面上卻仍然不卑不亢:“顧律本來就是個值得被仰慕的人?!?/p>
“啪——”
寂靜地辦公室里響起突兀的扣桌聲。
“好一個值得被仰慕的人。顧紅?倉江,你還真是大膽到敢對我的夫人動心思。”
厲寒忱眸色陰沉狠辣,手掌摁在桌面上,甚至看起來下一刻就會沖上前擰斷倉江的脖頸。
倉江垂著眼睫不語,厲寒忱卻愈發(fā)氣悶。
倏地,他想到了什么。
顧紅在秦城沒什么親朋好友,聯(lián)系最多的也只是倉江這種往日律師界的合作伙伴。這樣的顧紅,怎么會出獄后突然多了一個孩子?
厲寒忱思緒幾乎凝滯,目光卻偏移到對面的倉江身上。
甚至連他都不曾注意,自己的指尖微微顫著。
“孩子究竟是誰的?”
他早就想這么問了。
倉江并沒有正面回應(yīng),而是眸子輕閃,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像是想起了小兮而露出了屬于父親一樣自豪的愉悅:“厲總既然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那自然知道顧紅不會無緣無故帶著孩子來投奔我?!?/p>
“你覺得我信?”
“厲總信不信無所謂,當(dāng)年顧律入獄前,我曾陪她應(yīng)酬,有一次她喝醉了酒,我沒有壓抑住對她的愛慕……”
“閉嘴!”厲寒忱眸子里已經(jīng)起了沉怒,“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是我犯了錯,不關(guān)顧律的事,她對此事并不知情。只是錯誤已鑄成,厲總現(xiàn)在還要拆散我們一家三口嗎?”
“更何況厲總,你給我設(shè)陷阱,難道厲氏這些年的案子我們律所就掌握得少嗎?換句話說,殺敵八千自損八百,就算我倉江再不起眼,也能讓你厲氏見血!”
孩子,是倉江的?
這個念頭一經(jīng)冒出,宛若給厲寒忱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哪怕他早就知道顧紅和別人有了孩子,可當(dāng)一種可能成為真相的猜測擺在眼前,還是不由讓他心頭發(fā)顫,怒意橫生。
厲寒忱咬著后槽牙,氣笑了。
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你很有膽,記住了,三千萬,我只給你一個星期,一分都不能少,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付出代價?!?/p>
“倉江,你的膽子已經(jīng)大到這種程度,就讓我來領(lǐng)略一下你的本事!”
話落,厲寒忱將手中的咖啡杯砸向地面:“滾!”
倉江緩緩站起身,最后看了男人一眼。
“厲總,您身份高貴我無法比,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不珍惜的妻子是別人眼里的明月光,可你卻以一己之力將她拽入深淵,午夜夢回你有沒有后悔過,你推開了一個最愛你的人……”
倉江走出辦公室,身體還心有余悸地?fù)u晃了一下。
他回想著自己剛才一系列的舉動,登時有些啞然失語。
他伸手扶額。
自己究竟沖動之下做了什么?
挑起厲總怒火,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小兮的父親。
倉江眸子晦暗了一瞬,卻又顯得格外冷靜。
既然顧律并不想讓厲總知道小兮的身份,那這樣,也不失為一個保護(hù)小兮的好方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