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身子前傾,離侯英更近了一點,兩人的距離更加緊湊。
侯英喉頭滾動,眼睛里面有痛苦和復(fù)雜的情緒交纏錯亂。
“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顧紅?!?/p>
她咬著嘴唇,嘴唇也跟著發(fā)白。
方玉見她實在不愿意提起,脊背緩緩?fù)罂俊?/p>
兩人之間又恢復(fù)成了一個對侯英來說相對安全的距離。
“我剛剛給龐姐發(fā)短信了,讓她時刻留意家里的動向。一旦顧紅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們?!?/p>
“另外,前段時間顧紅開始組織的一個監(jiān)察護衛(wèi)隊也收到了我的消息,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四處搜找。許視、云曾秋也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
方玉一字一句,將自己在短時間之內(nèi)做的所有的事情通通說明。
侯英瞪圓了眼睛,看方玉的視線就仿佛看了一個神奇的怪物。
她究竟是什么時候做的?她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侯英喉嚨噎住,臉上又有了血色,只不過通紅。
比起方玉有條不紊的部署和安排,自己的暴怒和懇求就成了一些笑話。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
“你還記得你剛睡醒的時候看到了那輛車嗎?”
方玉瞇著眼睛,直視前方。
車子點火,暴沖而出。
“記得……?”
侯英被慣性拽著差點砸到,又被安全帶硬生生扯了回來。
她抓著腦袋,回憶的思緒也跟著出現(xiàn)。
那個時候……她剛睡醒,耳邊一道刺耳的聲音出現(xiàn)。
是輪胎摩擦粗糙地面的動靜。
一輛車漂移過去,她還咒罵了兩聲。
不過這和找顧紅有什么關(guān)系?
侯英抓抓腦袋,眼神不解。
她只好求助班去看方玉的臉。
女人下頜角繃直,像一把鋒利的彎刀。那雙眼睛帶著寒和急促感。
侯英嗅到了幾分不尋常的意味,呼吸幾乎也停了。
她忽然之間福至心靈,眼睛瞪大,猛然轉(zhuǎn)頭看向方玉:“你是說……”
兩人目視前方,眼眸收緊,聲音淹沒在輪胎和粗糙地面的摩擦聲中。
重新回到南苑。
原本這個時候,南苑已經(jīng)身體安靜下來,最多也只是在臥室里點一盞小夜燈。
可是此刻,燈火通明。
客廳里,眾人圍坐在一起。
方玉拉著侯英,云曾秋和許視對面而坐,龐姐焦急的在原地來回走動。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p>
方玉簡單的將一切交代好。
“你是懷疑顧長風將顧紅藏起來了?”
云曾秋抿唇。
剛從國外回來的許視風塵仆仆,眼下還帶著兩窩青色:“這還用懷疑嗎?”
他繃著臉:“繼續(xù)和我說細節(jié)。尤其是那輛車,你們有注意到什么別的嗎?”
許視指尖攥緊,那雙向來如清風明月的朗朗雙眸此刻里面全是緊切,早沒了如風的淡定隨性。
“那輛車很黑,車窗擋的嚴嚴實實,我們看不到什么。”
方玉回憶著。
事態(tài)一下陷入僵局。
客廳里寂靜一片,落針可聞,而墻上巨大的掛鐘一點一點地調(diào)動著眾人的呼吸,讓他們所有人的心都同時揪在了一起。
“如果再多補充一點,就是他趕的很急?!焙钣⒁Я艘е讣?,“只是一輛普通的小轎車,可是他瘋了似地直接漂移轉(zhuǎn)彎出去的。”
“漂移?一輛普通的小轎車的車主,怎么會有這樣一個動作?”
云曾秋瞇起眼睛,里面藏著幾分不解。
他看過很多賽車的經(jīng)典賽事,漂移也看過不少??墒蔷退闶悄切┌翚獾讲豢梢皇赖馁愜囀?,讓他們上手普通的小轎車,也不會貿(mào)然的進行漂移的舉動。普通人,更加接觸不到這樣的訓(xùn)練。
他聲音低緩,徐徐地分享著自己的解釋。
“所以,你們猜測顧紅極有可能是被那輛車帶走的?!?/p>
許視眉頭擰的極深,中央處幾乎能夾死一只蒼蠅。
他腦袋里很亂,而且……
許視摸了摸筆尖,總覺得嗅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他抬眸看看,狐疑的眼神率先瞥到了就近的侯英身上。
她正低著頭沉思,有時不時暴躁的抓著腦袋,頭頂?shù)陌l(fā)色已經(jīng)被她絞地得像個鳥窩。
“對,而且我還記得那個車的離開方向,所以第一時間叫我們的人去找了?!?/p>
方玉眉眼之下也藏著幾分擔憂。
雖然他們現(xiàn)在還算理智冷靜地在分析,可是她的心里根本就不可能平靜。
未知的一切都是陰森恐怖的,特別是現(xiàn)在,顧紅極有可能正在遭遇不測。
時間拖得越長,她便危險一分,但是他們現(xiàn)在又束手無策。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查的人給信息。”
許視一只手撐著額頭,疲憊感,擔憂和空氣中若有事物的氣味,讓他心煩意亂。
“也只能這樣了?!?/p>
方玉注意到了許視的狀態(tài)不太對勁:“許專家,要不去休息一下吧?我讓龐姐給你去樓上打掃一個客房出來?!?/p>
旁邊刷了好幾萬步數(shù)的龐姐聽到自己的名字終于回神,她甚至沒有等許視回應(yīng),當即就起身上樓要去打掃。
不知道為什么,她這個心里跳的太快了,當初她老頭死在她面前都沒有這么快過,仿佛下一刻,心就要從喉嚨里面吐出來了,而唯一能夠緩解她此時情緒的,也就只有找點事做。
許視點點頭,沒拒絕。
既然如今也清楚無從下手,只好暫時作罷,被方玉催著都去樓上休息。
“那些人一旦給你消息,及時給我打電話聯(lián)系?!?/p>
云曾秋也選擇住下來,上樓前,他在樓梯上停頓,看向方玉。
方玉點頭。
客廳當即就只剩下三個人,看起來最疲憊的許視卻沒動。
“你不是休息嗎?養(yǎng)精蓄銳才好應(yīng)對接下來隨時可能發(fā)生的事情?!?/p>
方玉溫聲提醒。
許視依舊沒動,眉頭卻漸漸收緊:“你有聞到什么味道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方玉微微歪頭,眼神疑惑不解:“什么味道?”
許視伸出手按住太陽穴調(diào)節(jié),緩緩地站起來。
他鼻尖輕動,漸漸地走到侯英神情,直到站定。
侯英還在后悔自己當時的打瞌睡和沒有及時打那個電話,眼前的一道陰影覆了下來,給她嚇了一跳。
她瞪圓了眼:“你干什么?嚇唬誰呢?”
許視并沒有在意她的暴躁情緒,而是緩緩俯身,在她身上輕嗅。
侯英被聞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忙抱著胳膊跳到方玉身后:“你干什么?!”
許視面頰卻倏地嚴肅,當即正色:“你今天接觸了什么人?”
他抬眸,清正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侯英。
侯英被看的毛骨悚然,胳膊上一堆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回答:“我……我就去顧家了呀。全部算起來也不就是你們、顧家人,還有警察嗎?”
許視臉上幾乎能滴出墨來。
“你身上有一種強烈精神藥物的味道,但是應(yīng)該不是你使用的。這種味道需要人長期大量服用才會漸漸的讓自身都帶上?!?/p>
他語調(diào)舒緩,卻讓人莫名的覺得詭異。
侯英不禁抓緊了方玉的胳膊:“?。俊?/p>
方玉卻第一時間看向了侯英。
當初在顧家,她的反應(yīng)確實不對勁。
“為什么不會是侯英?”
方玉沉聲發(fā)問。
許視聞言,古怪的瞥了她一眼:“你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你不會懷疑是侯英吧?這種藥物長期服用,雖然有短時間能夠保持清醒,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會像傀儡一樣,意識和身體都在旁人的指導(dǎo)下被操控?!?/p>
許視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侯英。
怎么看都不像。
“不過為什么我們聞不出來?”
方玉動了動鼻尖。
許視聳肩:“術(shù)業(yè)有專攻。”
方玉瞇眸,若有所思。
……
黑。
漆黑一片,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顧紅嘴唇囁嚅著,緩緩撐著胳膊直起身子。
周邊的寂靜讓她下意識放輕了動作。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身邊可以支撐的東西,好不容易,指尖碰到冰冷的墻面,卻沒有她的手寒。
這是哪兒?
周遭安靜地可怕,顧紅的心一寸寸下沉。
她忍不住抬頭,指尖落在太陽穴上輕按。
冰冷迫使她的意識漸漸回籠。
顧紅呼吸一窒,記憶也跟著回籠。
她昏迷前,應(yīng)該是在顧家。
“扣扣——”
顧紅原本在顧長風和時成玉的房間里翻找東西,聽到身后的動靜,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去開門。
顧長風站在門口,沖她笑的慈愛,可是那個弧度高高的笑容,卻讓人莫名的覺得詭異,有點瘆得慌。
顧紅警惕的盯著他,語氣中難免帶上幾分不悅:“我不是讓你們吃了晚飯再過來?”
顧長風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你媽媽沒吃,一直在等你呢,我在工廠的時候就已經(jīng)隨便解決了幾口?!?/p>
顧紅面上依舊不太好看,她沉著一張臉:“我來這里,是為了輔助時成玉治療,和你沒有關(guān)系?!?/p>
她瞇著眼睛敲打他。
顧長風眼下的厲色一閃而過,被藏地極好。
他嘆了一口氣:“哎,我知道?!?/p>
話雖這么說,可是他還是悄咪咪的上前一步。
“顧紅啊,爸也知道你心里對我一直都有些微詞?!?/p>
顧長風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眼睛垂下,整張臉上已經(jīng)掛不住的軟皮耷拉下來,顯得頹靡又傷感。
顧紅謹慎的后退一步,重新和他拉開一個更大的距離。
他此刻就仿佛一個得不到子女關(guān)愛而黯然傷神的普通老人。
可是顧紅可不信一個惡了這么多年的死老頭會突然向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紅腦中的一根神經(jīng)繃緊。
“孩子,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p>
顧長風緩緩走進,手緊緊的攥著門把手,就仿佛將其當做了一個支撐??墒撬纳碜?,也擋住了打開的門縫。
這分明是堵她的意思。
顧紅心頭瞬間警鈴大作。
“不過說起來,你在里面坐著不無聊嗎?”
顧長風突然笑瞇瞇的轉(zhuǎn)移了話題,他探著身子往房間里去看,順帶著將房門拉到只有一條小縫。
顧紅眼眸收緊,剛剛還擔心被顧長峰發(fā)現(xiàn)而略顯緊張的情緒,此刻全都堆在了嗓子口。
顧長風靠近,整個身子卻又突然砸了出去。
他瞬間躺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顧紅站在原地,雙手還維持著一個推出去的動作。
她呼吸都急促了,一把抓住門把手,重新掌握了門的使用權(quán)。
顧長風眼眸瞬間收緊,陰狠之色重新遍布了那張偽善的臉。
“顧紅!”
他咬牙切齒,憤怒地嘶吼,甚至察覺到了自己喉嚨處涌上來的血腥味。
顧長風驚恐又癲狂的瞪大眼睛。
顧紅呼吸緊促起來。
這原來就是一場鴻門宴!
她一腳踩在了顧長風想要撐著地板起身的手上,又是一腳踢在顧長風的胸口,讓他又重新倒了回去。
顧長風的身子因為長期服用各種精神類藥物已經(jīng)破敗不堪,光這兩腳就已經(jīng)叫他苦不堪言。
“把她給我抓??!”
顧長風身子在地上打滾,眼睛卻陰狠的盯著顧紅,暴怒的高喝一聲。
顧紅脊背一僵,眼前當即出現(xiàn)好幾個壯漢。
她瞳孔乍縮,呼吸都仿佛在此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