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宮死籍顯化,乃是陳年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天書也好、《太微仙君功過格》也罷,包括丹陽選仙。
其目的都是為了利用長生的欲望,限制那些術(shù)士,防止他們胡作非為。
但是任何制度性的東西,若是沒有一個長效的監(jiān)督機制,總會有人心存僥幸。
就連上清鬼律和黑律都不例外,若是沒了驅(qū)邪院和西臺御史的監(jiān)督,就是一張廢紙。
而陰宮死籍,就是讓這些術(shù)士心存敬畏,最有效的監(jiān)督機制。
《太上感應(yīng)篇》、《太微仙君功過格》配合陰宮死籍,隨時能夠查閱過往功過,足以杜絕大部分人的僥幸心理。
要想選仙、想要長生,就必須考慮自身言行。
否則,陰宮死籍之下,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景精面色冷峻,掃了一眼眾人,眼前黑籍書卷無風自翻,忽而停在了某一頁:
“桑啟山秦得閑,自桑啟山來此,沿途偶有善行,共施舍財物一百零八兩,卻因茶水糾紛,出手將人打成重傷。”
“含陽寧家寧折...”
“江北玉家玉藏弓...”
“凌虛子...”
黑籍不斷翻動,景精每點到一個人名,人群之中就有人冒出一身冷汗。
半晌,黑籍停住,景精看向場中,冷聲道:
“怎么?還要我繼續(xù)念下去嗎?”
廣場之上,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回話。
舉手投足之間,便將在場之人來時行事,記得清清楚楚,如同親見。
最主要的是,其中有很多事情發(fā)生之時,他們非常確定周圍并沒有其他人。
這等功過,若是拿到那吳道子面前,別說參與選仙了,吳道子不當場斬了他們,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
此時,站在少年身旁的陳年目光如電,面無表情開口道:
“丹陽選仙乃是為了應(yīng)對大劫,其中牽扯甚大,沒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p>
“不要抱任何僥幸之心,你們心思如何,吳師兄一清二楚?!?/p>
“要想選仙,就必須一步一個腳印,如此才能打穩(wěn)根基?!?/p>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說的不只是那些書生!”
“你們既是為求仙而來,那便下山去吧?!?/p>
“留方書院,沒你們想要的東西?!?/p>
一聽到要讓一眾術(shù)士仙苗下山,朱衣少年頓時皺眉道:
“陳師兄,他們這...”
陳年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人卻搖了搖頭,止住少年的話:
“留方書院根基未穩(wěn),不益樹敵,若是這些人死在山上,怕是要橫生事端,放他們?nèi)グ伞!?/p>
朱衣少年聞聲鼻子一皺,發(fā)出一聲不滿的輕哼,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他朱衣少年應(yīng)聲而動,他腳下輕輕一跺,便見高空之上,劍意從云而起。
停滯已久的雪花,再次飄落。
這一次,非是飄蕩而下,而是劍氣穿空!
感受到上空散發(fā)的龐然劍意,一眾術(shù)士仙苗心中一凜,少年人最受不得激,若是少年心生不滿...
還未等心念落定,眾人便覺眉心一涼,似有雪花飄落,隨即便感到一陣劇痛自面上傳來,廣場之上一片哀嚎。
那難以忍受的劇痛之中,再聞冷峻少年之聲傳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日我改了你們的相貌,便封了你們作惡的法門。”
“讓你們真正體會一番,什么叫做民生疾苦!”
哀嚎之中的眾人,心中猛然一跳,也顧不得臉上的劇痛,急忙運轉(zhuǎn)修為。
然而,無論他們怎么嘗試,那身中修為都猶如一潭死水,紋絲不動。
陳年看著那驟然失去修為,一片混亂的眾人,心中卻是沒有絲毫的放松。
景精的入體劍氣,并非只是單純的封了他們的修為,同時還趁機感應(yīng)了一番他們的行為特性。
那說不上純正,但絕對不算太差的修命之法,讓陳年不得不認真起來。
單純的修命之術(shù),比不得道門正法高渺玄妙,但其延壽之能,卻是實打?qū)嵉摹?/p>
修到高深之處,比之天兵,亦是差不到哪里去。
雖然不知為何這些山門世家放著這等傳承不學,非要去修那術(shù)法。
不過既然修命之法的傳承未絕,就意味著很可能有修之有成的存在。
“如今法界被封,光是留方山上空,就逃出了十數(shù)人之多。”
“那山門世家的冬天福地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隱修的老怪物逃了出來?!?/p>
陳年眸光閃動,不斷推算著法界被封造成的后續(xù)影響。
要想利用選仙,改變世間術(shù)士的行事規(guī)則,就不得不考慮這些壽命悠長的老怪物現(xiàn)世,所帶來的影響。
“還好萬年之前,仙路雖沒徹底斷絕,卻也有一段悠長時光世間沒人成仙?!?/p>
“否則這丹陽選仙,就成了一個笑話。”
“不過這選仙的設(shè)定,還需要設(shè)法完善...”
陳年思念稍定,袖袍一揮,直接將那滿地哀嚎術(shù)士仙苗,盡數(shù)掃到山下,任由他們四散而去。
他看著身旁的朱衣少年,兩人對視,一股玄妙之感驟然生出。
作為直指玉清圣人,可稱天尊的修行之法,《上清大洞真經(jīng)》的存思之道,并沒有世人所想的那么簡單。
徊風混合,天尊隨化,也不是所謂的分身那么膚淺的東西,其中玄妙,非言象所能表達。
陳年有一種感覺,解決之法,或許就在這存思一道,或者說這太微小童身上。
他回過神來,對著山門之處的桃樹隨手一招,那桃樹便化作一根桃杖飛回。
陳年兩步走上高臺,仔細觀察著那周子讓用來祭天的祭壇。
半晌,他忽然向著一旁的西明開口道:
“這祭壇從何而來?”
西明畢竟隨侍周子讓多年,自安排完學子,他便回到了祭壇之上,為其準備后事。
聽到陳年的問話,西明神情一怔,祭天的祭壇儀軌自古便是如此,只有大祭小祭之分。
至于其出處來歷,西明也是不知,不過陳年問話,他自是不敢怠慢,躬身回答道:
“回先生的話,此祭自上古流傳至今,無人知其來歷。”
“不過先生既然想知,西明這就去讓諸學子查閱典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