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的火車，選擇下午三點集合，這在機關(guān)很普遍——就是工作人員要早早在那兒等領(lǐng)導(dǎo)。

三點半，中巴車才開過來，孟主任陪著蕭市長已坐在里面，車在大門口停下，譚秘書招呼大家上車。

一共8人，只有劉美玉是女性，大家也跟她不太熟，沒人開她的玩笑。

在機關(guān)里工作，除了領(lǐng)導(dǎo)可以開下屬的玩笑外，一般男女同志在不熟的情況下，大家都不開玩笑。

不是說機關(guān)干部的素質(zhì)有多高，但相對來說，大家的自尊心比較強。

上了車，【后勤部長】高小亮就開始說話。

他三十來歲，長得跟他父親——機關(guān)事務(wù)局高局長一個模子。

他說：“本次活動，我們就訂了一個軟臥，住4人，其他4位睡硬臥?，F(xiàn)在我把票發(fā)給大家?！?

不過，任何人都猜得出，軟臥就是蕭市長、孟主任、范局長、譚秘書。

發(fā)完票，高小亮說：“這是蕭市長的英明之舉啊，睡一覺就到上海，省了一個晚上的住宿費。”

大家都笑。

一會兒，車子到了火車站。畢竟是市級領(lǐng)導(dǎo)出行，火車站雖然不歸四水市管，但坐落在四水市這塊土地上，就得尊重土地菩薩。

所以，我們就被引入貴賓室候車。

四點，這列火車才到，大家上車，然后，車離四水，向東奔去。

這8個人，就只有我和劉美玉沒有結(jié)婚。不知是高小亮有意還是無意，把我們兩個分在一塊，而且都是下鋪。

我倒是偷著樂，不知她自不自在。畢竟上午，我們有過一次尷尬的對撞。

我到外面打一轉(zhuǎn)，回去時，她已經(jīng)半擁被子，坐在床上。

我也坐到床上，盡量放松情緒，問道：

“劉主任，你是第一次去上海吧？”

她翻了我一眼：“我不是主任，名字叫劉美玉。”

“哦，劉美女，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我叫：“劉，美、玉。”

“我知道，但叫你劉、美、女，也沒錯啊?！?

她用余光掃了我一眼，說：“沒去過，哪像你名校畢業(yè)。”

我說：“我是不小心就被它錄取上了。誰想去呢，消費那么高，我又是窮苦老百姓的子弟?！?

我就是要有意無意透露一些信息給她，看她的反應(yīng)。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我必須換話題，與人聊天就是要找到共同點。

我說：“陳姐那個人真好?！?

“哪方面好？”

“不論哪方面都優(yōu)秀?！?

“稱贊一個人要具體點，不然人家說你講話……不真誠?！?

“哦……還有這樣的規(guī)定，那我就說具體點吧。性格好，待人忠誠，心很細，辦事有條有理。”

“我回去告訴她，她會對你的印象越來越好。”

“那就請你轉(zhuǎn)告她，在我心目中，她是從內(nèi)到外都是非常優(yōu)秀的人。但要我當(dāng)著她的面這樣說，她反而不相信。”

她笑了一下了。笑完就沒有下文了。

女人的心思真弄不懂，反正她好像不是很樂意跟我說話似的。

我記得我們的哲學(xué)王老師說過：廢話是電信公司最大的收入來源。

當(dāng)時，大家都不懂。

王老師說：“一般的電話，成年人都是有事說事，但若是談戀愛，兩個談的都是廢話。比如說：

男的問：你在哪里？

女的說：你猜。

男的說：在家里。

女的嬌嗔的否認(rèn)：再猜。

男：在逛街。

女的嬌嗔地說：還猜。

男的說：和一個男同學(xué)在在一起。

女的半嗔半怨：討厭。

男的說：在電影院。

女的說：還猜，猜對有獎。

……

王老師最后說：這不全是些廢話嗎？

全班同學(xué)哄場大笑。

王老師說：一個女人如果不想跟你說廢話，就是對你沒有興趣。

同學(xué)們，哲學(xué)不枯燥。至少我愿意跟你們講廢話，證明我是愛你們的。

大家又笑。

王老師說：中國語言是豐富的。大家要理解別人說話的意思。只有捕捉到對方的意思，你才是個明白人。

比如，你的女同學(xué)喜歡你。她說：哎呀，我的手有點麻。郝曉東，你站起來回來，你應(yīng)該怎么說？

我說：我陪你去看看醫(yī)生。

王老師說：你沒有認(rèn)真聽題，我講了一個前提，是她喜歡你。你應(yīng)該說，來，我給你揉一下。

哄堂大笑，笑得大家拍桌打椅。

……

我在回憶往事，她似乎睡著了。我想，連我跟他聊陳姐，這個話題都聊不下去了。證明她不太想跟我聊天。

我雖然家里窮一點，但我也是一只潛力股啊，你不想跟我聊。我也沒有必要跟你無話找話。

我感覺很失敗。就跑到陳升那兒去坐坐。

陳升和高小亮住一起，也是下鋪。

陳升招招手，說：“坐?！?

我們?nèi)齻€人坐在一起 ，高小亮說：“你應(yīng)該對上海熟?！?

我搖搖頭：“上海太大，加上讀書也沒錢，在外面跑得少。就學(xué)校附近比較熟一點?！?

陳升說：“這個屬實，我在鄭州讀大學(xué)，對鄭州也不太熟?！?

高小亮說：“廣東我比較熟，但上海我不是很熟。幸虧找了幾個四水籍在上海工作的老鄉(xiāng)，這次就只能靠老鄉(xiāng)幫忙了?！?

四個人就東拉西拉談開了。

聊了半個多小時，高小亮說：

”我去餐廳看一下，還是點幾個菜吧，大家一起吃吧?！?

陳升說：“都吃盒飯，衛(wèi)生一些。”

陳升說：“你這個建議好。”

他走了。陳升說：“你的任務(wù)最多，我們只是跟著看一下。”

我笑笑，問道：“考察衛(wèi)生，衛(wèi)生局應(yīng)該起個初稿吧？”

陳升搖了搖頭：“那個女孩子怕不行?！?

我說：“那帶出來做什么呢？”

陳升笑笑。沒有回答我。

一會兒，高小亮回來，說：“吃飯去，我去催催領(lǐng)導(dǎo)們。曉東，你叫一下那個美女?！?

我回去說：“劉美女，吃飯了。”

她好像睡覺了一樣，半天才回復(fù)我：“好。”

吃過飯后，我又到陳升這邊來聊天。

陳升說：“那個小劉不和你說話？”

我說：“說話啊。但跟你聊天有趣得多。”

陳升笑笑。

一會兒，高小亮回來，我們?nèi)擞至拈_了。

喜歡官場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