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還裝著一副高人一等的做派,用帶著濃重口音的中文說:“年輕人,你會為你的無禮付出代價。在這個行業(yè),我只需要打幾個電話,就能讓你的公司寸步難行。”
我冷笑一聲:“你是不是以為中國人還活在一百年前?隨便一個洋人放幾句狠話,我們就得跪地求饒?”
林悅用力拽我的胳膊:“陳豪,別說了!”
可我已經收不住。腦海中閃過黃莉當年被迫交出配方時無助的眼淚。
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洋人,就是靠著這種手段,從中國研究者手中掠奪了一個又一個成果。
“你以為我們離了你們就活不下去?”我盯著史密斯。
“告訴你,我們不但要自己做,還要做得比你們更好。你們那些靠著壟斷和技術霸權吃老本的日子,長不了了?!?/p>
史密斯身后的李總跳了出來:“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史密斯先生是給你們機會——”
“閉嘴!這里最可悲的就是你這種二鬼子。洋人還沒發(fā)話,你就急著替他咬人。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了不起?”我火力全開,如果不是顧忌殺人犯法,我都動了殺心。
“你們應該慶幸,法治社會救了你們?!蔽抑苯影言捳f死。
李總被噎得說不出話,一張臉漲得通紅。
史密斯深吸一口氣,試圖維持他最后的體面:“很好,既然如此,我保證你們的公司將在行業(yè)內舉步維艱。沒有哪家國際企業(yè)會與你們合作,你們的技術也將被排除在所有國際標準之外?!?/p>
我忽然笑了,笑聲在大堂里顯得格外突兀。
“你笑什么?”史密斯皺緊眉頭。
“我笑你啊,都什么年代了,還在這玩閉關鎖國那一套。你以為現(xiàn)在還是你們西方說了算的時代?”
我上前一步,逼視著他的眼睛:“告訴你,我們研發(fā)的技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依賴你們的認可,沒了你們,我們照樣活,而且會活得更好?!?/p>
林悅已經放棄了勸阻,她站在一旁,目光復雜地看著我。
她或許永遠無法理解,為什么一向沉穩(wěn)的我,會在這一刻如此失控。
其實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也許是因為送外賣時見過的太多白眼。
也許是因為創(chuàng)業(yè)初期遭遇的種種歧視,也許只是因為史密斯那張高高在上的臉,恰好集合了我對這一切不滿的記憶。
“我們走。”我直接對林悅下了命令。
“等等?!笔访芩购鋈唤凶∥覀?。
“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叫不聽老人言。我會讓你們后悔今天的決定?!?/p>
我也不客氣的回了一句:“那你應該聽過,多行不義必自斃,人在做天在看這句話吧。”
走出酒店大門,林悅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一言不發(fā)。
車子駛出酒店廣場,在等紅燈的間隙,她終于開口:“現(xiàn)在能告訴我了嗎,為什么偏偏對他這么大火氣?”
我只是淡淡開口:“有些事,關乎底線?!?/p>
“可你這么一鬧,未來的融資就難了,市場也很難打開?!绷謵傋鳛楣镜腃OO,戰(zhàn)略眼光還是有的。
“你是對黃教授的研究不自信嗎?”我放慢了車速。
“做研究我不懂,但我懂市場?!绷謵傓D過頭看著我,
“現(xiàn)在國際巨頭聯(lián)手封殺我們,資本會觀望,渠道會關閉,這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能解決的現(xiàn)實問題?!?/p>
“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黃教授在研究的是什么項目嗎?”我試探著問。
“不就是中藥成分的壯陽藥,跟祛疤膏嗎?”林悅說出她目前了解的情況。
“看來,是時候讓你看看真相了?!?/p>
四十分鐘后,我們站在黃莉實驗室的觀察窗前。
透過厚厚的玻璃,能看到她正專注地盯著顯微鏡。
“黃教授?!蔽逸p叩玻璃。
她抬起頭,看見我們,示意我們稍等,她仔細記錄完數(shù)據(jù),這才走出實驗室。
“怎么突然過來了?”她一邊摘下手套一邊問。
“來給林總上一課?!蔽铱聪蛄謵?。
黃莉轉身從保險柜里取出一份文件:“來,看看這個?!?/p>
文件封面上印著《自體細胞定向誘導再生項目階段性報告》。
林悅翻開第一頁,最終停在一組對比照片上,一張顯示著嚴重創(chuàng)傷的動物肢體,另一張則是基本愈合的同一部位,時間間隔僅有四周。
“這是...?”林悅的嗓音有些發(fā)干。
“我們最初研究的祛疤成分,在實驗中意外激活了深層細胞的再生潛能。”黃莉語氣平靜。
“經過幾十次配方優(yōu)化,現(xiàn)在不僅能促進表皮愈合,還能定向誘導真皮、肌肉,甚至部分骨骼組織的再生?!?/p>
“國際上,類似研究還停留在干細胞移植階段?!秉S莉繼續(xù)說。
“而我們發(fā)現(xiàn)的這種植物提取物復合配方,可以直接在體內啟動再生程序。上周的動物實驗中,我們成功復原了百分之七十的缺損指骨?!?/p>
“這已經不是祛疤膏了……”林悅喃喃重復,像是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遠超想象的事實。
“有這個全球獨一無二的配方,你覺得那個洋鬼子封殺得了我們嗎?”我接過話。
“我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完全顛覆了我所有的市場評估模型?!绷謵傔€是不太相信。
“我們現(xiàn)在缺的不是投資,也不是市場,而是時間?!?/p>
“要是早知道你打算找外企合作,我根本不會讓你去碰那個史密斯?!?/p>
就在這時,黃莉給我們潑了一盆必要的冷水:“別太樂觀。目前這些只是初步的實驗數(shù)據(jù),想達到商用標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最難跨越的障礙,就是量產。”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天坑里發(fā)現(xiàn)的異葉藍苔蘚,存量只夠實驗室消耗,遠遠支撐不起任何商業(yè)化產品。
野生資源極其有限,且采集困難。如果不能解決人工培育的難題,那新公司就很難運做下去。
也就是說,我們真正的戰(zhàn)場,不在會議室,而在培育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