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六點(diǎn)四十二分。
距離恐怖時代正式降臨,還剩下二十九小時十八分鐘。
夜幕徹底降臨,天色一片漆黑。
正常來說,這個時間,天黑的應(yīng)該不會這么早。
然而,今年的夜晚,似乎比起往常的九月,來的要快了許多。
柳憐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旁開車的搭檔:
“老譚,你說破個案怎么就這么難呢?想要確定一個兇手就這么難呢?”
譚宇道:
“不論如何,判案都是要證據(jù)的,雖然我感覺她的問題也不小。”
“你也覺得那個楚青不對勁是吧?今天他還一直在vx上問黃虹的情況來著,關(guān)注的很呢!”
譚宇看著興奮的柳大小姐,露出了一抹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這個……我說的嫌犯,就是那個黃虹啊,今天咱們不是打探到線索了嗎?
黃虹的老公趙川,說是回老家去,已經(jīng)走了三天了,結(jié)果現(xiàn)在老家那邊,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還有那個原本的北山公墓的守衛(wèi)保安梁大柱,也失蹤不見了。
這個黃虹真的很可疑!我已經(jīng)向王隊(duì)申請了調(diào)查令。”
柳憐泄了氣:
“你也覺得林家三口的死,與外人無關(guān)對不對?”
譚宇撓了撓頭,直接岔開話題:“柳姐,到了下班時間了,我先撤了,這兩天案子多,你的壓力也別那么大!用我送您回家嗎?”
譚宇很清楚,單單是這位姑奶奶來的時候,是他們署長大人與洛城的一位頂層存在一同送過來的,這位姑奶奶就不是他能夠覬覦的。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看著搭檔這個樣子,柳憐輕哼了一聲:
“算了,就在這停吧,我自己去吃一口飯。對了,這在哪呢?”
譚宇看了一眼:
“老城區(qū)這邊,黃虹他們家不就是在這邊嗎?柳姐,算了,我開車帶你去市中心那邊吧,這段時間這邊不太安全?!?
“不用!別忘了,我可是帶著這個呢!”
柳憐拍了拍那與上面幅度完全不對稱的纖細(xì)之上的槍托。
譚宇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位還真不是什么花瓶,多次的內(nèi)部考核之中,打靶次次都是第一名!
“行吧?!?
酒足飯飽。
一個小時之后,柳憐從這個胡同里的小飯館走了出來。
老城區(qū)之所以是老城區(qū),別說是其余的公共設(shè)施了。
就連路燈,都顯得極為晦暗。
這才剛剛八點(diǎn)左右的時間,大路上幾乎都沒有幾個人了。
柳憐走在路旁,蚊子蒼蠅和飛蛾噼里啪啦的聲音,讓她沒來由的有些心煩,嘟囔著:
“得跟杜叔叔提一提意見了,這老城區(qū)的改造,得提上日程了啊,這么半天連個出租車都沒有,真是的……”
不過很快,她的眼前一亮。
眼前的一處大門之前,停著一輛出租車。
她連忙走了上去,敲了敲司機(jī)的車窗。
車窗搖下,那是一張白的在這昏暗燈光之中都顯得有些發(fā)亮的中年男人的臉。
即便面對的是一個大美女,司機(jī)仍然沒有半點(diǎn)的情緒波動,宛如死魚一般的眼睛看向了她。
“師傅走嗎?”
男人沒說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
柳憐心中一喜,剛要上車,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并不刺耳的尖叫聲,卻在遠(yuǎn)處響起。
作為人民督察,柳憐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身后。
這是一個老式的小區(qū)。
從那殘破的門市樓和帶銹的鐵門就能看得出來。
柳憐想都不想,直接朝著小區(qū)內(nèi)跑去,不過,眼角余光也很快瞥到這小區(qū)的名字:
‘金山小區(qū)?!?
然而,離去的柳憐卻沒有看到,那臉色蒼白的出租車司機(jī),那雙死魚一樣的眼睛,竟然緩緩自己移動。
隨后,這輛看上去與普通出租一模一樣的出租車,緩緩開動,然后在開出了十米之后,竟然瞬間消失不見了蹤影。
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似的。
沒到兩分鐘的時間,一輛黑色的奧迪緩緩?fù)T诹诵^(qū)門前。
一道身影打開了車窗,看了一眼這金山小區(qū)的大門,眼底出現(xiàn)了一抹紅色:
“好濃郁的陰氣,就是這里了!你先在這里等著?!?
……
興奮,激動!
此時此刻的柳憐,只有這樣的一個想法。
原因很簡單。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破案的機(jī)會,就在她的眼前!
而且還是最近的大案!
因?yàn)槟且宦暭饨?,出自一個男人。
此時此刻,這個男人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的脖子上,似乎被什么東西勒住,半個腦袋已經(jīng)鉆入了那一片通紅之中,而那個通紅的東西,就在不遠(yuǎn)處的空中。
柳憐沒有著急去觀察,而是一邊躲在墻角,一邊拿出了兩樣?xùn)|西。
正如刑偵局其余同事的了解。
柳憐的確不是一個花瓶。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有貿(mào)然沖動,而是先在vx上給王隊(duì)長與譚宇發(fā)了一個消息,呼叫支援之后,這才將手槍解開了保險,子彈上了膛。
當(dāng)時,在那十米高的空中下方,除了那個紅彤彤的東西之外,周邊甚至連一個人都沒有。
最起碼她沒有看到。
所以,那個通紅的玩意,到底是個什么?
無人機(jī)?
可是無人機(jī)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嗎?又是什么人,在操控這玩意在殺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柳憐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要是再不出手,那個人必死無疑了!
所以,即便是冒著打草驚蛇的風(fēng)險,她也只能出手了。
“后面的人出來!將他放下來,要不然的話,我要開槍了!否則的話,等我擊落這東西,同樣能夠追查到你!”
柳憐的嬌叱聲響徹在幾乎沒有什么人的小區(qū)之中。
然而,一片寂靜。
甚至于,這一片紅光,將這附近的所有感知都截?cái)唷?
即便是有著一些亮燈的人家,似乎也沒有聽到似的。
柳憐來不及思考這一幕,手中的孔洞對準(zhǔn)了不到十米高空緩緩飛行的紅芒。
夜晚那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也絲毫無法影響到她那穩(wěn)定至極的持槍雙手。
‘砰!’
槍口噴射出一道火焰。
黑夜之中的煙火,似乎洞穿了那一道紅芒。
那一道紅芒飛行的軌跡,仿佛受到了一些影響。
‘噗通!’
這一槍,真的有效果了。
那原本脖頸被勒住起飛的男人,從空中掉落。
然而,當(dāng)柳憐剛要去攙扶這從空中掉下來的身影之時,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東西緩緩漂浮,不僅沒有掉下來,反而來到了她的頭頂上。
在她下意識抬起頭來的那一刻,她終于在這黑夜之中,看清楚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
那是一個大紅燈籠。
在這黑夜之中的光亮,極為孱弱。
但是,被這一道紅色光芒照耀在身上后,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
那是炎炎夏日一盆涼水沖刷的身心俱爽,
那是寒冬臘月之下浸泡在溫泉之中的極致放松。
那是漫漫長夜之后,一根香煙所帶來的尼古丁芬芳。
那種舒暢,讓柳憐下意識的放下了手中的槍,
整個人仿佛飛了起來……
等等!
飛了起來?
柳憐猛地從剛剛的極致感覺之中回過神來。
卻不知道何時,她的身體,的確已經(jīng)飛了起來。
仿佛被什么東西牽引著,這樣的牽引,沒有痛苦,反而是剛剛那樣的歡愉之感。
她仰起頭,那碩大的紅燈籠,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她的頭頂,仿佛是即將扣下來的一頂帽子。
然而,陡然之間,柳憐的瞳孔猛然一縮。
在她那仰起頭來的下一刻,她終于清晰的看到,在那大紅燈籠之下空隙之內(nèi),在那紅燈籠的內(nèi)部,
一個人頭,一張人臉,正在對著她詭異的笑著。
她捂住嘴,她想要瘋狂的掙扎,卻無濟(jì)于事。
即便是唯一能夠給他提供安全感的手槍,剛剛也已經(jīng)掉在了地上。
死定了!
她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她只知道,她死定了。
她不想死!
大大的眼睛之中,噙滿了恐懼的淚珠,
她才二十多歲,她還沒有嘗試過戀愛的滋味,她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沒有做。
可是。
那緩緩升空的身體,
那說不出來的冰冷,
以及距離她越來越近的燈籠底座,
都無時不刻的告訴她,她即將成為那些之前被發(fā)現(xiàn)過的無數(shù)無頭尸體之中的一員。
不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氣,在那燈籠越來越近之后,柳憐反而緩緩釋然了。
不論如何,她是為了救人而死的。
她的初心,最起碼完成了。
想到這里,柳憐甚至嘴角上挑,露出了一抹笑容,迎接死亡。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腳步聲,從不遠(yuǎn)處緩緩而來。
這小區(qū)實(shí)在是太殘破了,幾乎連路燈都沒有幾個。
那依稀的腳步聲,讓原本甚至都已經(jīng)看到了太奶的柳憐猛地回過神來。
她張開嘴。
不知道是想要呼救,還是想要讓這個意外到來的身影趕緊離開。
然而,在最后的意識之中,再看向那一道身影走來的瞬間,柳憐微微一愣。
那一道身影,手中撐著一把漆黑的傘。
在這月朗星稀的夜空之下,顯得是那般的突兀與古怪。
他的腳步沉穩(wěn)之極。
竟然絲毫沒有在意那眼前頭頂之上的異狀,在柳憐那越發(fā)薄弱的意識之中,來到了她的腳下,隨后,那把漆黑的傘連帶著那身影的頭緩緩仰起,
他終于看向了她,看向了空中的那個血紅燈籠。
柳憐幾乎昏厥,卻強(qiáng)撐著精神,最后看向了那一道身影。
可下一瞬間,柳憐的渾身如遭電擊。
在那黑暗之中,那一張隱沒在黑傘之下的面容,仍然被夜幕籠罩看不真切。
她仍然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臉,但是,在那比夜還要濃重的一片黑暗之中。
她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的眸子。
比起天空中的血紅燈籠,還要更加深邃,更加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