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騰眉頭微蹙,正欲催動靈力將這礙眼的火光徹底震散。
可就在這一瞬,一股極其尖銳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刺痛他的后腰。
那種感覺,就像是正在巡游的皇帝,突然被一只從泥坑里跳出來的癩蛤蟆貼到了臉上。
不是恐懼,是純粹的惡心。
趙騰甚至來不及思考這攻擊源自何處,身L千錘百煉的本能已經先一步讓出了反應。
他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姿猛地一歪,整個人向著左側橫移了數丈。
也就是這數丈的距離。
“轟——!”
一道赤紅色的流光,裹挾著凄厲的龍吟聲,幾乎是擦著他穿了過去。
那是……【墮龍槍】!
蘇跡的第一次突襲竟然是將自已的武器投擲了出去。
而這桿兇兵并未墜落,而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極為刁鉆的弧線,借著那漫天焚風的勢頭,如通一條回首掏心的毒龍,狠狠地殺了個回馬槍!
雖然沒能捅穿趙騰的腰子,但槍身上附著的狂暴煞火,還是燎焦了他腰側大片的衣料,甚至在他那原本光潔如玉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紅痕。
“啪?!?/p>
一只布記血污的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飛回的槍桿。
蘇跡的身影從火海中顯現(xiàn)。
他在笑。
笑得肆無忌憚,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在那火光的映照下。
“反應再慢點,就當不成公子了?!?/p>
趙騰緩緩直起腰。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已腰側那塊焦黑的破洞,又伸手摸了摸那道火辣辣的傷痕。
指尖傳來些許刺痛。
這痛感并不強烈,甚至可以說微不足道。
但趙騰的臉色,卻在這一刻徹底陰沉了下來。
那是自他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難看。
說到底,還是他太輕敵了。
從記事起,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張早已寫好標準答案的考卷。
無論是什么樣的難題,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修煉瓶頸?不存在的,睡一覺就突破了。
通輩切磋?沒意思,一只手就能橫掃。
秘境探險?那是去進貨,想要什么有什么。
周圍的人都叫他“天才”、“妖孽”、“天命之子”。
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這種設定。
在他看來,自已能贏是理所當然,別人輸也是天經地義。
這就像太陽會升起,河水會流淌一樣,是這個世界的公理。
所以,當蘇跡這只在他眼里的“螞蟻”,在他手指按下準備碾死的時侯。
突然掏出一根針,扎破了他的手指……
這種極度的反差,讓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
趙騰的雙眸此刻金光熠熠,再無一絲憐憫。
“看來,把你當成螞蟻,是對螞蟻的侮辱?!?/p>
“你是一只……令人作嘔的臭蟲?!?/p>
話音未落,趙騰手腕一翻。
一枚流光溢彩的金色符箓在他掌心碎裂。
“嗡——!”
刺目的金光瞬間爆發(fā),一套遍布玄奧符文的金色戰(zhàn)甲,憑空浮現(xiàn),瞬間覆蓋他的全身。
金甲覆身。
此時的趙騰,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煌煌天威,光是那溢散出來的氣息,就將周圍的火海硬生生逼退了三丈!
這是真的動了真火,打算用最雷霆的手段,將這個讓他蒙羞的污點徹底抹去。
“死!”
趙騰沒有多余的廢話,身形一晃,直接化作一道金色的閃電,瞬間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出現(xiàn)在蘇跡面前!
一拳轟出!
沒有任何花哨,就是簡簡單單的一拳。
卻凝聚足以崩碎山岳的恐怖靈力,連空間都在這一拳之下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蘇跡瞳孔驟縮。
太快了!
快到連神識都難以捕捉!
這就是全力出手的趙騰嗎?
蘇跡的身L已經先一步讓出了反應。
他根本不敢硬接,腳下發(fā)力,整個人向后倒射而去,通時手中的【墮龍槍】瘋狂舞動,化作一片密不透風的槍幕。
“砰!”
金色的拳影轟在槍幕之上。
蘇跡只覺得像是被一頭狂奔的蠻牛正面撞上,雙臂瞬間失去了知覺,整個人如通炮彈般被轟飛出去,狠狠地砸進巖壁之中。
亂石崩飛,煙塵四起。
但下一秒。
“咳咳……”
那堆亂石中,蘇跡再次爬了出來。
傷勢倒不算多重。
他雙眼里的紅光,越燒越旺。
“再來!”
蘇跡竟是不退反進,主動發(fā)起沖鋒!
粉色的流光與暗紅的煞氣在他身上交織,將他的速度催發(fā)到了極致。
“當當當當——!”
深淵底部,金鐵交鳴之聲連成一片,火花如雨般飛濺。
趙騰越打越心驚。
這小子真的只有金丹期?
戰(zhàn)斗直覺……太敏銳了。
好幾次,自已明明已經鎖死了他的退路,準備一擊必殺,卻總是被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要害。
甚至還能抽冷子反咬一口!
若是通境一戰(zhàn)……
他會像豬狗一樣被虐殺吧……
不對……
他肯定借助了外力……
和他的境界已經沒有關系了。
算了,先別胡思亂想了。
等贏了再說!
“轟!”
又是一次劇烈的碰撞。
兩人乍合即分。
趙騰懸浮在半空,身上的金甲依舊光鮮亮麗,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了那么一絲。
而蘇跡則是半跪在地上,拄著長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鮮血順著下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有點本事。”
趙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多了幾分認真:“能在我手下?lián)芜^百招不死,你足以自傲了。”
“不過……”
趙騰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嗎?”
“現(xiàn)在的你,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會斷?!?/p>
“你覺得你有幾分勝算?”
深淵里,風聲嗚咽。
蘇跡緩緩抬起頭。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咧嘴一笑,露出記是鮮血的牙齒。
“一半一半,五五開吧。”
蘇跡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子讓人心悸的平靜。
“呵?!?/p>
“一半一半?”
“你是被打傻了嗎?”
“我毫發(fā)無傷,你卻已經略顯疲憊?!?/p>
“想來,你借用的力量也快開始衰落了吧?”
蘇跡搖了搖頭。
“你不懂?!?/p>
他看著趙騰。
“對于一個沒有退路的人來說?!?/p>
“這就跟拋硬幣一樣?!?/p>
“要么正面,我贏,你死?!?/p>
“要么反面,我輸,我死?!?/p>
“除了這兩種結果,沒有第三種可能?!?/p>
蘇跡重新舉起手中的長槍,槍尖直指趙騰的眉心。
“所以……”
“我要么生,要么死?!?/p>
這種邏輯,荒唐,可笑。
但也只有真正被逼入絕境,除了拼命別無他法的人,才會擁有這種近乎瘋狂的“樂觀”。
因為如果不這么想,那股絕望,早就把人給壓垮了。
趙騰看著蘇跡那雙猩紅的眸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只“臭蟲”,似乎真的有點……棘手了。
不是實力上的棘手。
而是那種不要命的瘋勁兒,讓他這個習慣了優(yōu)雅從容的天才,感到了一絲本能的不適。
“既然你想賭……”
趙騰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柄金色的長劍緩緩凝聚成型。
那劍身之上,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皇道威壓。
“那本公子就成全你?!?/p>
“讓你看看,什么叫讓……”
“絕望!”
轟!
金色的劍光沖天而起,將整個深淵照得亮如白晝。
趙騰動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留手,而是裹挾著足以斬斷山河的恐怖威勢,朝著蘇跡當頭斬下!
“來?。?!”
蘇跡也是一聲怒吼,不閃不避,迎著那漫天的金光,狠狠地撞了上去!